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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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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晌融坐在“神风万能社”的会议室里,面前有八只发呆的眼珠子。萧士诚、上官金迷、宫昱、左士奇全都惑于她天使也似的神秘气质,而动弹不得。

    这世上美丽的女人绝对比我们想象中的多,但晌融的姿容却是不属于尘寰的,她眉目如画,细致的五官精采无双,当她缓缓一笑,像是满山遍野的鲜花齐皆绽放,歌咏着她的清纯绝美。这是一个活生生、秋水凝成的女人,柔媚入骨、风华绝代。

    此刻她侧首垂睫,朝众人露出一抹羞涩、温婉的微笑,如心中所预期的一般,会议室里响起了阵阵咏赞的叹声。

    她暗吁口气,美目闪过一丝冷光的同时,没忽略掉心底乍然而起的悸动。她终于来到“神风万能社”了。再过几分钟便可以见到她此行所欲寻找的目标风江。他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聂晌融”其实不是她的本名,十年前,她意外落海,被一对出海垂钓的聂姓夫妇救起。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晓得自己从何而来、因何落海?

    那时的聂姓夫妇结褵三十载膝下犹虚,救起她时就当是天神赐下来的宝贝。天真的老夫妇从没想过,这怀孕三个月、又意外落海的女孩,身分上是否有可疑之处?后来她生下司楚,又过了一年,无人来找她们母女,老夫妇就当是“救一送一”顺理成章地收养了她们。

    一家人日子本来是过得平平顺顺,既幸福又快乐。只要半年前,在英国念寄宿学校的司楚突然回来,然后又在深更半夜里吓她一大跳,这幸福应该会一直持续下去。

    呜!想来就伤心,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长得不像她也就罢了,还真不晓得小司楚像了谁?无端端吓得她三魂丢了七魄,从此夜夜遭怪梦缠身。

    起初还好,只是梦见在海边有一个英俊的大男孩,他亲她、吻她,顺便再做一些会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接着有一个中年男人好凶地骂她然后,呜呜

    近一个月最可怜了,她连续三十天梦见被一条黑色的人影掐住脖子、推入?铩d睦镉腥苏庋樱苛绷巳思乙桓鲈禄共凰墒郑?br>

    晌融打个寒颤,抑不住胃里翻腾汹涌的苦水。那种只要一睡着就会被谋杀一次的恐怖感,已经深深残害了她的心灵。她睡不着、吃不下,稍一合眼,就会经历一次死亡的梦魇,明知道凶手就等在前方,欲对她下毒手,她却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

    颈脖依稀还留着被紧掐住那种无法呼吸、快要被折断般的巨疼,她拚命挣扎,直到那双恶魔之爪好不容易松开了些,她以为可以脱离苦海了,却想不到那人又将她推入了冰冷、黑暗的海底。四周不见一丝光亮与温暖,唯有无情的海水不停地灌入她的口鼻,她可以感觉到生命正一点一滴流逝着,而她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任由死神的镰刀砍中她的身,将她的魂魄拘往可怕的地狱。

    晌融悄悄地握紧拳头,对于这样的“谋杀”她已经忍无可忍了。她决定寻回失去的记忆,找出谋害自己的凶手。就这样,她凭着梦里的印象绘出曾出现在她梦中所有人的画像。其实梦中人世才只有三个人;那名少年、中年男人及最后下毒手的黑影。

    而她真正画得清楚的只有少年的脸,那个中年男人她记的不是很清楚,至于“黑影”得了吧,谁能绘出一团黑影的形貌?

    是她一直有种感觉:那个黑影她认识,而且是过去的她非常熟悉的一个人。

    而能够连接她过去的只有那场噩梦,因此,她不得不怀疑,凶手是否就是那少年或中年男子其中一个。

    而且那个少年还有一个非常可疑的地方,他的长相竟与她的女儿聂司楚有八分相似。这大概就是她被女儿的脸吓着的原因吧?

