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开始第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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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董蔓回来的时候冯雨瑶还没醒。她喘着粗气上楼，看样子是回来得很急，大声叫醒表妹说：“快起来，我带你去那家餐馆报到去。”
冯雨瑶赶紧从沙发里坐起来，取毛巾去厕所的水龙头上洗了把脸。解除困意，打足精神好去面试，特意在走道的玻璃前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回房间的时候表姐正在整理包包，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放进钱包，然后将钱包塞进挎包里。冯雨瑶偷偷地想要自己哪天能有这么多钱就好了，那是她这次来的目的。
收拾好之后董蔓锁好门带表妹超近路走过一条巷子，很快便来到**街附近的一家餐馆。董蔓和老板果然很熟，一进门就和他打了个招呼：“我表妹带来了，你看她可以在这里做点什么？”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中年男人，略略发胖看起来和乡下人有很大差别。不过他满脸堆着的笑让人觉得他很有亲和力，并没有冯雨瑶想象的城里人那样凶。
走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皮肤黝黑的女孩说：“正好这里缺个上菜的服务员，也不是固定只上菜，客人少的时候就帮忙到后面洗碗或是在前面拖地搞搞卫生。”
“行，这些她都能做，在家里可能干啦！你这点事儿肯定没问题。”表姐向老板夸着冯雨瑶。
“那就好，我就是一直都想要请一个这样的工人，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这回可得谢谢你了，但愿能像你说的这样。”老板一边笑着一边让两个人找地方坐下。
“人你也看了，这工资待遇能给多少？她也主要是想挣点钱，虽然是头一回进城，但勤快着呢！。”董蔓边拉开凳子坐下边开始和老板谈工资的事。
“我这里只是个小餐馆，你想要多的也没有。这样吧，开始两个月最多只能给八百块一月，如果做熟了能给个一千也就最多了，你看怎么样？”老板并没有回避在场的其它工人，看来大家都是这样，要不然他一定会小声说。
冯雨瑶一听每个月可以挣八百那么多，非常满意。要知道在大花山种地一个月是一分钱也看不到的，就算秋天能一次性收入好几千，那一个月也没有八百。
董蔓知道行情，觉得也还算合理就答应下来，转脸对冯雨瑶说：“你就好好在这里上班，向老板不会亏待你的，要听老板的话不准胡来。晚上下班就回去住，等一下我去配钥匙送过来。”
“那好，你去忙吧！我这边听向老板安排就可以了！”冯雨瑶听说地点点头。
董蔓提上挎包走出餐馆，头也不回地向街上去了。
向老板问冯雨瑶说：“她是你表姐？”
“是的。”冯雨瑶肯定地回答。
“亲的？”向老板追问。
“亲的！”冯雨瑶一脸诚恳。
向老板笑了笑然后向后厨大声喊道：“小崔，你出来一下。”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应声从里面钻出来，摊着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着。边走过来边问向老板说：“什么事？，老板！”
“这是新来的，姓冯。你这段时间就带着小冯做事，每天要告诉她做些什么，怎么做”向老板指着冯雨瑶对小崔说。
“呃！”小崔应一声既而对冯雨瑶说：“小冯，那你跟我来吧！”
冯雨瑶跟在小崔后面到了后厨，里面还有几个男的应该是厨师。小崔将她领到洗碗池边对她说：“我们先把这些碗和盘子洗了”
说完给冯雨瑶递了双胶手套，先示范起来。
所有动作都得跟着小崔的样子做，因为她说了打碎盘子是要陪的。
一边洗碗，小崔和边和新来的冯雨瑶谈话。因为刚来所以冯雨瑶显得有些拘束，总是小崔问一句她才答一句。
“你是哪儿人？丽川吗？”
冯雨瑶讨好地笑了笑回答说：“不是，我是sc人，皇水那边的”
“那你怎么跑到这边来打工呀？不到始柱去？”小崔觉得很奇怪。
“我跟表姐来，她这边熟人多。而且我们那里很多人都到丽川来打工，到丽川比到始柱还近一些。”冯雨瑶解释说。
“哦！有熟人好哇。那你多大了？”小崔看冯雨瑶应该不不太大，马上猜测说：“还没十八岁吧？”
“今年十六岁，冬月马上就十七。”
“你表姐认识我们老板？”小崔像调查户口一样仔细问着她想知道的每个问题，实际上现在这个问题才是她最想知道的。她也许是为了以此来评估到底要不要让冯雨瑶去做那些又脏又苦的活儿，或是因为她表姐与这里老板熟识而不能让她太累。
