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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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子夜,观光饭店附属的pub人声便逐渐滚沸起来。

    松本助理勉强在黯淡的灯光下简报完明日行程,莞尔的目光尽可能避免正面接触京极御人瘀血的上唇,但一看到老板桌前的试管调酒一管管空了,他又忍不住想笑。

    “松本,你现在心情不错,帮我把后面那位女士打发走。”京极御人合上十分钟一前收到的传真资料,揉了揉疲惫的肩颈。

    依言回头,松本果然又瞧见一位美艳的辣妹兴致勃勃走来,狩猎的媚光锁定他对座的出色老板。

    松本助理如法炮制直属上司闪避搭讪的技巧。

    首席一听对方讲中文,就回以淡淡日文;如果对方恰巧会一点日文,他就使出流畅的德文;如果对方不幸也会德文,他便哼著太久没讲的生涩西班牙文总之老板虽然心情恶劣无比,天生君子风度的他尽可能在能力范围,不使女方太难堪。

    在这里坐不到两小时,首席拒绝了至少五位热情女郎的友好邀约。

    非常不幸的,松本助理一出马就遇上精通十来国语言的个中好手。

    若不是时间急迫、老板在望,心动万分的松本真想请这位气质不俗、才气惊人的女郎喝杯酒,双方深入地聊一聊。

    “这位女士,凭您的语言天赋,想必不难听出我们在婉拒您的邀约。”京极御人掀开眼,以标准优美的中文生冷地收起资料和公事包。“松本,你想要就留下来,我先上去休息,两位晚安。”

    他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转去,宁愿多走几步路也不愿被缠的意图显而易见。

    首席在跟他开玩笑吧?他又不是呆瓜,岂敢在老板情绪低潮时独自寻欢作乐。

    匆忙向媚波频抛的美女致歉后,松本助理效率高超地收妥文件,两个大跨步尾随老板离开了灯火阑珊的地下室。

    “京极先生,这里正好有一张您的访客留言。”柜台小姐唤住接过房间钥匙,准备回房的男士。

    “谢谢。”京极御人把房间钥匙交给身后的助理,打开服务人员递来的小纸条一看,他一整天没松开过的眉头锁得更牢了。“请问那位访客几时来的?”

    “喔,她刚走不到十分钟。”京极先生迷死人的俊脸,今天很不好看。

    京极御人低咒了声,随手将飘著淡香的纸条捏成一团,走向电梯。

    瘪台内四位值班人员面面对觑,不敢相信全饭店工作人员一致公认风度翩翩的日本贵公子,刚才真的骂了骂了那句话!

    “是bullshit,没错吧?”众女你觑我、我觑她。

    “真的是这句?我以为我听错了!我温雅雍容的美形贵公子怎可能口出恶言?那个女孩子一定是超级白目的追星族,才会快十二点了还莽莽撞撞跑到饭店送纸条,惹毛我风度非凡的贵公子美男子就是这么不讨好”“不知道纸条上面写了什么惹恼了京极先生。”

    “八成是‘我仰慕你’、‘我爱慕你’、‘我不能没有你’之类恶心肉麻的字句。”众女窃窃私议出结论来,目光炯炯地同情著电梯前俊容似乎极不悦的受害者。

    “首席?”松本助理按住上楼电梯,提醒微醺的老板。

    “你把资料拿上去,我要出去走一走。”京极御人神色凝重,反身向饭店外面漫步而去。

    “哇,京极先生举手投足都好优雅迷人喔!不过”柜台后捧颊陶醉的一女放下手,狐疑地觑向同事。“这种时间慢跑,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十一点四十三分了那家伙从中午气到三更半夜,也够了。怎么那么小心眼啊她不像他是老板级,明天还有一堆工作等著她耶不管他了,器量狭小的家伙,明天早一点来教训他

    打道回府!杜清零从石头上跳起来,拍拍沾了沙土的屁股,晃下斜坡,边走边甩手提袋。

    幽夜的六线道马路人车几稀,温暖的橘色宫灯将她惬意的身影拉长,向上迤逦至一双从饭店里追出来的长脚下。

    “二小姐,劳驾您深夜造访,下次有事请电话通知,我们随传随到。”她骇然僵住的背影,让郁闷了一下午的京极御人有种报复的快感。“夜深了,不知二小姐有何贵干?”

    这臭家伙不用古墓派僵尸腔调就不会讲话了吗!