    她猜测:他会不会正是司楚的亲生父亲,而他们曾是一对情侣,却因爱生恨,最后以“情杀”做终结?最近的新闻不是常上演这种剧码,爱不到就毁了她。所以,她便雇征信社以她绘制的画像四处访查容貌相仿的男子,三个月之后,她得到了一个目标风江。

    当她得知这个男人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寄一封血书给他,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测试方法,虽然变态了点儿。如果梦里的少年不是风江,那封血书只会被当成一场恶作剧,一笑置之。

    不过她的心里有九成把握,风江就是她梦中的少年。若他是害她的凶手,见到那封血书发现她自地狱里复生了,定会吓得魂不附体,算是稍微报一下她夜夜被他谋害的仇恨。

    再不然,她今天的到访,也可以让他知晓她的存在,也许他会想见女儿:更有甚者,他尚未忘怀十年前那段感情,他们可以再续前缘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该死!谋杀的真相都还没查清,她又在幻想些什么?“妈咪、妈咪!”身旁的小司楚轻扯着晌融的衣袖,细声数落道:“你又在发呆了。”

    晌融猛然低头,迎上女儿那张与梦中少年相似的面容,血腥噩梦又突然袭上心灵,她脸色倏地转白。

    “司楚啊!你就别再吓妈咪了,我已经很可怜了。”

    “妈咪,你自己胆小,就要承认,别老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

    “可始作俑者是你啊!”想来晌融就觉得余悸犹存。“我半夜起来上厕所,才想着浴室里没卫生纸了,门边就突然伸出一只手说:‘要不要卫生纸?’我能不害怕吗?”

    “那也没人一怕就怕了半年吧?”司楚才觉得无辜呢!六个月前,她在英国寄宿学校得知母亲生病,匆匆忙忙赶回家探望她,不过就先上一下妈咪套房里的洗手间、顺便用掉浴室里最后一张卫生纸。

    那她怕下一个进浴室的人没卫生纸用会很麻烦,所以下楼到储藏室拿了一包卫生纸,谁知道再上来时,浴室里已经有人了。

    她好心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卫生纸?”顺便送上卫生纸,谁晓得妈咪会吓得尖叫,她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进浴室一探究竟,结果妈咪居然一见她的脸就晕了。

    有没搞错?她是她女儿耶!被亲生女儿的脸吓晕了,这简直毫无天理!

    “我也不想啊!”晌融痛苦地抱着头。谁教女儿要长得跟那梦中少年有八分像?她不时得面对一张可能是谋害自己凶手的脸,到现在还没发疯,已经很伟大了。

    “妈咪!”小司楚本来就压低的嗓音又更细微了。

    “什么?”不大声点儿,她听不清楚啊!

    小司楚用手指向会议室门口。“我想你有另外一个‘始作俑者’了。”

    晌融抬头,看见愣在会议室门口的风江,沉潜在心底的那份悸动再度浮起,震撼了她的心灵。这是一个身材颀长、相貌俊秀的男人,清朗的双眉斜飞入鬓,黝黑的双瞳深邃有若苍海,他的唇饱满而丰泽,一身斯文儒雅的气质更是引人入胜。

    不过此时,他的眉宇间却蓄积着层层叠叠的凄楚与怅然,身体则因情绪的激烈波动而微微颤抖着。

    只消一眼她就可以看出昨日那封血书造成的效果。他确是她梦中的少年,他们曾经相识或也相爱过。但他表情里没有害怕,相反地,他像是为她的生还而欣喜欲狂。那他应该不是那个凶手不!在没有任何证据下妄做结论是很危险的。

    晌融强压下心底对他狂猛如火山的渴望,深吸口气,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了,这场仗她势必得应战到最后。

    何况身旁还有个如山铁证在,也不容她躲避。偷觑一眼女儿的样貌,难怪古人说:“孩子偷生不得。”他们长得如此相像,说没有关系谁会相信?

