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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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柄剑.剑尖正泛着金光,金光抵着一个柔软的、纤细的、白哲的东西。

    那是她的颈项!她细致、皓洁、温暖、幽香的颈项!

    那是他最贪恋的味道!

    他看不见她的脸孔,只有一双漆亮眸子是清晰的,勾住他的心。

    剑尖传来的那种真实触感,令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不!他想大声喊叫,但他的喉咙却似被紧紧勒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看见一滴滴殷红的血,在金光里沿着剑尖缓缓流滑下来。

    他的心如同被撕裂,痛一心坎里.可是他叫不出声,连手也抽不回来。

    那剑尖还在往他最贪恋的味道里钻!

    那里又漆亮的眸子落下了泪。

    他知道,她是他深爱的人!

    他的手颤得更厉害了。他想止住剑势.但剑尖却恍如自己有生命一般,拼命地往前钻,血色混着金先.淌出了一道金红交错的血流。

    那鲜血与热泪忽然汇成了泉,猛地喷洒而出,溅上他握剑的右手

    炙热而烫人的触感,使他终于从心灵深处发出最痛苦而绝望的呐喊

    齐战猛然从床上坐起,隐约听见自己梦中的呐喊还回荡在空气中,深深撩搔着喉头底处。

    又是那个梦,那个纠缠了他好久的梦!

    他深吸一口气,平缓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与心跳。瞥见自己的右手正紧紧地握着剑,紧到五指发疼。

    他松开手,凝望着自己的手背发怔。

    右手背上什么痕迹也没有,但他却仿佛还感受得到梦里炙人的鲜血与热泪溅在手背上时,那种滚烫的痛触!

    为什么这个梦会如此真实,真实到醒来之后,还能感觉得到疼?

    为什么他总是痛苦地将剑尖抵在一个人的颈项上,然后对出血来,直到他的手背被烫疼了,才得以从痛苦里惊醒?

    垂首望着掌中的剑,这柄剑噬过许多敌人与叛徒的血,其有一天,它会舔讯他所爱之人的血吗?

    对他而言,梦境往往不仅仅是梦境,那多半是对未来的预言,因为他有着预知占卜的能力。

    二十六年前,才一个月大的他是个被丢在路旁的弃婴,身上没有任何信物或字条,正巧被师父“天机”发现,带回养育,并收为第二徒弟,此后十多年,他与其他四个师兄弟一同成长、共享福祸。可惜师父在十年前因病去世,他再也无缘得见师面。

    “天机”在江湖上算是个神秘奇异的人物,除了剑术高强,善于铸剑冶炼外,更具有好几种特异的神秘能力,包括占卜吉凶、预知未来、窥探人心、进入别人的梦境,甚至通阴阳二界、前世今生。师父依照五个弟子不同的潜能个性与天生异能,分别传授不同的特殊能力。

    当年师父发现他的直觉总是特别灵验,因此便授予他占卜预知的能力。

    刚刚的梦境,何时会成真呢?

    一阵马蹄轻响,打破了清晨的安静与沉思。

    齐战回神,双眉微么不会吧?难道又是

    “二师兄,皇上的快马‘又’带着圣旨来了!”门外的一言文雅低笑,有几分幸文乐祸味道。

    果然是躲不过!虽然他早已经预知全有这样的情景,但当“预知”成了“真实”他还是有几分叹息。

    唉!这已经是两天来,当今圣上所下的第三道圣旨了!齐战郁率地推门而出。

    门外站着的,是他的四师弟楚越,一张斯文俊雅的脸上堆满盈盈笑意。

    “二师兄,你算得真是神准,看来你果真没有清闲的命哪!就算是到我这里来作客,我也无法多招待你几天,你真是个大忙人啊便楚越俊眉朗朗,脸上充满嘲弄与同情。

    齐战叹口气。“这一回不知皇上又来了什么灵感?唤我唤得那么急,包准又有某个小柄异族要遭殃了!”

    真是,才刚到京师北郊四师弟楚越的宅府三天,打算找四师弟下棋下个过瘾的,无奈却不能如愿。

    算了!自己师门共有五个师兄弟.无论他跑到任何一个师兄弟的住处逍遥.皇上的令牌还是追得到他吧!