“是很熟悉，还在老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帮忙给老板讲好了，只等我来。”冯雨有些得意，觉得董蔓姐姐真的能干，在丽川能认识这么多人，而且还有做老板的。
小崔问想既然她表姐跟老板是熟人，那以后自己反而还得对她好点才行。
一天工作虽然很多，但比起在家里劳动的强度来算是轻松的，冯雨瑶并不觉得有多累。晚上十点多钟下班，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正要出门，向老板在柜台里叫住她说：“你表姐下午送钥匙过来了。”
冯雨瑶这才想起表姐临走的时候说送钥匙来的，这一下午做事竟然给忘了。给老板道了谢，将钥匙揣在口袋里向租房的方向走去。
十点多的街上还很热闹，远处高一些的楼房闪着霓虹，五颜六色很是好看。
穿过早上来时的那条巷子，很快回到楼下。
可以从楼下看到房间里亮着灯，董蔓姐姐应该在家。上到二层的楼梯口，果然看到门是开着的。推门进屋，表姐坐正在梳妆台前仔细打扮。
见冯雨瑶回来便扭头看了看，边继续在脸上涂抹边说：“你回来了？洗了早点睡吧，我等会儿出去有事再回来。不要等，我自己有钥匙。”
“这么晚了还出去呀？你白天上班不累？”冯雨瑶很关心董蔓姐姐。
“累呀！怎么不累呢？一站就是一整天，你以为钱是天上掉下来呀？”董蔓为保持皮肤紧绷，抿着嘴说话。
“这么晚了还去哪儿呀？要加班吗？”冯雨瑶好奇地问道。
“管这么多干嘛，早点洗了睡。明天要早起去上班，不能迟到。”董蔓收拾完，站起身来从床头拿挎包出门。
冯雨瑶闻着表姐身上留下的香味在整个房间的空气里漂荡，觉得很不适应。但她还是很向往有一天也能像表姐一样将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女孩子总有点这样的希望。
洗完脚，冯雨瑶关好门早早睡了。
不知道表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一早起来看见董蔓姐姐躺在旁边。
简单洗漱完毕，将董蔓叫醒说：“董蔓姐姐，要上班了，你不怕迟到吗？”
董蔓不耐烦地说：“我中午才去上班，你先去，我再睡会儿就起床”
看表姐将头蒙到床单里，冯雨瑶听话地上班去了。
在基本有规律的劳动中，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转眼便到了九月中旬，冯雨瑶领到有生以来第一份工资——八百块。
揣着辛苦换来的工钱，在表姐指导下开了存折将钱存起来。当然少不了好几天的兴奋，就连小崔都说冯雨瑶这几天干活特别有劲。
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向老板对冯雨瑶说：“你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后天再来上班。后天小崔休息你要替她做完所有事，每个月轮一次。”
冯雨瑶想既然他是老板，怎么说怎么算。晚上回到租房告诉董蔓说第二天不用上班，表姐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其实除了董蔓姐姐在之外，厅里还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董蔓红着脸向冯雨瑶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你应该叫姐夫。”
冯雨瑶乖巧地叫了声姐夫，然后偷偷瞟几眼这个陌生男人。个子应该不算太高，从他坐着的高度可以估测出来。不过他是男人，比穿了高跟鞋的表姐还是高一点。微胖，蓄一头短发，米黄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着，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白净的皮肤。一看就应该是城里人，要是乡下的人皮肤是不可能有这么白的。眼睛很有神，鼻梁也算高挺，给人一种十分斯文的感觉。
从表姐口中冯雨瑶得知他叫卢会城，丽川本地人，今年三十岁。在丽川城里做着什么生意，表姐讲了但冯雨很快忘记他到底是在做什么生意。
这天晚上卢会城请董蔓和冯雨瑶到楼下稍好一点的餐馆里吃了饭，期间冯雨瑶和卢会城简单交流几句。她总是对他以姐夫相称，董蔓不时会在一旁会心地笑。
冯雨瑶突然想起上个月和自己一同来的王敏姐姐，于是问董蔓说：“王姐姐在哪里上班？不知道会不会也放假，什么时候去看一下她就好。”
正在吃东西的董蔓瞬间停了下来，不过很快便堆着一脸笑说：“她上她的班，有什么好看。再说她在凉桥路那边，隔那么远平时哪有时间去？”