    抽气声此起彼落,上官金迷、萧士诚、左士奇、宫昱在看清楚风江和小客户的脸孔后,自动自发地退了出去。

    这中间肯定有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但他们没有权利好奇,因为事关风江的隐私,在他未主动开口前,谁也无权去探究其内情。

    风江在房里听到广播,有人指名他当保镖。

    “保镖”这应该是宫昱的工作吧!他满腹疑惑地来到会议室,乍见晌融,惊愕的视线就笔直定在她脸上。

    记忆中的脸庞、出尘脱俗的风韵,分明是他的初恋情人,十年前“投海身亡”的严丝芮。她终于来找他了

    风江连眨眼都不敢,就怕她会突然消失,连梦里都不复得见。

    一步一步他靠近她,急奔的心脏像要蹦出胸膛,直到她扬起唇角,缓缓露出一朵娇柔可人的笑花,他看见“丝芮”正在对他招手,就像那一夜,她在冰冷冷的海底,呼唤着他同行一样他不自觉地伸出手,碰触到她温润滑腻的粉烦热的、有温度!她没死,她回来了,这不是幻想

    “啊”干涩的喉头未语先哽咽,风江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拥进怀里,是梦也好、奇迹也罢,不管是什么原因,分离了十年,他们总算再度相会,无法成调的话语化成滴滴血泪落在她肩头,他脑海一片空白,眼里、心里只印得下她的身影。

    当他的双臂一碰触到她的身体,一道电流忽地劈进她的脑?铮荒持挚床患牧a胯滂糇募且洌即来烙胤谧拧?br>

    错不了!他的怀抱曾经是她留恋至深的场所,他的身影并不存在于她的记忆中,他刻印的地方是她体内每一个细胞。因此那夜,她会被女儿的脸吓出了遗忘掉的过去,原来女儿是他的化身,这半年来一直困扰她的,其实是他!

    “丝芮、丝芮、丝芮”好不容易,风江寻回语言的能力,但过于激动还是使得他的逻辑思考能力短路,只能不停地呢喃着她的名。

    他的拥抱像钢索一样紧,又热烈、又激狂。她几乎无法呼吸,鼻端冲进他清新爽朗的男人味。那是属于不吸烟、不喝酒、健康男人专有的

    我讨厌烟味。

    好,我一辈子都不吸烟。

    有人在她脑里说话,是他吗?

    何时何地她曾品味过如此醉人心神的温柔?她闭上眼睛,脑?锊煌i凉魇礁餮幕妫弈握飧北淮蛏5钠赐迹匀簧倭思复x氐悖创詹怀鲈?br>

    唔好痛她想不起来,头疼得快要炸开了。

    激情稍退,风江爱怜地抚着她略显苍白的娇颜,十年了,她的容貌也由少女时代,圆圆的苹果脸蜕变成风华绝代的少妇。虽然与记忆中的人儿有所差异,但那股温柔纯洁的气质却始终未变。

    “丝芮、丝芮,我找你十年了,我无时无刻不思念你”他忍不住又紧紧抱住她。晌融微白的俏脸逐渐泛红;“丝芮”这名字并不能唤醒她脑?锍了募且洌炊昧Φ挠当盟煲舷17恕?br>

    一阵细微的拉扯打断了风江绵绵不绝的爱语,他低下头,这才发现一张与他八分相似的可爱童颜。

    “丝芮,这是我们的孩子吗?”风江几乎不敢相信,老天爷待他如此仁慈,那场灾祸不仅没夺去他的最爱,连孩子都保留下来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咳!”小司楚先是轻咳一声,将缺氧的母亲拉离他怀抱。“第一、先生,你不觉得在一个小孩子面前任意搂抱她的母亲,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情吗?第二、我姓聂,我叫聂司楚。”

    这会儿风江可愣住了,非因小女孩的古灵精怪,而是她怎么可以姓聂?她应该姓风才对啊!

