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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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丞相府

    一早,府里的家丁通报了一件惊逃诏地的大好消息。

    “大少爷凯旋回府了!”

    丞相东方泽闻言不由得露出欣喜的笑容。他的儿子东方戟,果然为他统一了宋朝疆域内分裂的诸侯国,使诸侯对他臣服,巩固了他的权势与地位!

    “传令下去,在大厅设宴,为大少爷洗尘。”

    “是!”东方戟褪下沾满点点污渍的甲胄与披风,换上一袭如夜空般神秘却又慑人的黑色长袍,衬托出他伟岸卓绝、颀长英挺的身影。

    他静静地凝视着平放在桌上的盔甲,微微地露出一丝冷凝的笑意。

    十七个诸侯国到今日终于归于统一,共费了他四年的时间讨伐。他明白诉诸武力并不是服人的最好方法,想要自立为王的不只父亲一人而已;所以,要教群臣心服口服,还需要一样宝物足以令诸侯将领们甘心效力的宝物

    “大少爷,相爷请您到大厅去。”女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知道了。”东方戟淡淡地应道。

    他从桌上拿起一幅卷轴,离开了卧房,朝大厅走去。

    这幅画是从平远侯赵长龄的宅邸中找到的。画中是一个俏丽绝俗、美丽无双的少女大宋皇朝景玉公主。

    照理说,景玉公主失踪是在十二年前,当时景玉公主仅只四岁,实在称不上是个“少女”;但是,这幅画上却注明着“大宋景玉公主,十六岁”的字样。画上没有绘图者的具名,但这位画者显然预先绘下了景玉公主十六岁时的容貌,只是,这位画者所绘的景玉公主,不知与真实的人物相仿几分?

    东方戟步入大厅,自他进来,东方泽便笑逐颜开地道:“戟儿,恭喜你凯旋回府!”

    东方戟在父亲对面坐下,拱手为礼。

    东方泽为儿子及自己各斟了一杯酒,朝着儿子举杯“为父先干为敬!”

    东方泽一仰首,干了一杯。

    东方戟啜了一口美酒道:“平远侯赵长龄交出荆州地图,俯首称臣,大宋疆域业已统一。但是,想要自立为帝不能仅凭武力服人,总有一天,不服统治的赵氏皇族一定会起兵造反,届时,东方一门必定会被满门抄斩,累及九族。”

    东方泽呆愣了一下。他只想着要如何称帝,根本没想过赵氏皇族起兵叛变的可能性;若非儿子提醒,恐怕他会疏忽了这个环节。

    “那你有何计策?”

    东方戟是天生的军事家,他刚毅冷静、绝决果断,而且,有着缜密的心思与清晰的头脑。东方泽十分庆幸东方戟是他的儿子,否则,以他冷硬而不留余地的处事原则而言,他真不知与他敌对的后果将会如何?

    “大宋子民忠于赵氏,若爹想自立为帝,手中必须握有赵氏皇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此一来,赵氏的‘禅让’才能令大宋子民心服,且不会被冠上‘篡位’之名。”东方戟答道。

    东方泽沉吟片刻:“你可有适当人选?”

    东方戟微微眯了一下眼眸,勾出一抹冷笑。

    “康王赵构或是景玉公主!”

    “什么?”东方泽大惊。

    “康王行踪不明,而且景玉公主至今也生死未卜,更何况,康王若到了临安,做皇帝岂还轮得到我?荒唐!”

    东方戟笑笑:“父亲请息怒。若要收得民心,手中握有此两人才是上策。”

    东方泽此时可平静不下来。

    “康王为赵佶之子,赵桓之弟,如今两位皇帝为女真人所俘,康王赵构理所当然将登基为帝,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赵构岂会让位给我?”

    “爹真的不愿找寻康王赵构以求自立?”

    “绝不!”

    东方戟笑道:“既然如此,您就只剩下一个选择找寻景玉公主。”

    东方泽沉吟了一下:“比起康王赵构,景玉公主的威胁的确小了许多。但是,谣传景玉公主为了避祸,被乳母带离皇宫,流落于民间,很可能早已因水土不服而去世了;况且,景玉公主离开皇宫时仅有四岁,事隔十二年,就算是活着,也可能改名换姓,隐居市井;既然公主的容貌不详,要寻人,谈何容易?”

    东方戟再啜了一口酒。

    “这么说来,唯今之计,只有找寻康王了,这”东方泽一时语塞。

    东方戟大笑,道:“我认为,景玉公主尚在人间!”

    “何以见得?”

    基本上,东方泽可没抱什么希望。

    东方戟拿出身旁的卷轴,将之展开,画中绝尘脱俗的少女呈现在东方泽面前。

    “她是”

    “景玉公主。”他答:“这是景玉公主十六岁的预画像。”

    “预画像?”

    “是未卜先知也好,是纯粹巧合也罢。总之,在十二年前,就有高人画下景玉公主十六岁时的预画像,也许,有人已料定大宋皇朝将有此一劫,若真如此,那么,景玉公主很有可能尚在人间,因此留下此一肖像供人找寻。”

    “这幅画像是打哪儿来的?”