    “没事,我走错路了!”杜清零控制不住脾气,一分钟前满怀的歉意眨眼间烟消云散。

    她不知悔改的态度惹毛了余怒犹存的京极御人。她是觉得白天呕他不够,晚上特地来火上加油的吗!

    她就为了送一张,她小姐不姓冰川已经很久的无聊便笺而来?

    “我不介意帮二小姐指路,请吧。”他大人有大量,准备送她一程。

    “不敢劳烦京极大忙人,计程车知道路,再见!”杜清零红了委屈的眼,负气往坡下冲,一心只想快点甩脱他。

    她急于离去的样子,不知为何触发了京极御人埋藏于内心长达四年的怨恼与惶恐。

    “你到底要逃到什么时候!”要他等到什么时候!

    杜清零顿住了老是在逃的双脚,逃避多年的心被他突来的斥责揪扯,剧烈激荡著。

    “我才没有逃!”她恼羞成怒,埋头继续走。

    “你没有逃?”京极御人恨恨有声:“你一走就是四年,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没有逃,只是离开而已,是吗?你这该死不负责任的胆小表!”

    “我才不是,”杜清零嘴上愠恼抗辩,泪眸却门著笑光,仓皇的步子刻意放缓,等待身后的人缩短两人之间拉得太远的距离。

    望着和自己大玩捉迷藏的人,京极御人决定他受够了!

    “冰川清零,你给我回来!”

    “不要,我才不要回日本!”她泪水盈睫地为反抗而盲目反抗,脚步止住却不回头看他。

    “不是该死的日本,我只要你回来!”

    揉泪的手一顿,她破涕为笑。“回哪里嘛”

    “你别明知故问,我已经该死的飞来台湾‘打搅’阁下,能不能‘委屈’阁下劳动您尊贵的双腿,回头走几步路?”他咬牙切齿,瞪著装傻的背影,无声无息地消除双方仍是太远的空隙。

    “你好小心眼,小总管。愈来愈会记恨了,我又不是故意”叉腰娇嗔著,杜清零一回身就撞入一副等候多年的温暖胸膛。

    火冒三丈的京极御人抱她个满怀,血脉偾张的左臂作势勒住她纤细的脖子。

    “我还想掐死你,阁下信不信?”下巴顶在她柔软的发心,他恶声恶气威胁。

    “我就知道我对你比较好。”杜清零嘟嘴笑嗔,双手伸至他背后,圈住躯干猛然一震的他,一腔笑泪打湿他冰冷的灰衬衫。“因为我好想念你,小总管,我真的好想你”思念一出口,心防顷瞬瓦解,她再也不能死鸭子嘴硬地欺骗别人、欺骗自己,他和她没那回事。

    他们有那回事杜清零哭得惨兮兮的脸容整张埋入他坚实的胸膛,证明什么似的磨蹭来又磨蹭去。她真的好想念好想念他不想再和他分隔两地了

    她从来不知道回家四处找不到他斗嘴的感觉会那么恐怖,好像世界末日;她也从来不知道他损人又没道德的冷冷嗓子,烙印她心间那么深,一听不见心就空荡荡,彷佛裂出一大道永远也填补不满的缺口,而且日积月累,洞愈裂愈大那种空洞感好可怕

    她好怕从此见不到他,又不能走回头路,只好像傻瓜一样拼命镇压这股吓死人的思念,不许自己想念他、不许自己想起他可是愈是这样,她愈是想死他了

    “我好想念你,真的”哀哀泪容增快磨旋速度,以证实思念的深度。

    她这样真的很小人京极御人又爱又恨,忿忿地闭上眼,下巴顶紧转来磨去的卑鄙小人。她这样,彷佛她真的多想念他一样,鬼才信她!