    “丝芮?”有关孩子的事,问母亲最清楚了。

    晌融深喘口气,强压下如潮汹涌的激情。“风先生,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丝芮,我的名字叫聂晌融,这是我的女儿聂司楚。”

    风江瞪圆了眼珠子,得而复失的感觉像支巨槌,毫不留情重击了他的心窝。

    “不可能!你是丝芮,你一定是丝芮”他疯狂地摇着头。“丝芮,你怪我是不是?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你身旁,所以你要惩罚我!不要,丝芮,我有苦衷的,你不要用这种方法来惩罚我,丝芮”

    “妈咪说的是真的。”小司楚瞧他快失控的模样有些害怕,她躲到晌融背后大声喊道。

    那尖锐的童音,叭一声贯穿他的脑子,愈加搅得他因痛苦而紊乱的思绪糊成一团。

    “不可能!我找了十年,你怎么可以不是丝芮、怎么可以”

    “风先生!”晌融已经整理好情绪,温柔一笑。“对不起,我不是你的丝芮,也许我们长得很像,害你痛苦了,我很抱歉。”

    晌融的声音好象一阵春风,拂过风江饱受煎熬的身心,因为见到她而过度波动的情绪在她温柔的嗓音中逐渐平缓,丧失的理智一点一滴溜回他的脑?铩?br>

    是啊!他太激动了,无凭无据的,怎能说明她就是“丝芮”重生?只因容颜相仿吗?但是,世间面貌类似者何其多?

    风江冷静下来,仔细、谨慎地端详眼前的女人,撇开脸庞不谈,她许多言谈间的小动作皆与记忆中的“丝芮”一般无二,而她却说她叫“聂晌融”并且远离了他的怀抱。

    细瞧她的眼眸,清灵澄澈,不像是在说谎。莫非她遗忘了他?但她若是真的不复记忆就不会来找他了;也或者这其中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他对自己的观察力与记忆有信心,尤其还有这个面貌与他八分相似的小女孩为证。她们不是他的妻女,会是谁!

    “你姓聂,小孩子也姓聂?”

    “我与先生离婚了,女儿跟我住,所以跟我姓,儿子就跟他爸爸了。”晌融说出来这里之前就预先编好的谎言。

    “原来如此!”风江颔首,却依然抱着怀疑;但不急于一时,他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情报网,定能查出她是否在说谎。“那聂小姐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父亲的公司最近与人起了纠纷,我和女儿已遭遇三次狙击,因此想请一名保镖贴身保护。”她要测试他,不!正确来说,她想找出某样证据,证明他不是害她的凶手,因为她的心脏正在为他而狂奔,她想要拥有他、拥有这个温暖的怀抱。

    当然,利用他与她的过去有所连系这一点,助她恢复记忆,也是一大要务。

    “我很乐意接下这个任务。”风江打的是相同的主意,他也需要时间与她相处,好查清楚她究竟是不是他的丝芮?

    “谢谢你,风先生。”想要取回有关他记忆的渴望越来越强大,她几乎压抑不住了。“请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任?”她希望最好是现在、马上!

    “如果可以的话,想请你们先在基地住上两天,我有些事情必须处理一下,顺便也要替你们量身,订做防弹衣。”

    “防弹衣!”这太谨慎了吧!聂氏母女面面相觑,为她们即将被戳破的谎言惶惶不安。

    “是的。”她们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他的妻女,倘若她们真的遭到狙击,他甚至想订辆装甲车来保护她们。“我马上为你们安排。”

    “风先生”晌融阻止不及,风江已然离去。想不到这个外表斯文温和的男人,也有如此冲动的一面。“怎么办?”她低头问女儿,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儿。

    “再去请个杀手喽!”小司楚很有兴致地陪着母亲玩游戏。“我们可以请‘城市猎人’孟波帮忙,事先跟他讲清楚,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可是风江人这么好,又如此关心我们,我们还要请杀手测试他,万一害他受伤”她颦眉蹙额,娇妍多姿的模样就好比一株临波水仙。

    “妈咪,你都没有认真看电视,孟波才不会随便伤害人。”小司楚人小表大地说着。

    晌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溢发于外的生气,蒸散了所有的纤柔与娇弱,独留下伶俐和机敏。

    “鬼灵精怪!”