    是啊!这匕经是第三道个金牌了,如果你不快快出去接旨并返回皇宫听令,恐怕先遭殃的会是二师兄你自己啊!”楚越说着,笑意更深了。

    ***

    明成祖永乐年间偏关

    偏关是当今大明王朝北方边境的要塞之一,此关拱守中原,屏障关内雁北区域的城邑,将鞑靼屏挡在关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齐战的身姿做凛飒爽而且挺拔.仁大开学探卜而纷。见那连峰接天,山陵高峻磷胸.终年吹苦的风与点县销于芙地的金沙及偶见的草原,将此地位置衬得更加神秘与幽险,却也显得无限孤旷与苍凉。

    他的目光专注沉敛,左手指轻捻,念着口诀与卜辞,正在推算占卜

    不久,一阵灵思在齐战脑?锍尚巍?br>

    “战将军!”一个呼唤声骤然打断他的思绪。

    齐战回过头,束在身后的长发利落地划出一道弧线,身上的销甲也发出轻响。

    “有事?”

    “战将军,我们干脆在今夜翻峰越岭,直接袭击伏乞蔑,逼他们乖乖臣服!”总兵费乙道。

    平时这里的军备及训练都由他负责,齐战不定期会过来巡视或指导,这一次皇上亲自授命齐战来督军,真是让费乙惊喜。

    齐战,当今朝中第一武将、五府都督兼兵部尚书。他的武功高强,带领着数十万甲兵,屡战屡胜,攻无不克,真是年轻有为、足智多谋,因此人们总是将“善于征战”的他直呼为“战将军”而不叫“齐将军。”

    包重要的是,他不只懂得武力与兵略,还多了一项高深的智慧:占卜他能推测吉凶得失。

    因此,齐战被称为当今“武诸葛”真是不为过啊!

    齐战朗眉一凛,比着远山说道:“这是偏关一带的险要处‘剑阁’,在大小剑山之间那条三十里长的机道极窄,群峰如剑,易守而难攻。你想这么冲动吗?”嘴角勾起一丝谈笑。

    “不!战将军,属下可不敢随意定夺。”费乙望着齐战。“只是,希望战将军脑旗点下达攻略的命令,因为战将军亲自来督导,使我军士气提振许多,若不乘机出击,我怕军心会松懈。”

    齐战回身望着隐约传来风狂草振的旷远之处。

    伏乞蔑,算得上是一个倒霉的小柄。

    当朝开国先皇太祖帝将蒙古人赶出中原,结束了元朝,建立大明。蒙古人回到北方大漠之后分裂为两国,东边拨鞋、西迪瓦刺,这两国不断向南侵扰,带来许多麻烦。

    而伏乞蔑是位于诞翅与中原之间的一个小小柄家,自成一局,本来与谁也不相犯。

    但,这三年来,新登基的主子极力扩展疆域,且好大喜功兼之喜怒无常,今日征战这里,明天招抚那里,一下子受不了边境小柄的混乱,一下子又耐不住异族的侵扰。

    偏偏赵朝与瓦刺不断叩扰边境,皇帝大大发火,决定好好对付蒙古异族,于是,本来不起眼的小柄伏乞蔑,顿时成了焦点。

    因为伏乞蔑是一个重要的交界点,虽然并非处于最重要的战略位置,但万一伏乞蔑被焚准笼络,就会成为拯朝进逼中原的跳板及中继站,所以当今之计,只有先将伏乞蔑收服,使伏乞蔑成为边境抵抗劫靶的防卫据点。

    若单单是为着这理由也就罢了,可荒唐的是,皇上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得知伏乞蔑有一个身份特殊、极端神秘又不畏死战的女将军,那将军引起皇上捕获的兴趣,于是硬生生地来了好几道催人命的金牌令,将他人休假里征调回营,要他借着收编伏乞蔑之便,暗中把那位将军掳回京师应天府。

    唉!好不容易才有的假期啊!

    齐战不禁扼队从军多年来,第一次难得有个平静的时光,正在幻想着高卧树下、做它一个月的美梦,谁知假期竟然活生生被圣上的金牌诏令给腰斩了。

    唉,怪只怪自己的主子是个喜欢收集各式女人做后宫的渔色之徒,而且常常不按牌理出牌,高兴就强要,不高兴就挥手甩开。这下子可好,现在居然对异族的女将军也兴致勃勃,可害惨了他这个百年难得休假的部属了。

    恨哪!