    口是心非的冷唇逃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幸好她有点脑袋,不是用该死的怀念!否则情绪糟透的他难保不会来个秋后总算帐。罪孽满身的她可想而知难逃秋决极刑,他绝对很享受亲手料理她的过程。

    “你那什么表情嘛,我真的很想念你啊你不信就算了。”不甩他阴阴瞪人的恐怖神情,杜清零更加挨紧他。

    “恕我不得不失礼指出,阁下耍的手段相当卑劣”恶劣心绪起死回生,比初次签成几百亿美金的跨国合作案更让京极御人愉快,他不得不承认她的小人招数相当管用。

    酝酿多载的旧恨加新怒,被她率真的甜言蜜语拢络、摆平,他心不甘情不愿暂且休兵,宽宏大量判她个缓刑,给她重新做人的机会好好珍惜他。

    “小总管-你身上有酒味耶”用力吸了吸鼻头,杜清零一蹙眉眼,怀疑地凑向京极御人湿了一大片的真丝衬衫。“好难闻,好臭”

    “放心,我的酒气只会熏死胆小表。”京极御人满眼嘲弄,悄悄伸手将她东嗅西嗅的脸蛋猛压回怀里。

    “坏心的家伙”杜清零揉抚撞痛的鼻端,嗔捶他一拳。

    乍闻她似嗔似恼的久违戏称,京极御人心弦剧烈摆荡,久久不能自持,终于承认他被她制约得很彻底。

    长睫微垂,掩住瞳中极开怀的笑意,他竭尽所能地拥紧她,不让她挣扎、不让她逃。除了外表,她的性情一点都没变,他居然也是。对她爱恨交织的心情如昔,既恼她又不愿看不见她。这次他一定会让她因留恋他而走不开,一定

    “我们要一直以这种姿势说话吗?”他以简洁有力的一抱做为回答。

    杜清零轻笑出声,晕红的颊安稳地紧贴他心房,嗅闻他清朗宜人的味道。

    她和小总管认识有一辈子了吧,不像恋人更像敌人,什么都做了,竟没甜甜蜜蜜如现在这般单纯相拥过,像对相知相惜的恋人

    感觉到他勒住她的双臂松了些,但是烧灼人的唇开始不安分地落在她发间,而后吮吻下颈畔,杜清零觉得有义务提醒一下。

    “嗯哼,小总管”

    “有话但说无妨,客气不像你。”小总管?快慰的笑意从心底漫出。他只喜欢听她这么唤他,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亲密联系,他绝不许闲杂人介入。

    “什么嘛,有外人在,我帮你留面子耶”几次想退开身皆动弹不得,杜清零放弃挣动,羞涩的眼神越过他肩头望向饭店门口。“你的助理有事吗?”

    “松本,你没听过好奇多误事吗?时间太多的话,我不介意你帮我准备车子。”京极御人没回头,紧紧一抱脸带尴尬的杜清零才松开她。

    “你要送我回去?”

    “阁下有意见吗?”京极御人没好声气,一手将跳离三步远的人儿拉回来。

    又见这张睽违的傲慢脸嘴,杜清零异常感动,到嘴的驳斥居然莫名其妙地缩了回去。

    “我迫无于奈,很不愿意这么说,可是你现在的臭屁表情真的比僵尸脸好很多,继续保持哦。”她赞许地拍拂他不穿武士服还是梳得整整齐齐的俊俏短发。

    “别再这样拍我!”满眼莞尔的京极御人瞬间风云变色,难以捉摸的脾气比天气善变,说翻脸就翻脸。

    “为什么?”被他无端端一凶,杜清零不服气,双手干脆轮流出击。

    “为什么?”她还好意思问?京极御人危险至极的俊容散发浓浓恶臭,眸光阴寒地擒住她恼人的双手。“因为,上次阁下干了这种好事之后就溜之大吉,你的温柔美意本人实在消受不起,心领了!”

    想起上回她有过类似举动后,隔天不告而别的差劲行为,京极御人就益发厌恶她任何反常的温存举止,那只意味著一件事别离。

    他情愿成天和她剑拔弩张,也不要她偶尔施舍的温柔!他一点也不稀罕!

    “御人”杜清零不知如何抚慰受创甚深的童伴,松本助理准备的车子已经开来。

    两人一路沉默无言,直送她到家门口,京极御人阴黑的心情仍然反应在他极不悦的阴黑面容上。

    杜清零打开大门,志忑不安地跨过门槛,等了一会,见他似乎没有进门叨扰的意思。她认命了,硬著头皮面对硬梆梆的倔气男子。

    “晚安。”他冷扫她一眼,侧身欲去。

    “小总管”杜清零瞄了瞄不远处的松本助理和司机,鼓足勇气,羞涩地上前按住京极御人的手。“你嗯哼,今天要不要咳咳”背向她的京极御人心跳加速,屏息以待她跨出最重要的一步。哪知他憋到坑谙气,平时一点也不含蓄的她竟点到为止,话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