    “谁叫妈咪明明心里有主意了,还要捉弄人家!”小司楚高嘟着红红的唇,可爱的模样煞是逗人。

    晌融对女儿扮了个小小的鬼脸,透亮的心思正快速运转着。她喜欢风江,见着他的第一眼就沦陷了芳心。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独身一人了;她有女儿,再不能任性谈爱,凡事都得以女儿的感受与安危为第一优先。所以在对风江交心前,她势必得严格测试他。他是否能真心疼爱女儿?他是不是她梦里那心怀不轨的歹人?他值不值得她再一次用生命去喜爱?

    在所有的问题没得到正确解答前,她只能对风江说一声:抱歉,辛苦你了!

    离开晌融母女,风江走进信息室,抽出怀里的恐吓信。“十年生死”上头的字迹已然模糊不可辨,那是他的泪水渲染的结果。

    “丝芮,你终于回来了,丝芮”声音哽在喉咙里,眼眶不觉又被水雾所占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尤其身为世界十大财团之一的“旋风企业”下任接班人,风江的狂狷放荡更是与生俱来。

    这样的高傲不群只受过一次挫折,却几乎夭折了他年轻的生命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风江拚命地捶打困窒住他自由的铁窗,充血激狂的眼眸较屋外的强风豪雨更加骇人。

    “江儿、江儿,妈拜托你乖一点儿,别再惹你父亲生气,江儿”风母跪下求他,不是她铁石心肠,看儿子心碎断肠依然不为所动;只是一生以丈夫为天,她实在没胆违抗丈夫的命令。

    “妈,求求你,放我出去,我爱丝芮啊!我只爱她”隔着铁窗,风江屈下双膝与母亲泪眼相对。

    “江儿,听妈的话,男人大丈夫何患无妻,等你将来继承‘旋风企业’后,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别太死心眼。”风母试着劝他。

    “我只爱丝芮,这一生我只爱丝芮”他椎心泣吼,少年郎的情比火热、比金坚。“但她不一定只爱你啊!”风江与他老子一样执着,风母实在是怕了他。“你爸爸准备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你,女人没有不爱钱的,尤其是她那种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弃儿,她一定是要钱、不要人的,江儿,你别再傻了!”风江充血的眼眸蓦然瞪大,一道惊电劈进体内,他不要命地拿头撞铁窗。“你们不能这样对她,她怀孕了,那是我的孩子啊!”以丝芮的高人一等的自尊,他不敢想父亲拿钱去砸她,她会羞愤自尽的!“丝芮、丝芮”

    “江儿,你别这样!”望着儿子头上涌出来的鲜血,风母哭慌了手脚。

    “放我出去,我要我的丝芮,我要我的孩子”

    “那种出生不明的女人,没资格生我风家的子孙!”才处理完儿子的风流韵事自外归来的风父,一听到三楼传来的喧嚷,气得脸都黑了。“我告诉你,你要再给老子丢这种脸,我就把你逐出家门,一毛钱都不给你!”

    风江突然止了泪,满布血丝的瞳眸飙射出冻人寒光。“你以为我会在乎?”

    “江儿!”这样狂傲、叛逆的言语惊得风母倒吸口凉气。“老爷,孩子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别怪他。”

    “他小?都十八了,不长进就是不长进!”风父咬牙切齿,气得全身发抖。他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铁窗,指着另一边的落地窗。“有本事你就给我从这里跳下去,出去了,就不准再回来!”