    “是在平远侯宅邸寻得的。赵长龄极为珍藏这幅画,他可能也早有自立之心。”

    “唔”东方泽沉吟半晌。“从明天开始,找寻景玉公主之事便由你去办。”

    东方戟干了一杯酒,深邃的眸子望向画中的少女,唇边露出一丝极淡极轻的笑意。

    “是。”

    莫琊全神贯注地拿着一根狗尾草在逗弄两只蛐蛐儿。

    “斗呀!斗呀!”

    “隔山观虎斗”是她的兴趣之一,当然,这得归功于她那古灵精怪的本性。

    她大小姐就是有本事想出一个问题丢给持相反意见的两个人辩论,每当那两个人已争得脸红脖子粗,几乎要把对方给吃下去时,她还会拿了张椅子放在树荫下,一边吃着零嘴,一边津津有味地观赏着免费的戏码。

    连人类都被她这样对待了,更何况是小动物!

    所以,方圆百里内的小动物、小昆虫更是逃不出她的魔掌。像今天不幸被莫大姑娘给逮住的两只蛐蛐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对于莫大姑娘的这个个性,可别奢望她会改了,俗话说:山河易改,本性难移,莫琊的脾气拗起来可真像极了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照理说,像莫大姑娘这种人,实在应该当选全村中最不受欢迎的人物才是,她挑起的争端恐怕把手指头和脚趾头加起来算都还不够数;可是,奇怪的是,莫大姑娘在村里的人缘可是吓死人的好哩!

    当然,人缘好可是其来有自的!

    莫琊最该感谢的就是她娘,把她生得甜美可人:眉间一点嫣红的朱砂痣既俏皮又妩媚,黑白分明的翦水双瞳闪耀着纯真又灵动的光芒,个子娇小,但凶起来的气势可不输任何人,再加上一张能言善道的小嘴;总而言之,莫琊天生生就是一张美丽得教人想责骂也难的天使脸孔。鬼灵精怪的莫琊向来很懂得自己的优点,所以尽管她开了再恶劣的玩笑如果那些能称之为玩笑的话她都能平安无事、全身而退。不过,在和她相依为命的大哥“莫重情”莫仲擎的面前,这招可就一点效果也没有了;因为她大哥这个人是只问是非对错,可不管兄妹之情的,偶尔她的小屁屁会遭到大哥的“严惩”也算是替以往被她作弄过的村民或是动物、昆虫们讨回一点公道。

    “斗呀!笨蛐蛐儿!教你斗你敢给我睡觉,小心我把你抛弃到野地里去!”

    如果那两只蛐蛐儿听得懂人话的话,它们一定十二万分愿意接受莫大姑娘的“惩罚”的。

    “不好玩!”莫琊逗弄了半天,但蛐蛐儿们都没有开战的迹象,她噘起了樱唇,把狗尾草随地一扔,恶狠狠地瞪着无辜的两只小昆虫。照她以往的惯例,她这表情表示她正在思考骂人的话,而且一开口就不会停顿,并且绝对押韵:“你们这两只小昆虫是大懒虫,吃饱午饭梦周公,梦完周公吹吹风,蛐蛐儿你这小东东,看我把你耳朵通一通,仔细听莫琊我炮轰,首先我在你们肚里灌上风,送你们到臭水沟里冲一冲,再丢进暖炉里干烘,然后我赏你们老酒一盅,灌得你们醉眼惺忪,唉呀乖乖隆的咚,变成红脸关公看你窘不窘?”

    莫琊正骂得兴高彩烈、欲罢不能的时候,大哥莫仲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莫琊!”

    莫琊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可怜的莫琊坏东东,现在换你被炮轰,小屁屁可得紧绷,免得哀叫使得天摇地动!”

    “莫琊?开门!”

    “小妹我正在走路中。”莫琊以乌龟爬行的速度移至门口,打开门后马上把眼睛给蒙住。

    莫仲擎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问:“怎么了?”

    “如果不将眼睛蒙,看见大哥凶神恶煞的脸孔,小妹我会一命呜呼地昏倒在房中。”莫琊还是不敢把手自眼皮上移开。

    莫仲擎捏捏她的小鼻子道:“说我凶神恶煞?我看你大概是作贼心虚。”

    莫琊俏皮地吐吐小舌头:“莫琊不是坏东东,只是有一点点罪孽深重。”

    莫仲擎笑了出来:“你不是坏东东,那谁才是坏东东?”

    听见大哥的笑声,莫琊才敢偷偷睁开眼睛,顽皮地道:“大哥是十恶不赦的坏东东,谁教大哥对莫琊永远纵容!”

    “什么?”莫仲擎眉毛倒竖“鬼丫头,你居然敢骂我?今天不打你屁股,我就不姓莫!”

    莫琊可溜得比蟑螂还快,她一面跑一面笑道:“大哥发起脾气来地裂山崩,想要保住小命只好逃到对面山峰。小妹我脑袋空空,你有绝对权利凶,谁教大哥倒霉是莫家长兄,即使回家后被抓去禁足至年终,只怕顽强的小妹我仍不改整人的初衷!”

    莫琊说完,扮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出房间去了,留下莫仲擎面对莫琊的伶牙俐齿,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这个可爱又可恶的妹妹呀!唉!没救啰!