    “要不要什么?话别说一半。”被吊足胃口的他回身逼视她。

    “你、你明明知道,干嘛要人家说出来,你对我很坏耶”杜清零胀红了脸,羞声嚷嚷。这家伙很讨厌,怎么可以让女孩子出口邀请

    “阁下考虑清楚了吗?”京极御人要笑不笑地饶了她一回。

    “若没有呢?”杜清零嫣红的小脸爆出羞煞火舌,怒瞠明知故问的他。

    “非常遗憾,太迟了。”心情大好的他露出恶作剧的笑,将坐在车里和司机聊天的松本助理招了来。“麻烦你再走一趟,帮我拿几件换洗衣物过来,我今天要借宿二小姐这里。”

    “不用了,我这边有衣服。”他何不登报通告世人算了,好丢脸,她冰清玉洁的闺誉荡然无存了

    京极御人甩脱她急著拖他进屋的手,百般不是滋味的脸色又阴阳怪气起。

    “多谢好意,我穿不惯别人的衣服。”

    “你好罗嗦,那又不是别人的”杜清零杏眸圆瞪,嘀嘀咕咕地绕到无端愣住的京极御人背后,推著龟龟毛毛的他进屋,不知现下又笑得很开心的他发哪门子神经。

    “一下子生气,一下子开心,你愈大愈不可理喻,真搞不懂你”首席开心?生气?百年难得一见!松本助理甘冒被革职的危险,小心地在门外探头探脑。

    京极御人反手半掩门,啄吻他觊觎了一晚的带伤甜唇,以伤止伤,轻柔缠绵地加深这个吻。

    “阁下不必气馁,本人给你的时间十分充裕,绝对够你弄懂我。”

    “你的助理!”意乱情迷的杜清零猛地推开他。完蛋了,她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很饥渴,将她美好的闺秀形象破坏无遗?杜清零亡羊补牢地探出头,对门外一脸傻相的助理笑得又甘又甜。“松本助理,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再走?”

    求之不得。“谢谢”

    “他还有很多事要联络,你别占用人家宝贵的时间。”语带警告的京极御人将杜清零可人的笑颜扣回,另一手丢了张列满指示的便条纸给不知见好就闪的不识相心腹。“资料最迟明天中午交给我,晚安,松本。”

    鲍事至上。“那,晚安哦,松本。”

    明天中午?“晚安二小姐。首席,我”合拢的大门轻轻落了锁,大致也浏览完纸条的松本简直欲哭无泪。

    老板算是法外施恩了,他今天至少可以睡两个小时。

    现在是什么情形?

    杜清零不清楚一般情侣在激情欢爱后是不是也这样,可是根据七壮士们经常的口无遮拦,她很确定正常男人绝不会像京极御人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钟明明还温存得要命,抱著她又亲又吻;下一秒钟忽然摆出翻脸不认枕边人的秘密警察审讯架势,严词逼供她、严眸拷打她。

    没半句甜言蜜语就算了,不够温柔缱绻她也可以不计较,看看他,下巴微扬的傲慢姿态又臭屁得跟什么一样,哪有人这么恶劣的

    怒气腾腾地与躺在枕畔的京极御人勉强对瞪了十分钟,体力被他耗尽的杜清零眼皮发沉,渐感吃不消了。

    “来者是客,你自个儿慢慢瞪。我明天要上班,晚安!”她飞快背过身去以逃避酷刑,锁在她腰间的手却不放过她。

    将微汗的香躯向后一提,让光滑的裸背牢牢密贴他胸膛,京极御人不屈不挠的刚毅下巴顶在她微颤的香肩,问题一箩筐地轻轻啮咬那只诱人的小耳垂,恶意不让她成眠。

    “你为何不继续攻读硕士班?目前在哪家企业上班?什么职衔?”

    啊,好烦喔!真想打昏他敲晕他击毙他!

    脸色泛青的杜清零掩著眼,执意跌入半昏半醒的昏眩境界,以不吭声面对问题,免得不幸衍生更多烦死人的问题,今晚就甭睡了。

    可恶!颈后那张嘴偶尔心血来潮一啃一咬,她极敏感的香躯不时一抽一颤,睡意一样严重被干扰。

    “这间房子你说是朋友借你住的,哪位朋友?”

