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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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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啊呜呜,有鬼啊!他白时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玩意儿。以往他总以为是孪生大哥诓他,可现在照他眼前所见,肯定是真有这事儿。呜呜,他好怕哦,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冷?

    缩了缩身子,连带的也把他给缩出了梦境。

    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天一样的迷蒙,但脸上怎么好像有点湿湿的?

    他不至于窝囊得被梦境给吓哭了吧?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这么不济呢?他翻起身,抹去脸上湿冷的水,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泪,而是在下雨。

    天啊,是谁这么狠心让他睡在泥地里,都下雨了还不唤醒他?简直是泯天人性嘛,居然这么狠心地放他淋得一身湿对了,他是见着了一个长相极为可怖的姑娘才昏厥过去的。

    他忽地想起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有这么一个姑娘。

    他下意识地往眼前那间简单搭起的偏房看去,却不见那姑娘的踪影。

    难道那位姑娘真是江湖上名闻遐尔的鬼面神医?他微蹙起眉思忖着,这位姑娘的长相倒是和江湖上的传言颇为吻合。

    “你不冷呀?”微哑的嗓音再次传来。

    为免自己再次窝囊地昏厥,白时阴聪明地不抬头,不看向为他打起油伞遮雨的姑娘。

    “敢问姑娘是鬼面神医吗?”他的眼直视着泥泞的地面。

    呜呜,他就是窝囊,就是怕啊!他还记得她的脸像是被火烧过一般,不但凹凸不平、还有像是刀伤似的刀疤;而且她的眸子也淡得像是会发亮似的,总让他想起大哥同他说过的乡野轶闻。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夏侯泪低哑地道。“不过,我随便弄了些东西,你如果饿了,就进来吧!”

    活落,她转身就走,连带着可以为他蔽雨的油伞也带走了。

    怎么这样?

    白时阴扁起嘴睇着她纤细的身影离他愈来愈远,感觉打在身上的雨滴愈来愈大,觉得愈来愈冷怕什么?不管她的长相如何,她总是个人吧,她终究是个人吧,他犯得着这么窝囊地坐在这儿不动吗?

    况且,她极有可能是可以医治少爷的鬼面神医,他怎能再呆坐下去?

    不可怕、不可怕,皮相再怎么丑陋都不可怕,藏在皮相底下的人心才是最为可怕的,他不可以肤浅地看待她。

    就算她真是恶鬼,就算她真是妖怪,但只要她能医治好少爷,要他把命给她都无妨;这么一来,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她待人倒还挺好的,还招呼他呢!想必昨儿个八成是她抱自己回来的,这么善良的一个姑娘家,倘若真是恶鬼妖怪,他也只能认了

    本噜咕哈!肚子真的饿了,不想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伸展着有些酸痛的身子欲站起身,孰知才一站起,腿又酸软无力地跪下,沾了一膝盖的泥泞。

    哎呀,这是怎么着?

    他肚子好饿,可是全身上下却没有半点气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带着求救的目光往回睇,希冀那位姑娘可以仁慈的回身拉他一把,但他等了半晌却等不到她纤细的身影。她会不会以为他不吃。待会儿把一桌子的菜饭都给倒掉了?

    不要啊,他要吃啊,他只是腿软得站不起来罢了。

    “姑娘”拉他一把啊!

    ****

    他觉得自己挺命苦的。

    虽说有一桌的菜肴,但这菜到底算不算是菜啊?

    白时阴偷偷地瞧了她一眼,随即迅速地垂下眼,不敢看太久;怕停留太久,会连心脏都会忘了跳、怎么会有女子的脸可以这般吓人来着?她可是个姑娘家耶,也难怪她要隐居山林了。

    不过,长得这般相貌倒也不是她的错,而且她的心地这么善良,不但给他一顿温饱,还拉了他一把,只是他后来很窝囊地又

    不打紧,再瞧个几次,他一定会习惯的。

    “姑娘,不知道姑娘要怎么称呼?”白时阴低头扒饭。

    夏侯泪略微抬眼睐着他,低哑的声音淡淡逸出:“萍水相逢,何须称呼?”