    自从东方戟领兵统合了大宋皇朝境内所分裂的各个小柄之后,大宋曾再与金交战数次,但东方戟用兵精锐,用计得宜,金兵到了淮水便再也攻之不下,使得女真部族再也不敢轻敌。

    女真部族虽然无法入主中原,但部族狼主完颜托允始终没有放弃进占中原的野心。

    在宋太祖“强干弱枝”的政策下,军权汇集中央,改由皇帝把持;虽解决唐朝武人专权的问题,却也产生内重外轻的流弊。将领与士兵之间不相熟悉,且将领不得将作战方案权宜改变,因此,统帅将领形同傀儡。然而,北宋末年,兵额竟高达一百二十多万人,宋室冗军充斥,加上平时训练不足,宋朝军队打败仗也就时有所闻。

    女真部族面对宋朝的乌合之众根本不为所惧,因此直捣汴京,势如破竹。完颜托允原以为不出两年,女真定能攻陷临安,入主中原。怎料大宋权臣宰相东方泽,竟任其子东方戟为持剑将军,首先统一分裂而各自为政的诸侯国,而后领兵与女真部族交战。

    完颜托允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抱以轻视的态度,本来嘛!宋朝又有几个能带兵打仗的统帅呢?以往的宋军几乎每战必败,想来这回也应是如此;但他作梦也没想到,双方的第一战襄阳之役,金兵便败退下来。完颜托允不信邪的又出兵扬州,却没想到金兵未过淮水便节节败退,数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正副元帅被杀,逃回女真的仅有一百多人。

    完颜托允领教过东方戟的厉害后,他再也不敢小觑这个年纪尚轻的将军。虽然入主中原的野心依然,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按兵不动,毕竟扬州之役使得女真部族元气大伤,而且东方戟确实骁勇善战。

    待过了两个月,完颜托允再度兴兵欲攻占达康,却遭其子完颜向濂反对。

    “大宋有善攻善守的将军东方戟把关,此去攻占建康败兵机会很大,两个月前的扬州之役死伤数十万大军,如今才事隔两个月,军心尚未恢复,对宋朝军队仍怀有惧意,父王千万不可在此时出兵。大宋持剑将军东方戟英勇善战,毕竟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公子哥儿,尽管他富于谋略,但百密总有一疏,我们可以按兵不动,先观察一阵子再起兵也不迟。”完颜向濂道。

    他这个儿子的想法可比他这个做爹的还要深远,这番话说得完颜托允不得不再做考虑。

    的确,扬州之役后,金兵对宋军开始怀有一丝惧意,对于宋朝大将东方戟更是闻风丧胆,此番前去,很有可能不战而败,军心尽失。不如先沉住气,观察宋军一阵子再作打算。东方戟不是神仙,他一定会有疏漏的地方!只要能找出他的弱点,那么打起仗来胜算是大得多了!

    完颜托允看向自己的儿子:“向濂,你有何意见?”

    “父王,请您让儿臣轻装简从到大宋去。”

    “什么?”

    完颜托允大惊失色,一时激动得站了起来,走下王座,又问了一次:“你要到大宋去?”

    “是的!”

    “不准!”完颜托允斩钉截铁地道:“你是女真部族的少主,未来将要继承我的王位,若我让你到大宋去,万一遇上了危险可怎么是好?”

    “父王!”完颜向濂无奈地一笑:“父王对儿臣那么没信心吗?”

    “无关信心,而是攸关你的性命与大金的未来呀!”

    “儿臣与大宋持剑将军东方戟年龄相仿,他都能领兵打仗,难道儿臣不能深入大宋,打探敌情吗?莫非在父王眼中,儿臣无法与东方戟一较长短?”

    完颜向濂有意以激将法对付完颜托允。

    “当然不是!但是为父的就只有你这个儿子,担不起任何闪失呀!”完颜托允叫了出来。

    “父王请放心,儿臣不会有事的。您上回不是要我与哈睦耳将军赛一回?当时我还赢过他呢!您忘了?”

    “这”完颜托允沉吟半晌。

    完颜向濂的剑技的确比哈睦耳更胜三分,保护自己是绰绰有余了,但是,他就是放不下心。

    “你就不能打消这个念头吗?”完颜托允低吼,他实在不想让完颜向濂到中原去。

    完颜向濂摇摇头。“儿臣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此次前去大宋打探敌情,对我军大有助益。而且,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想亲自会会东方戟”完颜向濂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他会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对手!”

    完颜托允叹了一口气。儿子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样?

    “既然你打定了主意,我也无可奈何。好吧!我答应让你去,但是,一定要有一队人马随你前去”

    “父王,人多反而碍事,我只需一名随从即可。”

    “向濂”完颜托允低喊。

    “父王!”完颜向濂淡淡一笑:“人少较不易被大宋察觉,而且藏身也较容易。相信我,儿臣绝不会拿自身性命开玩笑的。”

    完颜托允阴郁地蹙着眉,沉默了好半晌。“好吧!我全依你。”他不放心的又补了一句:“万一遇上了危险,千万记得要让父王知道。”

    “是!案王。”完颜向濂笑道。

    话说咱们那最“贤慧”的莫大姑娘,真的是除了闲着以外,什么也不会,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的大哥莫仲擎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一个月中有半个月以上不在家,更是便宜了莫琊这鬼丫头。她除了吃饭睡觉会乖乖回家外,大半的时间都耗在她最近发现的“秘密基地”上。

    所谓的秘密基地,是指村中一座小山山脚下较为隐蔽的一个小山洞,山洞前百花盛开,小溪蜿蜒。到目前为止,这个世外桃源尚未被村人发现,于是,便很理所当然的变成莫大姑娘的私有财产啦!