    救命啊!怎么有人可以那么烦人啊!早知道就一脚踹他回日本,甩他受不受伤

    一看无法入眠的她脸现浮躁戾气,疲涩的眼皮实在撑不开了,戏弄够她的京极御人愉悦笑着,躺回原位。

    他要她留恋他,不再轻易离开。当年她连他费心帮她挑的腰带也没带走,他不愿承认,但她重创了他的自信心,即使他拼了命工作,也不能忘记她带给他的痛。

    “小总管我不会回日本,爸爸有其他孩子,外公外婆只有我一个外孙女。我不能”困困的她被他猛转过身,面贴面地搂入怀里。

    “没关系,我留下。”

    “不”她抗议的嘴被他有效地霸住。

    “你没立场拒绝我。”他不要再被她拒绝。

    小总管真的想太多了,这时候她就算有心,也绝对没力气应付比牛更牛的他

    “小总管,你是不是也很想念我?”意识朦朦胧胧,杜清零口齿不清地偎入他僵硬的肩窝。

    “当敝人缺乏剑道练习对象时,的确格外地想念阁下。”她永远不会明白他的感受,他也不要再次经历每天回家下意识寻找她,却一再落空的痛苦和失落。

    张大嘴猛打呵欠的杜清零一愕,嗔怒笑着反噬他一口。唉,她该拿这个又顽固又傲慢的死对头怎么办呢

    他俩之间始终有一条隐形线维系著,她若即若离,他也不会靠太近。她不敢也不想直接面对,所以逃。她以为只要懦弱地不去面对,事情就会永远地停留在那边,结果他却找来了。

    “不枉你我宿怨一场,咱们默契就这么好,我也只在找不到人打架时,才会特别特别特别思念你呢,小总管。”

    “你”猛被杜清零横堵上来的唇封锁,京极御人心荡神驰,毫不犹豫地激狂回吻,双掌将抽身想溜的她扣回,紧捧住她总能轻而易举勾走他注意力的清甜脸庞,他不许她逃,再也不许。

    被吻得昏昏沉沉,京极御人情欲氤氲的眼与高温腾升的躯体,都令杜清零惊骇得瞪大了眼。他又

    “不行!我明天”逃避不及的她被他出脚绊住,一个矫捷的翻身将她压制身下,需索的嘴一缠,闷闷的抗议声终于出不了口

    连续两场惊心动魄的激情,唤醒另一场刻意掩埋的激情。

    “那年有没有弄痛你?”京极御人粗喘渐定,嘴唇逗留在慵懒肩颈,辗转地点吻而下,停在她敏感的小蛮腰轻啃一口。深溺欢爱余波尚回不了神,杜清零被他一啃,骇然瞠目,蜷缩的身子小小跳了一下。她可爱的反应逗出他千年难得一见的舒畅笑声。

    “有没有?你只须回答一次,我以后不会再问。”

    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害她不安了好几年好几年,还要忍受始作俑者菊不时的刺探最恨人的是,她现在好想睡觉,

    杜清零双颊晕红,呕著气又与他对瞪好半天,渐渐被他恼人的执拗神情打败。

    “快说,你别顾左右而言它。”京极御人将借故尿遁的她拉回。她太擅长了。

    “有有有,你很粗鲁!”她烧红著脸娇叱,羞涩的眼珠满屋子乱乱飘,独独不看某张惹人厌的漾笑俊容。

    “那是因为我想要你。”京极御人躺平,顺势将红通通的她拉到身上。他笔直望入迷茫的困眸,一手固定住她企图别开的下巴。“那时我们都太年轻,血气方刚,而且是你起的头,你要负一半责任。”真情流露的嗓门沙嘎低哑,他笑得孩子气,俊容漫泛罕见的腼腆温柔。“我太想要你,很想”

    “嗯,我也好想睡觉”累得迷迷糊糊的杜清零牛头不对马嘴,没察觉自己已惹恼久久表白一次又出师不利的傲气男子,犹自气若游丝地哀喃:“小总管我可不可以趴著睡!”

    他可不可以现在就掐死她?