    “战将军”

    “不必急。”齐战收回心神,望一眼费乙溉然假期注定是没了,只好专心打这场仗,来个速战速决,搞不好还可以将假期接续放完。

    费乙眼里闪现惊喜。“战将军,难道你算出了吉兆?”

    齐战笑而不语,只是望着脚下滔滔狂风将遍地黄沙吹得滚滚如浪的景象,兀白细细推敲着刚刚的卜卦辞语。

    他的唇角勾起一丝深幽的笑。这一场战役除了收服伏乞蔑之外,应该还会有另一个意外在等着他!

    ***

    伏乞蔑

    “国王,明军已经在偏关驻扎并增兵,即将攻进来!”武臣朝伏乞蔑国王报告。

    伏乞庞国王浓眉一紧。“什么?”

    “大明鞑靼双方正在抢夺我们这块土地,因为我们是他们两国之间的重要据点!今天一早明军传来招降书,要我们像交趾、摆夷诸国一样按岁进贡、缔结友好,否则将要直接攻打我们广

    “呸!什么缔结‘友好’!谤本是变成了他们的‘巨子’,得听他们的话了!”

    “据探子来报,今日晨晓,有个神秘的武将悄悄进入明军营中,听说是侧门的五府都督兼兵部尚书‘齐战’。”另一个文臣面有忧色。

    “齐战”两字一出,所有的武将均暗抽一口气!

    “管他哪个战?依我看,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怕什么?”伏乞蔑国王一见群将面色骤变、俄声不语,忍不

    住温恼。

    “国王,那齐战从十二年前就出人战鸽,屡屡立下大功。大明朝便是靠他收编交趾、安抚摆夷的,我们绝不可轻敌啊!”武将又进言。

    “只不过是那个小于运气好罢了!”

    “国王,那齐战幕的很厉害啊!”“哼!你们这群饭桶!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能奈我何?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土变成别人的一部分,然后向明朝皇帝跪拜称臣1”

    “可是国王”

    “住口!”伏乞岛国王一见众人对齐战无限顾忌,不禁暴怒。“你们哪个愿意领军前去迎敌?本王重重有赏!”

    下首将士闻言面面相觑,心中仍是忌惮不已。

    只要是军将,无人听闻齐战之名而不心胆寒;只要是兵牢,无人听闻齐战之名而不惊破胆!

    那齐战,是人人想打却又不敢下手的人物。

    “我愿意!”角落里一直沉激不语、只是紧盯着伏乞蔑国王的细瘦人影悄然步出行伍,站到国王面前。

    伏乞蔑国王身子一震,正眼也不瞧,只是用眼角余光轻隔出声者那张看不到表情的冰脸,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难测的光芒。

    “才刚抵御完鞑靼回来,你又想出战?”国王低问。

    “是的,我请求您让我出征广出列者语气沉稳坚定,浑身的黑销甲下,竟隐藏着女人轻柔的嗓音。“我已经领兵多次,您可以信任我”

    谁知伏乞蔑国王却冷冷地打断她。“住口!你给我出去!”

    臣将一见国王面色阴沉,均紧张地屏住气,紧盯着国王与说话的女子。

    “我只是担心”女子的脸上看不出神情,美目却闪着愁光,红唇隐隐颤抖。

    “住口!出去!”伏乞蔑国王突然怒吼,抓起身边的茶盅朝她一掷。

    她挺立的身子没有问躲,任由茶盅砸碎在胸前的盔甲上,发出清脆的裂响。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胆敢忘记?今天的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傍我滚远一点!宾”伏乞蔑国王失控地朝她挥手怒叫,暗哑的嘶喊声中有着掩不住的痛苦。

    “我”

    “我今天不想见到你!”伏乞蔑国王颤着声音,强压下怒火,挥手道:“出去!别惹我不高兴,否则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她沉默着,眼里满是受伤的神情,咬紧唇,猛然回身奔出正殿。