    像今天一早,莫仲擎要出一趟远门,大约要三、四天后才会回来。莫琊这个天生好动儿早已计划好要去拜访她的秘密基地了;因为莫仲擎前几天都在家的原故,害得她被禁足了好几天,自闭得几乎都不像自己了!所以,当莫仲擎前脚刚踏出去,她这个小姑娘便迫不及待地溜出家门,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秘密基地”去。

    莫琊兴高彩烈的到了小山洞前,忍不住呈大字形倒在草坪上,还很舒服地滚了几滚。不过,通?旨芑嵘摹?br>

    “哎呀”

    果然!倒霉的事马上就来了。

    “哎哟我的妈!我的小蛮腰触礁啦!”

    莫琊一手扶着腰,坐起身来看向草地。草地上有一块圆形的白玉,想必就是这鬼玩意儿弄伤了她的小蛮腰!

    “讨厌!人家正玩在兴头上,却冒出这块不值钱的玉佩来泼我冷水。”莫琊瞪着那块玉佩,正想把它扔到河里,却发现这块玉上似乎刻着什么。

    莫琊好奇地打量着这块玉佩上的刻纹,看得眼睛都快“脱窗”了。

    “乖乖隆的咚,这上头儿刻的是啥米东东?是花是草还是小虫虫?”她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那是我的东西,请把它还给我!”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她身后突兀地响起,吓得莫琊差点手一松,把玉佩掉到地上。

    莫琊回过头来,看见两个男子。

    其中一个高坐白马之上,颇有一股卓然不凡的气势;而另一个同样骑着一匹白马,好像是个随从或仆人。

    他们看来都不像是中原人,似乎是外地来的商旅。

    “这个吗?”莫琊扬扬手中的玉佩问道。

    “那是我掉的东西。”

    莫琊一扬眉,刁钻地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你的?上面又没刻你的名字;如果我说这玩意儿是我的呢?你又能奈我何?”

    “放肆!你”那名随从斥道。

    另一个男子举起手来,那名随从立即住了口。

    完颜向濂颇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看她娇娇弱弱,没想到一开口就充满为难与挑衅。大宋的女子不都是娴静柔雅得几乎没有脾气吗?而这个小姑娘可和他印象中的大宋女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莫琊给他上上下下瞧得怪别扭的,不由得怒瞪他一眼“看什么?你没听过‘非礼勿视”吗?”

    完颜向濂轻哼一声:“敢情姑娘论语学得不够透彻,否则你也该知道什么叫‘非礼勿动’。”

    什么?居然敢嘲弄我;

    莫琊气得肚子直冒气泡,不过她那娇俏绝俗的小脸硬是“拗”出了一个甜笑:“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与你计较。这块玉佩就算是你的好了,而你现在擅闯私人地盘,咱们扯平,谁也不欠谁。”

    这是哪门子的理论?

    完颜向濂有些想笑。跟这个小姑娘谈话真是太有趣了,她的伶牙俐齿使他有棋逢对手的快感。

    “你说这是你的地盘?除非你也拿出证明,否则,我也可以说这块地是属于我的。”完颜向濂微笑道。

    莫琊原本布满甜笑的脸霎时像是灌进水泥一般僵硬。

    失策!这家伙居然有本事反攻回来,教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莫琊懊恼得心都快碎了。

    完颜向濂看她那副惨遭打击的模样,真有说不出的心疼,于是,他很好心的帮她找台阶下:“骗你的啦!事实上,那块玉佩也不是我的,你尽管拿去吧!”

    莫琊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完颜向濂,忍不住笑了起来:“别替我找台阶下了,我知道玉佩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吧!”

    她递给完颜向濂,完颜向濂却连手也没伸。“你怎么确定这玉佩是我的?”他好奇地问。

    莫琊笑着指指马鞍:“我看到马鞍上刻着和玉佩上差不多的花纹,而且,我也知道这白玉并非大宋的产物,再说,你们也不是本地人,不是吗;喏,玉佩还你!”

    聪明的女孩!

    完颜向濂微微一笑。“玉佩送给你,反正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用。”

    “少爷”他的仆从索罗希惊喊。

    那块“完颜之玉”可非一般的玉石,而是少主将来送给王妃的定情之物,怎可如此轻易送人?

    “不必多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完颜向濂打断了随从索罗希的话。他知道这块玉佩是完颜家之宝,将来作为传承之用。但他只想给这个姑娘,这个与众不同又慧黠聪颖的姑娘。

    莫琊摇摇头。“不好,你我素昧平生,我没有理由拿你的东西。”

    瞧她正经八百的模样,怪唬人的哩!

    事实上是,莫大姑娘才不要这么没创意的礼物,如果要送,就要送稀奇古怪一点的东西,才能引起她的兴趣。玉佩?大哥不知道给了她几百个,数量差不多可以开一家玉楼了。

    完颜向濂对她的回答有点吃惊,不过,瞧她看着玉佩时那感到无趣的俏颜,却也猜出了几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他假装伸手去拿,却又偏加上一句:“真可惜了这块夜光玉。”

    耳尖的莫琊马上拉长了耳朵,一个劲儿地追问:“什么?你说这是什么玉?”