冯雨瑶不知道凉桥路在哪里，再听表姐的口气似乎不太高兴，于是不再问起。从这天以后，她也从没再提起过，更没再见到这个和自己一起进城来的叫王敏的大姐姐。
卢会城会经常到租房来找董蔓，和冯雨瑶也渐渐地熟识。每次会顺带一些好吃的给冯雨瑶，算是一种礼节。
对姐夫进进出出，冯雨瑶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后来冯雨瑶渐渐发现，好像董蔓姐姐不至这一个男朋友，‘姐夫’的数量似乎越来越多。
董蔓姐姐有一部漂亮手机，里面存很多人的电话号码。她将每个人的来电铃声设成各种不同的音乐，这样可以快速判断谁打来电话。
晚上十点左右一般是她开始上妆的时间，冯雨瑶如果下班早，这时候的董蔓总是还没出门。时间一久，冯雨瑶已经对表姐这种白天做导购，晚上出去约会的生活状态完全适应。
手机响起，是一个很少听到的铃声。董蔓放下手中的眉笔，拿起手机接了对方的电话：“喂，凯哥呀？亲爱的，干嘛呢？”
也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只听见表姐回答：“今晚呀？今晚我没时间！回老家了不在丽川，要不下个星期怎么样？”
冯雨瑶靠在沙发上，将电视音量调到最小以免影响表姐打电话。表姐为了继续化妆开了电话的免提，冯雨瑶得以听到对方说话。
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他说：“你昨天不还在丽川吗？”
“昨天是在，今天早上回来的，家里有点事儿！”
“什么事那么急？不是说好了明天到丽川找你吗？”
“没办法，爸爸生病了，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你爸爸？没大问题吧？”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隔这么近不回来看一下不好。”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丽川呢？”
“说不准，反正最快下个星期才能回去。既然回来了就想多呆两天，陪陪爸爸。”
“哦！这样呀。那你下星期回丽川给我打电话，到时候重新安排时间好吧？”
“好，一回去就给你打电话。”
“上次给你买的衣服穿着还合适吧？”
“还蛮好，谢谢你哟！让你破费了。”
“你说哪里话，只要你高兴就好，不就三百多块钱嘛，算个屁！”
“高兴，你给我买衣服我当然很高兴。”
“那你以后可得好好陪我。”
“嗯，这个当然，谁叫你这么疼我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董蔓快速将妆化完，边收拾边讲电话。
冯雨瑶听表姐和电话里那个男人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表姐就在丽川却说自己回家了，明明大姑父没病但表姐却说他病了。以冯雨瑶的聪明，她当然明白表姐是想推脱那个男人的约会所以才撒谎。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提示音，应该有另一个电话进来。电话那头叫凯哥的男人却迟迟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董蔓只好说：“我爸爸喊我有点事，改天再联系，到丽川了给你打电话”
凯哥无奈挂了电话，董蔓立马回拨刚才来电的未接号码。这次她关了免提，所以冯雨瑶只听得见表姐一个人说话。
“没有啦，刚才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家里情况。”
“情况不是很好，可能需要一千多块钱。”
“你到楼下等我，马上就下来。”
“你已经到楼下了吗？你真好，我这就下来。”一边将手机塞进包里，一边推门向楼下跑去。
冯雨瑶站起来想去关门，顺便好奇地向下看了看。董蔓姐姐跑下去直接冲到一个男人怀里，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亲热起来。
从身形和走路姿势来判断，那个人不是卢会城。因为这个人很瘦，个子也没有卢会城那么高。
看着表姐和那个男人手牵手走远，冯雨瑶返回房间关上门继续看电视。
不等表姐回来已经成了习惯，而且她知道一般情况是等不到她回来的。其实冯雨瑶很多次都想跟表姐去看一下她白天上班那个地方，只是表姐总推说没时间或是她有事而还未能成行。
第二个月发工资之后，冯雨瑶也为自己买了部手机。不太高级但还蛮漂亮，因为白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这样就可以和有电话的亲人们联系，第一个存入手机的号码当然是董蔓姐姐。以后每有一个人和自己联系，她就会存下号码，如此下来手机里不知不觉也有了十几个联系人。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写信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远在成都的哥哥。