    “夜将军!”一个武将满面关怀与担忧地奔出行伍,想追上她。

    “帕斯!你给我站住!任她去,谁都别追她!”国王沉喝。

    臣将们只能目送着她孤傲的背影疾奔远去,眼光里均透露出一抹深刻的同情,直至她身上盔甲的铝锭声渐渐听不清楚了,才回过头来望着伏乞蔑国王。

    伏乞蔑国王怔怔地望着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是一片凄然

    ***

    强抑住眼瞳里酸楚欲奔的泪水及唤咽,慕夜颜奔入自己的“夜宫。”

    重重的房门刚在身后合上,她便跟随地撞上了桌案。望着一地的波斯地毯与案上织锦,心中的波涛更加汹涌。

    她不哭!她不哭!压抑着即将宣泄而出的情绪,她浑身颤抖。

    “公主,你怎么了?”一个长相娇俏的侍女从内室走出,惊问。

    慕夜颜不语,泪水却从没有感觉的脸上懦弱地滑落了,

    她赶紧拭去。

    侍女轻轻抚上她的背,急道:“别压抑自己!你不可以再强忍心中的痛苦,哭出来吧,没人会听到你的哭声的!没有人说过你不准哭,你只是个女人啊!鲍主慕夜颜的头摇得更猛,将悲伤压到最深处。

    “是不是国王又不想见到你了?”

    “妲碧,别说了”

    “公主!”妇碧安慰着她,眼眶却不禁泛上泪光。这么多年来,眼前的公主活得既辛苦、又勇敢。

    慕夜颜望着妲碧。“妲碧,我没事。”

    妲碧是她的幼时玩伴、随身侍女,也是她的随军副将。从有记忆以来,唯一亲近她、待她好的人便是妲碧。

    而她唤作“父王”的那个人,却总是将她赶得远远的,不爱正眼瞧她!她知道父王对她有恨,她知道父王不喜欢见到她,她更知道自己的降临是不受期待的。

    案王厌恶她也或许,父王是怕她,怕她真是个亡国灭族的妖祸、是个生了一张可怕脸孔的诅咒吧!

    当初,她差点死在父王剑下,虽然后来奶妈及众位知情的大臣力劝,她的小命才得以留下,但父王却杀了所有知情并救了她小命的人!

    “公主,国王因为你是个女儿身,不是他所期望的男孩,所以心中有些失望,才会不喜欢看到你”妲碧低儒道。

    慕夜颜望着妲碧,深知妲碧眼里的神情,是怜悯与同情。

    “男孩就真的这么重要吗?我这么努力,在战场上不顾生死,难道还会不如一个懦弱无用、在阵前叛逃的男人吗?”这个听了千百次的理由,怎么能够说服她呢?“不是这样的!妲碧,那是因为我的生命受到了诅咒,我的脸便是证明”

    “公主,求你别再如此说了!”妲碧不忍心听。

    “妲碧,我的脸很不堪,不堪到父王怎么也不看我、不爱我!”语毕,慕夜颜伸出双掌,轻轻抚上脸颊。

    好凉!那凉意一点儿温度与生命感也没有。“

    她猛地伸手重重拍打自己的脸,那一声轻微的金属声响与震动在她脸上散开,回荡在显得空寂启程年如房里。

    可悲的是,即使她如此用劲地击打着自己,她的脸却总是只有隔了一层的震动。

    妲碧一把拉住她拍击着短的双手,怜借地说道:“公主,你做什么”

    “妲碧,你听,多清在好听的声音。你看,我的脸完全没感觉。这么多年来,你们看到的我,就是这张载着面具的脸。你说,这张冰冷冷的脸就比较好看吗?”比她本来的脸孔好看?

    “公主,别这样,我不要你总是用这种比哭泣更让人心痛的嘲弄来对待自己!”

    “妲碧,你想不想看看我的脸?”慕夜颜勾起唇角,盯着妲碧。

    “公主,妲碧不敢!”妲碧惊慌地跪了下来。

    慕夜颜苦涩一笑。“不敢?呵,不只你不敢,即便是整个伏乞蔑,也没有一个人敢看我的脸”

    “公主”

    半晌,她长喟,扶起妲碧,幽幽叹道:“唉!妲碧,算了,你起来吧,我不想为难你。”

    “你知道就好!”一个沉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国王!”妲碧回头一看,赶忙行礼遇身出去。

    慕夜颜迎上父亲那一道又深又怨的复杂眼神。

    “你闹够了没有?”伏乞蔑国王沉声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叫妲碧看你的脸?你不知道在要多一个人看见你的脸,就多一个死人吗?”