    “夜光玉。晚上会发光,而且会随着月亮盈缺转换颜色,相当稀奇罕见。”完颜向濂胡掰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既然姑娘已见得太多,不足为奇,那我也不好拿出来丢人现眼,这块玉”

    “这块玉姑娘我就收下啦!”莫琊截了他的话尾,顺便把玉佩戴到脖子上。

    “可是你不是说”

    “哎呀!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哩!这么穷酸!这种玉我家不知道有几袋呢!不过,唉!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你诚心要送我东西,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让你难堪;我看,我还是收下好了!免得你回家抱着枕头偷哭。”

    于是乎,莫大姑娘就这么正大光明的“a”走完颜向濂的玉佩了。

    完颜向濂眼看计谋得逞,心中窃笑不已。不过,表面上还是得克制一下,以免穿帮。

    “可以请问姑娘芳名吗?”

    “我叫莫琊,就是上古时候传说中宝剑之名是也!”她不可一世地介绍完后,才又问:“你呢?”

    “我姓狄,狄向濂。”

    “好,狄向濂,明天到我家来泡茶,我们顺便来比赛斗蛐蛐儿,不敢来的是小乌龟哦!”其实,莫琊对这个狄向濂的印象也还不错啦!因为他很好欺负,而且她又“收”了人家一块玉。

    完颜向濂淡淡一笑。“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莫琊顽皮的笑了笑,转身回家去也!

    完颜向濂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不自觉的又露出了一抹极温柔的微笑。

    “什么夜光玉佩嘛!那个姓狄的小子居然敢骗我!”

    莫大姑娘把玉佩放在漆黑的柜子里,为了观赏什么叫做“夜光玉”她还特地牺牲睡眠时间,并且把屋内的灯火都给熄了,结果都已是夜里三更了,那个夜光玉根本没放出什么奇异的光来,想当然耳,她是被狄向濂给要了!

    既然知道被要,自然就没有继续守株待兔的道理,于是乎,莫琊便伸个懒腰回房睡觉去了。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莫琊感觉自己“才”眯了一下下,就被大门外不绝于耳的叫门声给吵醒。

    咱们莫大小姐睡觉可容不得一丁点儿噪音的,而这种高分贝的敲门声,就像绑了条缰绳似的把她从周公的身边硬拉了回来。于是乎,莫大姑娘便青着一张脸“砰!”的一声把门打开,大有预备将来人碎屁万段的冲动。

    “如果老天爷让每个在睡眠中被吵醒的人有一个愿望,此刻我希望你下地狱”莫琊看清来人之后,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愤怒的火焰立即袭上她的似水明眸:“原来是你!你还敢来?”莫琊的声音陡地提高八度半。

    就是这家伙害她牺牲睡眠,只为了看那个劳什子夜光玉!搞了半天,原来是唬人的把戏!

    看她气得放出愤怒的火花,完颜向濂顺口胡诌的诡计八成已被她拆穿了。他除非是不要命了才敢继续装蒜,这莫琊别瞧她个子小小,板起脸来可真有的瞧!

    莫琊两手叉腰,一双黑白分明、朗朗如晨星的眸子此刻正凌厉无比地盯视着他,柔嫩如花瓣的粉颊因气愤而泛起晕红。

    完颜向濂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他从不知道居然有女人能美得连生气时都别有一番风情。是因她得天独厚吗?

    莫琊的心情可和完颜向濂迥然不同,被捉弄得团团转,她都快七窍生烟了,哪还有闲情逸致观看狄向濂过份英挺的脸孔。

    “喂!玉佩还你,我不要了!这次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拿这块不值两文钱的玉佩四处招摇撞骗,被我莫琊逮着了就要你好看!”

    莫琊怒气冲天地吼完“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完颜向濂嘴角浮起一抹狡猾的微笑,而后做作地轻叹了一口气:“唉!真是伯乐难寻呀!这么一块价值连城的夜光玉竟被评为不值两文钱,真不识货!”他故意提高了声音道:“这块玉非得以山泉水洗涤,并放置在窗台上七七四十九天吸取日月精华不可,否则‘夜光玉’也只是普通的玉佩罢了!”完颜向濂又叹了一口气:“既然这宝贝没人要,那我就带走吧!”

    “嗨!慢着!”

    莫大姑娘立即推开门冲了出来,并伸出白皙的手指将“夜光玉”自完颜向濂手中拿走,还故作震惊地道:“咦?我的夜光玉佩什么时候被你拿走的;害我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好久呢!”

    莫琊的态度未免也变得太快了吧;不过,古有明训,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伟哉斯言!

    “是吗?”完颜向濂挑眉。

    莫琊笑得很无辜:“不是吗?”

    于是乎,这块玉便再度被莫琊从狄向濂的手上半骗半抢的拿了回来。莫琊暗自庆幸自己脑筋动得快,否则,这块价值连城的宝贝可就要像煮熟的鸭子般飞了。

    见狄向濂皱皱眉,还想开口说什么,莫琊已先声夺人地道:“你渴了吧?我们进屋里泡茶!补充一下口水再来斗蛐蛐儿!”

    完颜向濂笑着摇摇头:“喝茶和斗蛐蛐儿这码子事,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块儿吧?”

    “这你就不懂了!”莫琊正经八百地道:“斗蛐蛐儿一定要边斗边吆喝,吆喝要花力气,会消耗口水的,所以,不补充一下口水,待会怎会有力气喊?”

    真是“伟大”的理论!