冬天已经来了，发伯已收完烤烟和地里所有庄稼。他没准备明年再种地，会随着村里几个熟人一起到远处去打工。这几天就动身出发，临走时专门安排到丽川来看冯雨瑶。
爸爸的突然到来让冯雨瑶是又惊又喜，只是发伯自觉穿得有点寒酸，所以坚持不到女儿住的地方和上班的地方去，怕影响她的自尊心。
拗不过爸爸坚持，冯雨瑶只好和他在附近的街道上走走。
发伯知道自己这一去又要好长时间才能看到女儿，一路除了让冯雨瑶好好工作之外，还叮嘱她一定要听董蔓姐姐的话。还说过年时可能不会回来，如果哥哥也不回来的话，就让冯雨瑶跟表姐到姑姑家去过年。
第二天发伯就跟着几个邻居一起到浙。。江打工去了，具体在什么地方冯雨瑶并不知道，就连发伯自己在没到达目的地之前也不知道。
和发伯同去的人中间有人带了手机，抵达的那个晚上给冯雨瑶打电话报了平安。与爸爸隔空通话，冯雨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种能听到爸爸声音却见不到人的感觉很空虚。还只一天的时间便开始想爸爸了，有点想哭的冲动。
发伯走后冯雨瑶依然在餐馆里上班，转眼就快三个月了，按说哥哥在这前后应该放假回来。冯雨瑶盼着他能回来过年，如果自己真到大姑家过年不太好。
一直等到腊月十七冯雨沐还是没回来，冯雨瑶虽然写信告诉过哥哥电话号码，但他从来没回信或是打来过一次。所以她只能等哥哥的消息而没办法主动联系，眼见要过年了心里很是失落。
腊月二十三这天，董蔓姐姐和姐夫卢会城早早出去了，临走时让冯雨瑶帮忙把所有衣服都洗掉。
天冷，冯雨瑶想烧点热水了再洗。将水架在炉子里之后，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等水烧开。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个零二八开头的区号。冯雨瑶能断定不是来自丽川，也不是皇水。
接通电话，她试尝性地问候道：“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是冯雨瑶吗？我是冯雨沐。”
“哥哥呀？真是你？呵呵！”冯雨瑶瞬间激动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是我，你还没休息吗？”
“还没呢，还早。我在丽川上班儿。”
“你上回写信给我讲过的，刚给爸爸打了电话，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为什么呀？那我一个人怎么办？”
“有董蔓姐姐，你到大姑家过年。回来没有车费，春运车费太贵车又少，从成都一个来回到皇水要四五百，而且路上就要三四天，不划算。”
“那么贵呀？好想你能回来”
“已经大四了，干脆等毕业了再回，免得中途要花多冤枉钱。唉”冯雨沐在电话那头长长叹了口气，听得出来他这是无奈的选择，谁在异乡不想回家过年。
“怎么了，哥哥？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冯雨瑶关切地问。
冯雨沐停顿了一会儿，有些失落地说：“生活费没了。爸爸说烤烟买了都是收的白条，要到开年才能兑成钱，刚到zj打工还没结到工资。”
“那要多少呀？”
“生活费再加上正月开学要提前交一些资料费，差不多一千五百块才够。”
冯雨瑶着急地说：“那怎么办？爸爸这才出去不到一个月肯定是没发工资，我上个月工资又买了手机，早知道就不买了。”
从妹妹的语气里听得出她有多懊恼，冯雨沐在电话那头说：“没事儿，稍微饿一点没事儿。以前不都是这样熬出来嘛，只是说说罢了。”
接着又相互问候了一些生活方面的情况，为省长途电话费便急急挂了电话。
空空的房间里除了电视闪着光，便只有冯雨瑶的心跳声。她存折里有八百块钱，要想办法给哥哥凑齐生活费寄过去。
水烧好，冯雨瑶兑一大盆热水开始洗衣服。表姐和姐夫的衣服从冯雨瑶到那天便没自己洗过，每次换下一大盆。还好卢会城不是天天来，否则衣服会更多。
冬天洗衣服很麻烦，又厚又冷。冯雨瑶边洗衣服边想着等会儿董蔓姐姐回来要开口向她借七百块钱，好给哥哥寄去。
一个半小时，包括自己的衣服在内终于冼完。晾好后冯雨瑶回到厅里将电视声音调大，今晚不能先睡，要等表姐回来好借钱。