    “习惯是养成的,你早晚要习惯,趁早面对现实吧。”京极御人咬牙将企图滚开的娇躯勾回,猛力勒得她喘不过气。

    “要养明天再养嘛这种姿势我真的睡不著”可怜兮兮的困嗓渐哀渐淡。

    一分钟后,京极御人啼笑皆非地瞅见口口声声睡不著的女人鼻息规律,显然已陷入深眠状态,不可自拔。

    “你睡不著?”他好笑地穿妥睡衣,临下床前又躬身亲了下呼声大作的酣梦人。

    她的适应力一向强,到哪里皆能如鱼得水,才会一离开日本就滞溜台湾不归,在这里过得该死的太惬意了一些。不像他极难适应新环境,不易接受新事物,所以少了某个惹是生非的麻烦精,竟自虐得几乎夜夜不成眠。

    前院、后院,楼下到处逛过一圈,失眠的京极御人拾步上楼。

    二楼也仔细晃了一遍,脚步放到最轻,他逛回摆饰不多却很有主人明快风格的温暖香闺,瞥了眼侧卧姿势不变的熟眠女子。

    他脸上笑意更浓地拐至床畔,伸出食指阻塞住她的呼吸口,直到憋不住气的她小嘴急张猛吸气,恶作剧得逞的他才哈地笑出声,眸光更柔地偷来热辣一吻。

    满足地直起身,京极御人转向香闺里侧那道门,找到他最想看的更衣间,找到他最想看的那一大柜衣物。

    数量出乎他想像的多,难能可贵的是生活向来漫不经心到随便的她,将这里打理归纳得非常整齐

    出神呆望满满一大柜她为他买的衣服,京极御人说不出心中的感受。

    这些全部是他的她说想念他,并非唬弄他的虚言

    修长的手指欣赏艺术极品般,一类类、一件件将堆叠工整的衣物挑看完,每件衣服上都附了张小卡片,上面将购买动机和日期写得很清楚。长指悠哉地往下转,留连在占了泰半空间的浴衣类。

    她对浴衣情有独钟京极御人淡然微笑,逐一将手掌大小的卡片抽出来浏览,百味杂陈的心渐渐纠结、揪痛

    耶!耶!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领到自已攒的血汗钱,耶!耶耶!可是钱好少.不够塞牙缝,小总管,我只能勉强买一件便宜背心给你,请你谅解

    外婆都不理我!我好难过小总管!你在哪里,出来和我斗斗嘴嘛,只蹲著不动也可以,我不想一个人这件质感不错的纯棉牛仔裤送给你,我现在真的真的很想念你臭屁的嘴脸行宪纪念日快乐,御人。

    不想一个人何不回日本?她究竟在虐待谁?京极御人愤怒地将弥足珍贵的卡片一张张偷入口袋中。他哪里臭屁!行宪纪念日又是什么鬼日子?

    咦!小总管好像不戴饰品,不管,我觉得这条白金皮链的雕工细腻又特殊,你戴起来应该起可以见人好嘛好嘛,一定很帅气,这样可以吗?前几天领到年终奖金,心情很好,分一半给你台湾旧历新年快乐

    下午霉星罩顶!不幸在信义计画区撞见刚攻顶回来的七壮士,被精力好得惊人的他们硬拖去逛街.记得吗?我十五岁那年忽然发神经地向你讨生日礼物,你只好随便买随便送的那只手表?这只是一模一样的,现在才知道那叫高档货!很昂贵的,所以重点是我对实在很不错,记得不时心存感念祝你二十一岁生日快乐,小总关&京极御人

    情人浴衣?很新鲜!反正情人节打对折,买一套,以后若能重逢,你一定要穿起来让我看看情人节快乐!小总管。

    情人节?京极御人笑容满面,轻轻将浴衣抽出来,甩开,莞尔的瞳突被刻意塞在边边的一张信纸吸引。字真丑

    先在是周日下午四点五十一分,外面阴阴暗暗的,要属又灰又厚,有种风雨欲来的可怕感觉,很冷,比起同一时节被风雪冰封的东京,北投的冷意十分温和。

    两种气候我都不讨厌,也不至于特别喜欢!一切凭心情。

    今天心情懒懒,特别不想动。根据经验推断,我不想动的原因也许和昨天被一挂史前人猿强迫去溯溪有关!老天哪,骨头怎么还是那么酸啊?明明被折磨了两年,为什么感觉还是像中风啊?

    横竖是无法出门了,整理一下返台两年的心得好了。

    大学的课业,除了大一下学期国文、微积分不幸被当,其它到目前为止都低空掠过,一切平安,六畜兴旺,外公常挂在嘴巴的“佛祖有保佑。”

    然后,外婆有一点点理我了。她当然打死不承认,不过嘿嘿,本小姐就是知道她爱我在心里口难开。哼!就是死鸭子嘴硬、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这位小姐不是该教派的开山鼻祖吗?京极御人淡嗤连连。

    外公不用说啦,他和京极奶奶一样本来就很疼我,对我不离不弃,我以后要嫁能跟外公一样棒透了的男人!