    风江冷冷一笑,二话不说冲向阳台,颀长的身躯化成一道弯弧飞出屋子,落入狂风暴雨中。

    “江儿”风母一时受不住刺激昏了过去。

    风父软了身子瘫倒在地,爱之深、责之切啊!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那样的高傲不群、意气风发,教他怎能不珍若心中宝,进而想给他最好的,以栽培他成就不凡;可怎么想得到竟会造成这样的僵局?

    “还不快去把少爷找回来!”他一句怒吼,十几名护卫忙奔出门寻找他们那冲动离家的少爷。

    风江从三楼跳下,换成一般人怕不早跌断了颈子,但他自幼纯熟防身术,以手护头,在半空中翻了一圈,只是摔脱臼了右臂,也算是顺利落地。

    脱臼的右臂传来阵阵痛人心扉的巨疼,但好不容易才逃出铁窗,爱人的生命危在旦夕,他也没心治伤,捧着伤臂,就急匆匆地往海边货柜屋跑。

    出生贫寒的丝芮一直住在这种违建中,可尽管日子过得苦,她天生纯良温婉的气质却丝毫未受恶劣环境所污染,像朵出产脱俗的野百合,娇柔多姿。

    大学开学典礼那一天,他一眼就爱上了她;接着她好学不倦的毅力、不为困苦生活所屈折的志气、善体人意的温柔一点一滴加深了他对她的情。

    这朵美绝尘寰的百合花涤尽了他那颗出生豪门、看遍世间炎凉、勾心斗角、黑暗阴晦的心灵。

    他爱她爱入了骨髓,而今只怨他力量不够,无法给她一处遮风避雨的安全所在,他无能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丝芮”货柜屋的门开着,里头空无一人。

    台风来袭,呼啸的狂风卷起涛天巨浪,满天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一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赵重。

    “丝芮!”他沿着海岸来回搜寻着,利如刀刃的狂风吹得人肌肤生疼,不论他如何大声嘶吼,几乎喊出血来,声音依然一下子就被强风吹散了。

    一条白色的丝巾蓦然晃过眼帘,那种闪着耀眼银光的颜色是他所熟悉的。

    丝巾随着拍岸巨浪卷上卷下,风江冲过去拾起它,它被卡在岩石间,因此未被?司碜撸欢拷淼闹魅四兀?br>

    “丝芮”轰!一声巨雷打下;彷佛间,他看到爱人在海底对他挥着手,她清丽的眼眸里充满凄然的泪珠,她是来与他诀别的。“不,不要离开我,丝芮,等等我!”悲哀的绝望攫住了他的灵魂,他没有多想跃身投入了她的怀抱

    “丝芮!”无声的呐喊在他体内翻腾着,把血书紧贴在胸膛,风江全身的血液都在为寻回爱人而騒动着。

    这一次他一定要捉紧她,再不放任她离开他的生命了。

    十年的相思可以把一个无知兼无用的大男孩,磨练成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过去,为了寻她,他尽抛学商、经商的经历,一径儿投入情报界,以为只要一天没发现她的尸体,他的梦想就不算破碎。

    如今却是为了留下她,他激活了经营十年的人脉,打开计算机,输入密码,只要“聂晌融”这个名字是真的,他就有办法查出她的所有资料,证明“聂晌融”就是“严丝芮”他会重新得回她的!

    半夜两点了,风江健硕沉稳的身影依然在信息室里忙碌着,他身上拥有某种安定人心的气质,晌融痴迷地看着,感觉他温暖的光热正在驱除她体内阴森恐怖的噩梦。

    她情不自禁想要接近他,就像飞蛾扑火般一意地朝光源接近。

    风江被一阵突起的脚步声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聂小姐。”他喷出口里吞咽到一半的咖啡,赶紧关上计算机屏幕。“你怎么来了?”可千万别教她发现他在调查她才好!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他现在这副模样啦!晌融心思一转,随即明了他的慌张起源于他方才正在调查她的来历。

    太辛苦了,都半夜两点他还不放弃。她考虑着该用什么办法阻止他挖出她的祖宗八代事,并且从他嘴里探出当代有名的杀手资料?