这可是平生第一次向别人借钱，不过还好董蔓是亲表姐。她一定会帮忙的，而且她一定会有这七百块钱。如此一想冯雨瑶立马安心多了，静静等待着表姐回来。董蔓会带给冯雨瑶希望，从小就是这样，冯雨瑶一直把当成偶像，不论在哪个方面这个表姐都值得她尊重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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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董蔓回来的时候冯雨瑶还没醒。她喘着粗气上楼，看样子是回来得很急，大声叫醒表妹说：“快起来，我带你去那家餐馆报到去。”
冯雨瑶赶紧从沙发里坐起来，取毛巾去厕所的水龙头上洗了把脸。解除困意，打足精神好去面试，特意在走道的玻璃前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回房间的时候表姐正在整理包包，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放进钱包，然后将钱包塞进挎包里。冯雨瑶偷偷地想要自己哪天能有这么多钱就好了，那是她这次来的目的。
收拾好之后董蔓锁好门带表妹超近路走过一条巷子，很快便来到**街附近的一家餐馆。董蔓和老板果然很熟，一进门就和他打了个招呼：“我表妹带来了，你看她可以在这里做点什么？”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中年男人，略略发胖看起来和乡下人有很大差别。不过他满脸堆着的笑让人觉得他很有亲和力，并没有冯雨瑶想象的城里人那样凶。
走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皮肤黝黑的女孩说：“正好这里缺个上菜的服务员，也不是固定只上菜，客人少的时候就帮忙到后面洗碗或是在前面拖地搞搞卫生。”
“行，这些她都能做，在家里可能干啦！你这点事儿肯定没问题。”表姐向老板夸着冯雨瑶。
“那就好，我就是一直都想要请一个这样的工人，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这回可得谢谢你了，但愿能像你说的这样。”老板一边笑着一边让两个人找地方坐下。
“人你也看了，这工资待遇能给多少？她也主要是想挣点钱，虽然是头一回进城，但勤快着呢！。”董蔓边拉开凳子坐下边开始和老板谈工资的事。
“我这里只是个小餐馆，你想要多的也没有。这样吧，开始两个月最多只能给八百块一月，如果做熟了能给个一千也就最多了，你看怎么样？”老板并没有回避在场的其它工人，看来大家都是这样，要不然他一定会小声说。
冯雨瑶一听每个月可以挣八百那么多，非常满意。要知道在大花山种地一个月是一分钱也看不到的，就算秋天能一次性收入好几千，那一个月也没有八百。
董蔓知道行情，觉得也还算合理就答应下来，转脸对冯雨瑶说：“你就好好在这里上班，向老板不会亏待你的，要听老板的话不准胡来。晚上下班就回去住，等一下我去配钥匙送过来。”
“那好，你去忙吧！我这边听向老板安排就可以了！”冯雨瑶听说地点点头。
董蔓提上挎包走出餐馆，头也不回地向街上去了。
向老板问冯雨瑶说：“她是你表姐？”
“是的。”冯雨瑶肯定地回答。
“亲的？”向老板追问。
“亲的！”冯雨瑶一脸诚恳。
向老板笑了笑然后向后厨大声喊道：“小崔，你出来一下。”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应声从里面钻出来，摊着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着。边走过来边问向老板说：“什么事？，老板！”
“这是新来的，姓冯。你这段时间就带着小冯做事，每天要告诉她做些什么，怎么做”向老板指着冯雨瑶对小崔说。
“呃！”小崔应一声既而对冯雨瑶说：“小冯，那你跟我来吧！”
冯雨瑶跟在小崔后面到了后厨，里面还有几个男的应该是厨师。小崔将她领到洗碗池边对她说：“我们先把这些碗和盘子洗了”
说完给冯雨瑶递了双胶手套，先示范起来。
所有动作都得跟着小崔的样子做，因为她说了打碎盘子是要陪的。
一边洗碗，小崔和边和新来的冯雨瑶谈话。因为刚来所以冯雨瑶显得有些拘束，总是小崔问一句她才答一句。
“你是哪儿人？丽川吗？”
冯雨瑶讨好地笑了笑回答说：“不是，我是sc人，皇水那边的”
“那你怎么跑到这边来打工呀？不到始柱去？”小崔觉得很奇怪。
“我跟表姐来，她这边熟人多。而且我们那里很多人都到丽川来打工，到丽川比到始柱还近一些。”冯雨瑶解释说。
“哦！有熟人好哇。那你多大了？”小崔看冯雨瑶应该不不太大，马上猜测说：“还没十八岁吧？”
“今年十六岁，冬月马上就十七。”
“你表姐认识我们老板？”小崔像调查户口一样仔细问着她想知道的每个问题，实际上现在这个问题才是她最想知道的。她也许是为了以此来评估到底要不要让冯雨瑶去做那些又脏又苦的活儿，或是因为她表姐与这里老板熟识而不能让她太累。