    我在这边的日子渐上轨道了,朋友交了不少哦,小总管,你替我高兴吗?

    日子好过了,不知何故今天却觉得特别的孤单,特别想念满嘴阁下、敝人的你。嘿嘿,阁下失算了,如何?本人还是逃过一劫,不用穿绑手绑脚的十二单,不像菊,一定很可笑!真想当面取笑她的蠢样,哈哈!京极小总管御人兄,没有本小姐惹祸的日子你过得好吗?但愿很好。这是我诚心诚意、发自内心的祝福,莫不时抬举。想想我对你真的很不错,在自已全身痛得无法动弹时,不忘为上个月刚荣任冰川最年轻首席的阁下加持一下,切记心存感激!

    祝我自己二十岁生日快乐,万事美满,杜清零&冰川清零。

    是啊,他承认她对他是不错,除了偶尔心血来潮不告而别之外,她对他是真的天杀的很不错!

    他们两个究竟谁比较傻,自作聪明的笨蛋京极御人一叹,又细细看了一遍才纳入袋中。肯承认是冰川清零了,她对信纸倒是很诚实

    御人,我看小玄哥和力齐哥他们穿这种战斗靴很有男人味,他们都拍胸脯保证说这款鞋子很好穿、很耐踹。七壮士的野蛮粗鲁是出了名的,鞋子是他们唯一的生活品味,所以应该真的很好穿。买一双送你

    力齐哥他们穿这种运动服攀岩时,好性感、好好看,小总管穿起来呢?

    这一格的附卡没有标注纪念日,放的都是她为了一些不三不四的理由而购买的物品,绝大多数都是他平时绝对不碰的样式居心叵测啊,这位小姐。

    把备注当日记抒发心情,完全符合她小姐不伦不类的行事格调原以为她的日文字已经很丑,想不到她的中文字更难看,不幸中之大幸

    又摇头又叹息的京极御人于拂晓时分,春风满面地回转床上,口袋珍藏了满满一叠心意。

    也许太愚蠢,但他对她的诸多不解与怨恼,全都烟消云散、彻底湮灭了。也许是因为他知道她并不是那么惬意,她也有不好过的时候,多少慰藉了他愤慨多年的心;又或许他清楚看见她对他的思念,具体看到她心中始终有他,所以无法恼她,因此更放不开她了。

    他但愿她从不曾出现,不曾使他既烦恼又空虚,在填满他生命时又转身溜走有她在,地狱也天堂,一向如此

    “不知何故,我更想掐死你了,我的小姐。”京极御人支颐侧躺著,笑瞳幽深,瞬也不瞬地望着睡容甜美的杜清零好半晌,不是滋味的长指从她侧腰慢吞吞爬上,一掌掐住她晒得很漂亮的小麦色颈项。

    “阁下非常不老实,还很折磨人。你的礼物我全收了,这是回礼。”低首细吻她沉睡的眼、鼻、额、腮、眉,愉悦的瞳锁定微启的唇。“谢谢阁下从未遗忘本人,阁下待我如此不错,我岂敢不识抬举?”嘲讽的嘴热烈一张,绵长温柔地感激著她柔软的唇。

    意犹未尽地松开呼吸浅促、开始转辗反侧的杜清零,总算萌生睡意的京极御人单手枕头,向后瘫去,顺手将枕边人带到身上,入眠之际不忘吃味冷哼:“感激归感激,下个月我从日本回来时,你还是必须交代清楚那位力齐哥是谁,我的清零小姐。”

    男人味?性感?好看?醋劲狂飙的双臂一阵痉挛,发狠地圈住睡死的小蛮腰。

    翌日,累垮的某女直到坏脾气的老板来电轰人,她猛跳起身,正中目标地撞上睡不到两小时的某男下颏。

    人品极佳、睡品也不差的俊颜男子发挥绝无仅有的起床涵养,慢条斯理地“纠正”了她一顿。一直到当日中午,羞颜粉扑扑的某女才现身公司,哆嗦著身子冒死穿越火爆老板的雷咆狮吼。历经历尽艰辛、几多风雨,她总算毫发无伤地累摊在办公桌,达阵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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