    完颜向濂再次肯定这个小妮子不但能言善道,能将死的说成活的,黑的硬抹成白的;另外还有满脑子?硭荒芙馐偷耐崂恚〔还退祷鞍枳烊茨芴羝鹚男酥拢坏阋膊桓醒岱场?br>

    莫琊一面准备茶具,一面好奇地问:“狄向濂,你不是中原人,对不对?”

    “何以见得?”他不答反问。

    “你的衣着和我们中原人有些不同,而且,你的口音带了个腔,很轻微,但是仔细听还是听得出来,我说的对不对?”莫琊得意地眨眨眼。

    聪明的姑娘!

    完颜向濂微笑了起来,她倒是相当有自信呵!

    “是的,我并非本地人,”他承认:“我住在北方的国度。”

    “你住在北方呀?”莫琊双眼发亮:“我大哥说北方会下雪,我没见过雪喽!据说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种族,很好玩吗?”

    “这要经历过才会晓碍。”他神秘兮兮地回答。

    “可恶!吊本姑娘胃口。”莫琊咕哝。

    其实,以莫琊的个性而言,无论是再怎么遥远的地方,只要能挑起她的新鲜感,她就会开始“不安于室。”不过,这些年来她莫大姑娘尚不曾离乡背井,因为莫仲擎不肯带这个专出状况的惹祸精出门,原因之一是怕为了收拾这惹祸精所遗留的烂摊子而搞得他精神崩溃;另一个原因则是,以莫琊清艳脱俗的脸蛋而言,带出门怕招来一群穷追不舍的跟屁虫。

    完颜向濂颇有兴味地凝视着她。

    若他带她回女真部族,会引起一番怎样的騒动?

    “我可以带你到北方去。”

    “真的?”莫琊眉飞色舞地叫。

    “真的。”他允诺。

    “那真是太棒了”莫琊突然又泄气似地道:“算了!那是不可能的,我大哥绝不会答应我远行的。我长这么大了,我大哥出外经商仍不肯带我同行,连他都没有带我出远门的前例,更甭提是你了!”

    “他为什么不曾带你出门?”完颜向濂疑惑道。

    “他会担心呀!”

    “担心?”

    莫琊很无奈地叹口气:“他担心我制造的祸端会让他来不及收拾。”

    完颜向濂仰首大笑了出来。

    如果他够聪明,就不该选在这个节骨眼上笑,咱们莫大姑娘可被他这阵豪笑给惹毛了。

    莫琊瞪他一眼“笑!笑!你还笑?你再笑我就把茶杯塞到你口中!”

    “好,我不笑!”完颜向濂忍住笑。

    不知莫琊的大哥是何等人物,对莫琊的个性有这等认知,可知他实非泛泛之辈!

    “莫琊!”

    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害得莫琊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

    “糟了!我大哥回来了!”她手忙脚乱的把安置蛐蛐儿的小竹篓子扔进桌子底下,压低了声音道:“你快走,若被我大哥发现家中有个陌生男子,他铁定不饶你!”

    “他回来得正好,我想跟他谈谈关于我要带你到北方去的事情。”完颜向濂可没有离开的意思。

    “哎呀!那事先搁着,往后再谈!如果你不离开,就连我也有麻烦了。”莫琊叫道。

    莫仲擎若看见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一定会先宰了完颜向濂,再剥了莫琊的皮!惹莫仲擎生气的后果可是很吓人的,莫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莫仲擎翻起脸来毫不留情。

    “好吧!”完颜向濂妥协道。

    他那个“吧”字尾音尚未结束,他人已被莫琊推出后门。

    “我会再来找你,并且和你大哥提这件事。”完颜向濂不忘提醒她道。

    “那么,你从今天开始就得养精蓄锐,锻炼口才,要说动我大哥可是比登天还难。”莫琊笑着说完后,关上了门。

    狄向濂可能说动大哥让她到北方去吗?老实说,她实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莫琊!”莫仲擎人已走到客厅,并卸下肩上的包袱。

    “嗨!大哥回来啦?”莫琊开心地冲出来,不过不是冲向莫仲擎,而是冲向他的行李。“大哥有没有带新鲜的玩意儿回来给我?”

    莫仲擎径自倒了杯茶在椅子上坐下。跟她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他早就习惯莫琊的招呼模式了。

    “方才有人来过?”他看见桌上有两杯茶都还冒着烟,其中一杯已喝掉了一半o

    “嗯嗯哦!对呀!是隔壁的丁大婶,她又来借萝卜了。”

    莫仲擎挑起眉看着她。

    丁大婶是有名的“钱嫂”一分一厘都要再三盘算。以往就常常到家中来借葱借蛋,而且绝对是一借不还。她还是村里中远近驰名的三姑六婆,任何事情只要一传到她耳中,保证一天内人尽皆知。

    他知道莫琊最讨厌爱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这会儿说她会特地倒茶尽尽地主之谊,那可是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

    莫琊被莫仲擎看得有些心虚。不过,莫仲擎不想拆她的台,反正她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放她一马也无可厚非。

    “哦?原来如此。”他淡淡的道。

    莫琊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里直偷笑自己逃过一劫。

    不过,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莫仲擎看见了桌上的那块“夜光玉”他拿在手中端详片刻,浓眉微蹙。

    “这玉佩是打哪儿来的?”