“是很熟悉，还在老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帮忙给老板讲好了，只等我来。”冯雨有些得意，觉得董蔓姐姐真的能干，在丽川能认识这么多人，而且还有做老板的。
小崔问想既然她表姐跟老板是熟人，那以后自己反而还得对她好点才行。
一天工作虽然很多，但比起在家里劳动的强度来算是轻松的，冯雨瑶并不觉得有多累。晚上十点多钟下班，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正要出门，向老板在柜台里叫住她说：“你表姐下午送钥匙过来了。”
冯雨瑶这才想起表姐临走的时候说送钥匙来的，这一下午做事竟然给忘了。给老板道了谢，将钥匙揣在口袋里向租房的方向走去。
十点多的街上还很热闹，远处高一些的楼房闪着霓虹，五颜六色很是好看。
穿过早上来时的那条巷子，很快回到楼下。
可以从楼下看到房间里亮着灯，董蔓姐姐应该在家。上到二层的楼梯口，果然看到门是开着的。推门进屋，表姐坐正在梳妆台前仔细打扮。
见冯雨瑶回来便扭头看了看，边继续在脸上涂抹边说：“你回来了？洗了早点睡吧，我等会儿出去有事再回来。不要等，我自己有钥匙。”
“这么晚了还出去呀？你白天上班不累？”冯雨瑶很关心董蔓姐姐。
“累呀！怎么不累呢？一站就是一整天，你以为钱是天上掉下来呀？”董蔓为保持皮肤紧绷，抿着嘴说话。
“这么晚了还去哪儿呀？要加班吗？”冯雨瑶好奇地问道。
“管这么多干嘛，早点洗了睡。明天要早起去上班，不能迟到。”董蔓收拾完，站起身来从床头拿挎包出门。
冯雨瑶闻着表姐身上留下的香味在整个房间的空气里漂荡，觉得很不适应。但她还是很向往有一天也能像表姐一样将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女孩子总有点这样的希望。
洗完脚，冯雨瑶关好门早早睡了。
不知道表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一早起来看见董蔓姐姐躺在旁边。
简单洗漱完毕，将董蔓叫醒说：“董蔓姐姐，要上班了，你不怕迟到吗？”
董蔓不耐烦地说：“我中午才去上班，你先去，我再睡会儿就起床”
看表姐将头蒙到床单里，冯雨瑶听话地上班去了。
在基本有规律的劳动中，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转眼便到了九月中旬，冯雨瑶领到有生以来第一份工资——八百块。
揣着辛苦换来的工钱，在表姐指导下开了存折将钱存起来。当然少不了好几天的兴奋，就连小崔都说冯雨瑶这几天干活特别有劲。
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向老板对冯雨瑶说：“你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后天再来上班。后天小崔休息你要替她做完所有事，每个月轮一次。”
冯雨瑶想既然他是老板，怎么说怎么算。晚上回到租房告诉董蔓说第二天不用上班，表姐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其实除了董蔓姐姐在之外，厅里还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董蔓红着脸向冯雨瑶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你应该叫姐夫。”
冯雨瑶乖巧地叫了声姐夫，然后偷偷瞟几眼这个陌生男人。个子应该不算太高，从他坐着的高度可以估测出来。不过他是男人，比穿了高跟鞋的表姐还是高一点。微胖，蓄一头短发，米黄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着，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白净的皮肤。一看就应该是城里人，要是乡下的人皮肤是不可能有这么白的。眼睛很有神，鼻梁也算高挺，给人一种十分斯文的感觉。
从表姐口中冯雨瑶得知他叫卢会城，丽川本地人，今年三十岁。在丽川城里做着什么生意，表姐讲了但冯雨很快忘记他到底是在做什么生意。
这天晚上卢会城请董蔓和冯雨瑶到楼下稍好一点的餐馆里吃了饭，期间冯雨瑶和卢会城简单交流几句。她总是对他以姐夫相称，董蔓不时会在一旁会心地笑。
冯雨瑶突然想起上个月和自己一同来的王敏姐姐，于是问董蔓说：“王姐姐在哪里上班？不知道会不会也放假，什么时候去看一下她就好。”
正在吃东西的董蔓瞬间停了下来，不过很快便堆着一脸笑说：“她上她的班，有什么好看。再说她在凉桥路那边，隔那么远平时哪有时间去？”
冯雨瑶不知道凉桥路在哪里，再听表姐的口气似乎不太高兴，于是不再问起。从这天以后，她也从没再提起过，更没再见到这个和自己一起进城来的叫王敏的大姐姐。