    慕夜颜浑身一震。只要多一个人看见她的脸,就多一个死人?是啊!只要看过她脸孔的人,就算再无辜,都会被父工给斩杀!案王不只怕她的脸,还怕别人看见!

    她顾声道:“我当然知道!我知道您将我的睑遮盖起来,只为了不让人见到我,因此每个人都将看见我的脸当成死神的召唤。父王,我一切全配合了您,甚至如您所愿地学会所有男儿的本事,只为了有一天您会接受我。可是,我多年来的努力还是无法得到您的爱和谅解吗?”

    伏乞蔑国王凝视着她的眸子,复杂难测的光芒再度显现于眸中。

    他幽幽地想起二十三年前的今天他心爱的妻子离开他的日子!

    “因为你是个女儿,又害你母亲生得痛苦万分、受尽煎熬,好不容易你生出来了,你母亲早已不能再支撑,谁知一瞧见你的脸孔,竟受到极大的惊吓与打击,虚弱的身子再无法负荷,就这么当场死在床上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你偏们要出现在我眼前,提醒着我:我失去了爱人!我生了一个将会亡国灭族的女儿!每看见你一次,我就感到痛苦不已,你要我如何能给你爱”国王痛苦地低语。活下来,我早该死在你的剑下”

    伏乞蔑国王痛苦地望着女儿,脸上的苦楚更深浓,心里的矛盾与伤痛也更掩不住。“我这辈子只深爱过你去世的母后她这个女人即便已失去她二十三年了,我还是无法忘记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不想见到你啊!你让我很痛苦,你让我一再地想起你母后我”

    伏乞最国王止住口,不再言语。刚才在大段上,他掩不住胸中的痛苦与研怒,屏退了女儿,但是他却又割舍不下对女儿的歉疚,仍想来看一看她。他知道,她一定很伤心吧!每一次,他总是在这种见了就生气发怒、赶走又伤心的复杂情绪里徘徊,每一次,他就是在人前显现对她的厌怒,在人后却又不禁悄悄地担心着她啊!

    就像当年在丧失理智之下,差点以剑刺死了她后,他的心中还是掩不住案爱,让她遮着脸活了下来。

    “只要将我当成一个臣子而不是一个女儿,只要当我早已经死在你的剑下,你的痛苦或许就会少一点了。”慕夜颜望着父王复杂的神情,心中凄然。“如果说我将会亡国灭族,就让我尽每一次的心力,证明我能保护自己的国族直到最后一刻吧!案王,求您让我出征哦们谁也不想成为鞑靼或明军的降臣,要想保住柄家,就得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伏乞蔑国王看着慕夜颜,终于点头。“好吧!你明天就带军迎战齐战吧,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其实,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想来看一看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儿吧?一转身,他带着悲戚的神情渐渐远离。

    慕夜颜看着父王的背影,伸手抚着脸颊上冷冰冰、硬邦邦的触感,然后拭去眼角悄悄流下的泪水。

    从今天起,她会将眼泪藏得更深,擦得更干。她会用一场场的战役来麻痹内心深处到处泛滥、随处弥漫的空虚;她会用战场上一阵又一阵的凶狠狂吼与哀叫惨嚎来填满自己的记忆,将自己禁烟在其中。

    战场,才是她的人生。

    她终将替自己去世的母后赎罪,替自己没有子嗣的父主赎罪,替自己生来的丑脸赎罪,永远遗忘身为女人的所有欲望与梦想。

    如同她的脸,一辈子都将隐藏在银色的贴颊面具下,永不得张扬。只有在夜晚时才能暂脱面具的束缚,松脱容颜上的遮掩,想起自己幽深的女人本心

    这辈子,她注定是个只能活在黑夜的女人,她的容颜,只属于夜晚;她的心,也属于夜晚。

    因为,她叫“慕夜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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