    莫琊暗叫不妙。

    “莫琊?”他微微提高了声音。

    “是一个商人送我的。”

    事到如今,只好照实说了。

    “商人?”

    一个商人居然会将这种价值不菲的古玉送给莫琊?真是令人疑心。他不在的这几天,莫琊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块古玉是从女真部族传过来的,相当名贵。既然是别人的馈赠,你就要好好珍藏,下回那商人再来,请他进屋里来坐坐,大哥要当面向他道谢。”

    “哦?好。”

    这玉真的这么贵重吗?狄向濂送我这块玉到底有何用意?

    莫琊也开始陷入了沉思。

    东方泽看完了一封奏摺后,他再也捺不下性子去看其余的奏摺。他干脆将堆积如山的奏章往桌子两旁推去,站起来喊:“来人!”

    家丁立即必恭必敬地在门口待命:“在!”

    “请大少爷到书房来。”

    “是!”家丁衔命而去。

    东方泽皱着眉在书房内踱方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静不下心,处理政事的效率不及平日的二分之一。

    片刻,东方戟颀长伟岸的身影便出现在书房门口。

    “爹,您找我?”

    看着这个令他佩服而又骄傲的长子,东方泽总算脸色稍霁。

    “坐,我有事与你商量。”

    东方戟在他身旁坐下,微扬起一双英挺昂扬的剑眉,等着东方泽开口。

    “你当真要找寻景玉公主?”

    东方戟淡淡一笑。“我明早即动身。”

    东方泽的眉头皱得更深:“再怎么说,景玉公主乃是赵氏皇族,就算当真找到她,她也未必为我所用。”

    “要想杜众人之口,就得下重葯,找到景玉公主助你自立是最有效、最迅速的方法,若你担心她的存在会威胁到你的帝位,自立后再除去她也不迟。”

    东方泽沉默良久。“天下之大,景玉公主如何找起?”

    东方戟唇角微扬,一双星眸闪着冷硬、自信与嘲谑的神采:“我自有打算。不出十天,我一定会找着她!”

    “十天?”东方泽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的眼:“你要昭告天下,重金悬赏知道景玉公主下落的人?”

    “不!”弛的眸子再度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淡漠:“不能让赵氏皇族知道我们要找寻景玉公主,否则事情怕有节外生枝之虞。”

    “此话怎讲?”

    “虽然赵氏皇族此时尚无登基为帝的有力人选,而康王赵构如今又不知去向,若被对方先找到景玉公主,只怕届时爹不但无法自立为帝,甚至可能累及九族,满门抄斩。”

    东方戟深思熟虑,墙整件事的利害关系一语道破,容不得东方泽不正视问题的严重性。

    “唔”东方泽沉吟了一下。“这件事就让你全权处理,我想,我可以完全放心的交给你,为父等你的好消息。”

    东方戟淡淡一笑,作了个揖便退下去。

    目送儿子离开,东方泽释然地笑了。

    东方戟他最骄傲的儿子,他总算没有错看他,他是天生的领导者、冷静的军事家,同时也是他东方泽最得力的助手;他的自信是他最有力的保证,他相信,东方戟会是他君临天下的一张王牌!

    莫琊坐在石块上兀自生着闷气,粉嫩的双颊鼓起两个小皮球,一双白皙的素手交叠在胸前,她生气时的娇俏模样既可爱又逗人。

    半个时辰了!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狄向濂那家伙居然连个影子都还没瞧见!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放她鸽子,总之,教一个淑女等待实在是没有绅士风度!

    莫琊等得肚里三把火。那狄向濂要真放她鸽子也就罢了!若真的来,包准他吃不完兜着走!

    莫琊捺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听见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总算来了!看你怎么对本姑娘交代。”

    莫琊眼中闪过一抹恶作剧的促狭。“不教你尝尝等待的滋味实在不甘心。”

    她决定了!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莫琊爬上一株榕树,不动声色地观察树下的情况。

    莫大姑娘终究料错了这一回,马蹄声随着距离的远近愈发惊人,那不是狄向濂,而是

    “军队?”

    莫琊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如果她没记错,现在大宋的国势还算稳定,与女真部族相安无事,照理说,应该没有打仗的理由,而且他们并非全副武装,为数也不多,又不像是要打仗的样子,他们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军队朝着她的方向奔驰而来,为首的是一匹黑色骏马,黑马上高坐着一个英挺的男子,黑衣黑铠甲黑色眼罩,一身冷凝的气势卓然不凡。

    他们在溪畔下马休息,看样子,她得在树上待上一阵子了。

    莫琊四处观望一下,企图找个较好、较舒适的地理位置以便坐下。怎料她才轻轻一动,系在她裙子上的夜光玉便应声滚落,掉进草丛里。

    莫琊松了口气。好在掉得无声无息,似乎没有人发现。

    “剑给我!”黑衣男子陡地开口,身后的手下立即奉上一把长剑。

    他想干什么?练剑吗?

    莫琊尚不知他有何企图,只是在心中不断地闪着问号。

    黑衣男子走向榕树,一个可怕的想法立即闪过莫琊的脑海。

    莫非他想拿这棵树开刀?

    莫琊吓得魂都飞了。怎么办?她惨遭池鱼之殃了!

    容不得她再想什么,他的剑已挥向树身,榕树顿时呈九十度往地面倒,莫琊尖叫了一声,跌下树梢

    “砰!”的一声,她跌进了黑衣男子的怀里。

    这下死定了!