卢会城会经常到租房来找董蔓，和冯雨瑶也渐渐地熟识。每次会顺带一些好吃的给冯雨瑶，算是一种礼节。
对姐夫进进出出，冯雨瑶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后来冯雨瑶渐渐发现，好像董蔓姐姐不至这一个男朋友，‘姐夫’的数量似乎越来越多。
董蔓姐姐有一部漂亮手机，里面存很多人的电话号码。她将每个人的来电铃声设成各种不同的音乐，这样可以快速判断谁打来电话。
晚上十点左右一般是她开始上妆的时间，冯雨瑶如果下班早，这时候的董蔓总是还没出门。时间一久，冯雨瑶已经对表姐这种白天做导购，晚上出去约会的生活状态完全适应。
手机响起，是一个很少听到的铃声。董蔓放下手中的眉笔，拿起手机接了对方的电话：“喂，凯哥呀？亲爱的，干嘛呢？”
也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只听见表姐回答：“今晚呀？今晚我没时间！回老家了不在丽川，要不下个星期怎么样？”
冯雨瑶靠在沙发上，将电视音量调到最小以免影响表姐打电话。表姐为了继续化妆开了电话的免提，冯雨瑶得以听到对方说话。
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他说：“你昨天不还在丽川吗？”
“昨天是在，今天早上回来的，家里有点事儿！”
“什么事那么急？不是说好了明天到丽川找你吗？”
“没办法，爸爸生病了，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你爸爸？没大问题吧？”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隔这么近不回来看一下不好。”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丽川呢？”
“说不准，反正最快下个星期才能回去。既然回来了就想多呆两天，陪陪爸爸。”
“哦！这样呀。那你下星期回丽川给我打电话，到时候重新安排时间好吧？”
“好，一回去就给你打电话。”
“上次给你买的衣服穿着还合适吧？”
“还蛮好，谢谢你哟！让你破费了。”
“你说哪里话，只要你高兴就好，不就三百多块钱嘛，算个屁！”
“高兴，你给我买衣服我当然很高兴。”
“那你以后可得好好陪我。”
“嗯，这个当然，谁叫你这么疼我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董蔓快速将妆化完，边收拾边讲电话。
冯雨瑶听表姐和电话里那个男人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表姐就在丽川却说自己回家了，明明大姑父没病但表姐却说他病了。以冯雨瑶的聪明，她当然明白表姐是想推脱那个男人的约会所以才撒谎。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提示音，应该有另一个电话进来。电话那头叫凯哥的男人却迟迟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董蔓只好说：“我爸爸喊我有点事，改天再联系，到丽川了给你打电话”
凯哥无奈挂了电话，董蔓立马回拨刚才来电的未接号码。这次她关了免提，所以冯雨瑶只听得见表姐一个人说话。
“没有啦，刚才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家里情况。”
“情况不是很好，可能需要一千多块钱。”
“你到楼下等我，马上就下来。”
“你已经到楼下了吗？你真好，我这就下来。”一边将手机塞进包里，一边推门向楼下跑去。
冯雨瑶站起来想去关门，顺便好奇地向下看了看。董蔓姐姐跑下去直接冲到一个男人怀里，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亲热起来。
从身形和走路姿势来判断，那个人不是卢会城。因为这个人很瘦，个子也没有卢会城那么高。
看着表姐和那个男人手牵手走远，冯雨瑶返回房间关上门继续看电视。
不等表姐回来已经成了习惯，而且她知道一般情况是等不到她回来的。其实冯雨瑶很多次都想跟表姐去看一下她白天上班那个地方，只是表姐总推说没时间或是她有事而还未能成行。
第二个月发工资之后，冯雨瑶也为自己买了部手机。不太高级但还蛮漂亮，因为白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这样就可以和有电话的亲人们联系，第一个存入手机的号码当然是董蔓姐姐。以后每有一个人和自己联系，她就会存下号码，如此下来手机里不知不觉也有了十几个联系人。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写信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远在成都的哥哥。