    “可,话不是这么说的。”他快快吞下一口饭,勇敢地抬眼正对她。

    “姑像好心地将我带回这里安置,让我好睡一眠,又给我一顿温饱,我却连要怎么称呼姑娘都不知道,这样太说不过去了。”

    是嘛,看久了果真就没那么怕了。

    说丑嘛,倒也不是丑,只不过是脸上有些可怕的疤罢了,而她的左半脸倒还是挺细致的,瞧起来挺粉嫩的;而且她的眼睛,比寻常人的眸色还淡了些,可却也亮了些,看起来很摄人、也很迷人。

    “你也没同我说起你的姓名,更没说你到此地究竟所为何事。”夏侯泪轻描淡写地道,轻挟起菜入口,动作轻柔优雅,不若乡姑村妇般粗俗。

    白时阴一愣,拿筷子搔了搔头,有些羞意地道:“说的也是,我都忘了。姑娘,在下我姓白名时阴,认识我的人都叫我一声小白,感觉较亲切些;而我到这儿来,为的就是要一访隐居的鬼面神医夏侯泪。”

    是了,他是在试探她。

    如他自个儿猜想的,她确实极有可能是他要找的鬼面神医。

    表面神医之所以会被称为鬼面,乃是因为有一张鬼面;而她,说她有张鬼面是失礼了点,可却又是那么地贴切。

    夏侯泪挑起眉睐着他。“没听过这一号人物。”

    到底是谁将她在这里的行踪泄露出去的?肯定是轩辕门里的人看不得她闲,硬是找了麻烦塞给她。

    “真没听过?”不会吧?

    “这村落就这么小,住着几十户人家而已,过了这座山头下山便是边关,要不你到边关找找。”她小口小口地将碗里的饭吃完,随即站起身收拾碗碟。“快吃吧,我要收拾了。”

    “哦!”答了声,白时阴快速地扒饭,可总觉得这菜实在是不易入口,咸了些又苦了些,不知这是山上野菜本是如此,还是她根本就不懂得烹调。

    可人家的心意,再苦他也得吞下。

    只是,她真的不是他要找的鬼面神医吗?她明明就很符合江湖上传说的鬼面神医,为何她却说自己不是呢?

    他不认为还能够再找到另一张鬼面,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菜还真是不容易入口啊,或许他该传授她一些技巧,让她把这些野菜烹煮得更易入口才是,要不这东西吞入腹,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当然,他不是在嫌弃她,毕竟在这荒郊野岭的,她愿意收留他一宿已是极好,只是一小姑娘家会点烹调算是小事,而她则有待加强。

    闷头努力扒饭,即使难以入口,他仍是捧场地一扫而空。

    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见她手脚利落的将碗碟迅速收到后头,他不好意思呆坐,只好起身到后头。

    ****

    “需要我帮忙吗?”

    多不好意思啊,让她一个人这般招待他,他却像是个老爷似地坐在那儿,他可是外人耶,她愿意收留他已是天大的恩惠,怎好把她当个下人似的支使?虽说他并没有支使她。

    “不用了,你吃饱喝足了,是不是也离开这儿?”蹲在后门外的溪水旁,夏侯泪舀起溪水洗涤着碗碟。

    “嗄?”夜深了耶!

    白时阴抬眼瞅着天色,只能瞧见远处几盏微乎其微的灯火,就连天上也没有月光,要他怎么上路?况且他还没到这村子去探消息哩,要他怎么离开?

    不过,一个姑娘家收留一个汉子,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她会要他走倒也是应该;可是他还有很多疑点尚未理清,总该让他搞清楚,再要他走也不迟嘛,况且他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的。

    咳,他的意思自然不是影射她的外貌,而是指他是个正人君子,他不可能对恩人做出不适宜的举动的。

    “姑娘,我”教要他怎么开口要她多收留他一宿呀?

    “夏侯姑娘,之前我到山里摘了一些野菜,我给你拿了些过来,我他”一位大婶说得正开心,眼一抬却见夏侯泪的身旁多了个男子,不由得噤口,而后又暧昧地道:“哎呀,夏侯姑娘什么时候有汉子了,怎么都没说?我就说嘛,一个姑娘家怎会自个儿住进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原来是已经有汉子了。”

    “虔大婶,不是的,他”夏侯泪轻缓地道,却让她硬生生地打断。

    虔大婶转向白时阴,没头没脑地骂道:“你啊,得要好好待她才成,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家,怎能让她一个人住在这儿没人照顾她呢?”