    “我起来上厕所,看到这里有灯光。”她露出一抹纯洁无害的微笑。“风先生在忙啊?熬夜对身体不好哦!”风江为她的温柔大受感动;想当年“丝芮”也是这般体贴、关怀他的。

    “你可以别叫我风先生吗?”他想听她叫他“风”用她特有娇柔绵软的嗓音为两人中断了十年的恋情重新搭起桥梁。

    “嗯!”她颦蹙起娥眉。“那叫你风江好吗?”

    不是“风”他有些失望,但她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丝芮”了,他也无权逼迫她。一个晚上的调查终结于“聂氏企业”发现她还是一家中型企业的经营者呢!

    她有父有母,名字真的就叫“聂晌融”她没有撒谎。

    但风江并未就此放弃,他是个执着的人,既然认定了她,就非得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不可。

    他有预感,事情将不会那么容易结束,她身上一定还藏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我可不可以也叫你的名字?”他期盼接近她、了解她。

    “可以呀!”她毫无芥蒂地笑着。“爸、妈、朋友们都叫我晌融,你也这么叫我吧!”

    “晌融。”风江望着她的眼轻唤了声。

    “嗯?”她娇憨一笑。

    那熟悉的举止更加深他心底的疑惑“聂晌融”绝对就是“严丝芮!”

    “你在忙些什么?我可以看看吗?”她问得天真。

    风江有一瞬间的慌张。他不能告诉她,自己正在调查她。

    “我在查最近有哪些杀手、帮派接受了杀人委托?希望可以找出狙击你们的人。”他随口胡诌。

    “你好辛苦哦!”她突然一拍手。“我被狙击过三次,这些经验对你找人也许会有帮助。”说完,她转身冲了出去。

    风江目瞪口呆。她想干么?

    半晌,晌融娇喘吁吁地抱了条毛毯、手拖一张长椅走回信息室。

    风江看着不忍,伸手帮她扛过长椅摆好。

    “你这是”“我来帮助你啊!”晌融围起毛毯,坐在椅子上,笑着问他。“让我帮点忙好不好?”

    还问他好不好?她都全副武装入侵他的地盘了,他难道还能把她赶出去?

    “你快开始工作吧!别让我妨碍你。”晌融催他。她必须了解杀手们的世界,以及聘请他们的管道,好决定测试风江的对象。

    风江有些恨自己拙劣的撒谎技巧。真要让她看到这些社会黑暗面?会不会吓坏她?

    “晌融,我的意思是那些家伙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混蛋我想你不会喜欢了解这种事,所以”

    “我是不喜欢了解,但也不能全然无知啊!否则我如何保护自己和女儿?”

    “我会保护你们!”他突然激动地拉住她的手。“我发誓,绝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即使是他的亲生父亲也一样“失误”一生一次也就够了!

    晌融心口一片灼热,不禁垂下小脸。他这么好,她居然还测试他,她真是坏!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她有女儿了,倘若因为她一个疏忽,而陷女儿于危机之中,那她这个母亲就太差劲了。

    亲情暂时凌驾于爱情之上!

    “风江,”她嫣然一笑,美绝风姿魅惑他的心。“我百分之百信任你的能力,所以我指名你,因为你是最好的;但我也不能自私自利地全然依赖你,无限制加重你的压力,那会害了你的。”

    是啊!他差点忘了,记忆中的“丝芮”也总是这么善于为人着想。

    “好吧!”他轻拍她的手,心底热烘烘的。“我们一起研究狙击你们的人。”

    “嗯!”她笑逐颜开,娇柔可人的风姿深深印在风江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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