冬天已经来了，发伯已收完烤烟和地里所有庄稼。他没准备明年再种地，会随着村里几个熟人一起到远处去打工。这几天就动身出发，临走时专门安排到丽川来看冯雨瑶。
爸爸的突然到来让冯雨瑶是又惊又喜，只是发伯自觉穿得有点寒酸，所以坚持不到女儿住的地方和上班的地方去，怕影响她的自尊心。
拗不过爸爸坚持，冯雨瑶只好和他在附近的街道上走走。
发伯知道自己这一去又要好长时间才能看到女儿，一路除了让冯雨瑶好好工作之外，还叮嘱她一定要听董蔓姐姐的话。还说过年时可能不会回来，如果哥哥也不回来的话，就让冯雨瑶跟表姐到姑姑家去过年。
第二天发伯就跟着几个邻居一起到浙。。江打工去了，具体在什么地方冯雨瑶并不知道，就连发伯自己在没到达目的地之前也不知道。
和发伯同去的人中间有人带了手机，抵达的那个晚上给冯雨瑶打电话报了平安。与爸爸隔空通话，冯雨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种能听到爸爸声音却见不到人的感觉很空虚。还只一天的时间便开始想爸爸了，有点想哭的冲动。
发伯走后冯雨瑶依然在餐馆里上班，转眼就快三个月了，按说哥哥在这前后应该放假回来。冯雨瑶盼着他能回来过年，如果自己真到大姑家过年不太好。
一直等到腊月十七冯雨沐还是没回来，冯雨瑶虽然写信告诉过哥哥电话号码，但他从来没回信或是打来过一次。所以她只能等哥哥的消息而没办法主动联系，眼见要过年了心里很是失落。
腊月二十三这天，董蔓姐姐和姐夫卢会城早早出去了，临走时让冯雨瑶帮忙把所有衣服都洗掉。
天冷，冯雨瑶想烧点热水了再洗。将水架在炉子里之后，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等水烧开。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个零二八开头的区号。冯雨瑶能断定不是来自丽川，也不是皇水。
接通电话，她试尝性地问候道：“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是冯雨瑶吗？我是冯雨沐。”
“哥哥呀？真是你？呵呵！”冯雨瑶瞬间激动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是我，你还没休息吗？”
“还没呢，还早。我在丽川上班儿。”
“你上回写信给我讲过的，刚给爸爸打了电话，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为什么呀？那我一个人怎么办？”
“有董蔓姐姐，你到大姑家过年。回来没有车费，春运车费太贵车又少，从成都一个来回到皇水要四五百，而且路上就要三四天，不划算。”
“那么贵呀？好想你能回来”
“已经大四了，干脆等毕业了再回，免得中途要花多冤枉钱。唉”冯雨沐在电话那头长长叹了口气，听得出来他这是无奈的选择，谁在异乡不想回家过年。
“怎么了，哥哥？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冯雨瑶关切地问。
冯雨沐停顿了一会儿，有些失落地说：“生活费没了。爸爸说烤烟买了都是收的白条，要到开年才能兑成钱，刚到zj打工还没结到工资。”
“那要多少呀？”
“生活费再加上正月开学要提前交一些资料费，差不多一千五百块才够。”
冯雨瑶着急地说：“那怎么办？爸爸这才出去不到一个月肯定是没发工资，我上个月工资又买了手机，早知道就不买了。”
从妹妹的语气里听得出她有多懊恼，冯雨沐在电话那头说：“没事儿，稍微饿一点没事儿。以前不都是这样熬出来嘛，只是说说罢了。”
接着又相互问候了一些生活方面的情况，为省长途电话费便急急挂了电话。
空空的房间里除了电视闪着光，便只有冯雨瑶的心跳声。她存折里有八百块钱，要想办法给哥哥凑齐生活费寄过去。
水烧好，冯雨瑶兑一大盆热水开始洗衣服。表姐和姐夫的衣服从冯雨瑶到那天便没自己洗过，每次换下一大盆。还好卢会城不是天天来，否则衣服会更多。
冬天洗衣服很麻烦，又厚又冷。冯雨瑶边洗衣服边想着等会儿董蔓姐姐回来要开口向她借七百块钱，好给哥哥寄去。
一个半小时，包括自己的衣服在内终于冼完。晾好后冯雨瑶回到厅里将电视声音调大，今晚不能先睡，要等表姐回来好借钱。
这可是平生第一次向别人借钱，不过还好董蔓是亲表姐。她一定会帮忙的，而且她一定会有这七百块钱。如此一想冯雨瑶立马安心多了，静静等待着表姐回来。董蔓会带给冯雨瑶希望，从小就是这样，冯雨瑶一直把当成偶像，不论在哪个方面这个表姐都值得她尊重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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