    莫琊捂住脸,把头埋在膝上。

    “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冰冷的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扁听声音,她就知道他有多么生气。他也许是个手握重兵的将军,而她恐怕被他当成跟踪他们而来的奸细了。莫琊真的不敢抬头看他,这个男子板起脸来的模样绝对不会比大哥莫仲擎差到哪去,她很可能在看到他后,会克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抬起头来!”他再度命令。

    “我不要!”莫琊脱口而出。

    而后,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绷紧了。他风也似地放她下地,强硬的将她的手拉开,并抬起她的脸!

    莫琊下意识的闭上眼,不敢与他的目光接触;因此,她没有发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惊诧。

    她是景玉公主!

    东方戟寒若霜雪的眼眸中泛起一缕极细微的涟漪,但所有的情绪波动马上被他迅速地藏进了那汪深潭底下,冷傲的脸孔依然是一贯的深沉冷静。

    即使莫琊闭着眼,仍能感觉到他灼人的凝视。她偷偷的、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望向面前高大壮硕的男子;她扬起长长的睫毛,迎视着他危险骇人的眸光。她知道他的眼神是极具侵略性的,迎视他眼神的她无疑是屈居弱势,但她就是移不开她的视线,就好像被他的视线紧紧锁住。

    许久,莫琊终于选择调开眼光,顺便溜了一眼周围一个个眼睛瞪得比鸵鸟蛋还大的士兵,始终很不明白他们的惊诧所为何来。

    不,他绝没有认错,她就是自小流落民间的大宋景玉公主!面前的她比画像更胜三分,清艳绝伦而美丽不可方物!

    “我是东方戟。”他开口。他将她困在他与树干之间,围成一小方天地,他的眼神明白表示出他也要她的回应。

    莫琊对于自己能明白他的意思感到诧异,虽然有些惶惑,但她仍开了口:“我叫莫琊。我不认识你。”

    语毕,两人之间漾起一阵静默。每个人都以愕然的眼光看她,难道她说错了什么?

    莫琊还待开口发问,一阵突兀的马蹄声起伏有致地由远而近响起,她有个预感,而在看清来人后,她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是狄向濂!

    完颜向濂看见站在莫琊身旁的高大男子后微微一怔。是他!女真部族的死敌东方戟!

    东方戟虽未见过完颜向濂,但他本能地升起一股戒心。

    完颜向濂也相当有胆识,他翻身下马,毫不畏惧的与东方戟对视。一时之间,这两个男子之间暗涛汹涌,而莫琊却只能在一旁穷紧张。

    狄向濂这个浑球!早不来晚不来,偏又挑错时间来!这会儿眼前这个局面,可怎么收拾?

    完颜向濂询问地望了莫琊一眼,对眼前的局面感到相当莫名其妙。

    东方戟慑人的眼光强势地锁住她的视线“他是谁?”他的语气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我我不认识他没见过”莫琊结结巴巴的回答。

    不会吧?难道他看狄向濂不顺眼,又要有什么惊人之举了吗?

    东方戟再度看向完颜向濂,低问:“你与她是何关系?”

    完颜向濂看向莫琊,只见莫琊在东方戟身后拼命摆手,示意他与她串供,千万别露出了马脚。

    莫琊也太天真了!她难道以为东方戟是这么好骗的角色吗?完颜向濂在心底苦笑地想着。他的回答却是:“我们是朋友。”

    莫琊一听便像被仙人掌刺到般跳了起来“我不认识他!真的!打死我都不认识他!”

    真是名副其实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东方戟毫无预兆地将话锋一转“你是谁派来的奸细?”

    什么?

    莫琊回他一个震惊的眸光。“什么?你说我是奸细?”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叫道!

    “我哪里看起来像个奸细了?”她不胜委屈。

    东方戟紧盯着她!

    “如果你不是奸细,你就不会爬上树暗中观察我们!你还有话可说吗?”

    “有!”莫琊理直气壮“谁说我爬上树是为了偷窥你们?我是为了等他啦!”她一手指向狄向濂。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居然不打自招,立即僵在那里。莫琊看向东方戟,懊悔得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居然使用迂回战术套她的话!

    卑鄙小人!

    东方戟双手环胸,冷笑地望着她。果然!她不善撒谎,只消设下几个钓饵她便上钩了。

    完颜向濂早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对于莫琊那么轻易便被东方戟套出话来一点也不吃惊。

    东方戟的眸中此时正凝聚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吓得莫琊从头顶冷到脚板底。她下意识的想逃,却在双脚来不及移动前被他扛上了肩。

    “好痛!放开我啦!”莫琊对着他的身躯拳打脚踢。她不喜欢以腹部支撑全身的重量,那使她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完颜向濂脸色一沉。“放开她!”

    东方戟冷道:“你尚无此资格命令我,而且,你并非我大宋子民。”

    完颜向濂又是一怔。

    好犀利的眼光!不愧为军事天才东方戟!

    他眼睁睁地看着莫琊被东方戟强抱上马,自己却连与东方戟一对一比划的机会都没有。不是他不敢,而是不能!他女真部族少主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否则将造成两国间局势的紧绷。

    东方戟再对完颜向濂投去冷冷的一瞥,扯过披风包住莫琊便策马而去,一行军队也随之跟上,片刻后便失去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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