    “我”不关他的事啊,他不过是个外客罢了。

    “虔大婶,他是个外地人,身无盘缠,我只是好心的收留他一宿罢了,她不是我汉子,你想多了。”放下碗碟,夏侯泪不疾不徐地走向虔大婶和白时阴之间,微勾着唇,却不带笑意。

    看来她是一时心软替自个儿惹了麻烦回来,既是自个儿找的麻烦,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是这样子啊!”虞大婶恍然大悟。

    “让虔大婶费心了。”夏侯泪依然有礼,只是淡漠了些。

    “可这男女”

    “不碍事的,他待会儿便要上路了。”

    “嗯,趁着天色尚未全黑赶紧上路倒也好,毕竟孤男寡女的总是容易生是非。”虔大婶点了点头,对着夏侯泪又道:“我把野菜放这儿,家里头还有事要忙,我先走了。”

    “谢谢虔大婶,慢走。”夏侯泪用词依然精简。

    看看虔大婶离去的背影,微蹙起眉睇向她搁下的野莱,不由得有些作呕。这是她离开轩辕门唯一失策的地方,她忘了自己根本不会烹调,也不去打听那些下人的事,每日皆吃些滚过水的野菜,吃得她都快要吐了。

    或许她该找个人来伺候她,可在这野地里找个下人伺候,又怕太过招摇;但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她会先饿死。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得先将这家伙赶走才是。

    有许多人都在找她,找的不是她这一张脸,而是她这一双可以妙手回春的手;可她早就不想管那些事,要不怎会隐居在这偏远地带?

    就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泄露她的行踪,让这人找到这里。

    “姑娘,我方才听那位大婶唤你一声夏侯姑娘,是吗?”白时阴问得有些斗胆。

    就是了、就是了,一定就是她,除了她,他不作第二人想。

    他就不信天底下还会有这么巧的事,她姓夏侯,又有一张颇为吓人的脸,又住在神鸟县的边关村落里;倘若她不是鬼面神医,还会是谁?更何况,她房外还堆着一堆晒干的野草,又在炉灶旁忙进忙出的,她分明是个大夫。

    呵呵,这下子他可是要赖着不走了,除非她愿意同他回长安,要不然他这辈子是赖定她了。

    “那又如何?”夏侯泪冷冷地回身。

    他发现了呀?发现了又如何?她打死不承认,他又能如何?

    “敢向夏侯姑娘是不是鬼面神医?”白时阴豁出去了,就算她的脸很可怕,就算他到现下还会不自觉地打颤,但都无所谓了;他找了一年余,已经找很久很久了,管她到底有多吓人,用绑的他也要把她给绑回去。

    他就怕找不到人,既然人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没听过这名号。”碗碟干脆就放在溪旁,夏侯泪拿起虔大婶带来的野菜便往屋内走,压根儿就不睬他。

    只要她不承认,他又能如何?况且她现下正想赶他走,他再多问也是白费。

    “求神医替我家主子治病!”白时阴咚的一声,双膝着地。

    要他怎么做都无妨,只要她愿意同他回长安,就算要他喊她一声娘也成;男儿的尊严算什么?倒不如拿来换主子的一条命,是不?

    夏侯泪微微侧身,有些愕然地睐着他,诧异于他竟是为了他人而来,而且是还为了自个儿的主子而来。好一个忠心的下人,居然为了主子对她下跪,挺教人感动的。

    可惜的是,她已经隐居了,饶是皇上来了,她也一样不医。

    “我不是,你找错人了。”将野菜搁在屋里的桌上,她压根儿就不睬他。“方才虔大婶说的话,你该听到了,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堂多骇人听闻啊!趁着天色尚未暗到不见五指,我劝你下山去吧,要不就往边关去。”

    “我不走!”白时阴执拗得很,倔得像头牛、“倘若神医不救我主子的话,我就跪在这里不起。”

    笑话,他千寻万访的人就在眼前,岂有不把她带回去的道理?

    用捆的也要把她给捆回去。

    夏侯泪挑高眉头,依然无动于衷,当着他的面将门掩上。“那你就准备跪到死吧,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人。”

    “嘎?”白时阴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门关上,听着她上闩的声音。

    不会吧,她真的把门关上,真的不管他了?

    不会的、不会的,她是那么善良的人,不但给了他一顿温饱,还让他住了一宿,她不可能真把他关在门外的。

    他相信不消半刻的时间,她就去会把门打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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