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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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就像一个新手演奏的练习曲,随意、放松,时断时续,却必须天天响起。暑假里可以看半夜的书,可以睡到太阳爬上楼顶,只是接到电话就立即出发完成一些临时任务。平日里在学校食堂吃饭,暑假里得天天做饭,倒也喜欢做饭烧菜的。在喧闹的菜场里踱步,却常常不知道买什么好,飞涨的物价让顾客难以潇洒。什么都贵,原本靠海吃海的我们,看到海鲜的价格也常常咋舌。别说海鲜了,西红柿3元一斤,一个西红柿一元左右啦,尽管菜价很贵,想买到新鲜、安全的绿色食品还不太容易,所以,爱做菜的我却怕去市场买菜。
母亲知道我怕买菜,几乎天天过来送蔬菜。母亲住在城郊,和父亲守着一亩多地,大田里种一熟水稻,一熟油菜,房前屋后都种的蔬菜、果树等。
田虽不多,两位老人却精心侍奉得收获不断。记忆中,属于各个季节的蔬菜好像从来没有断过。春天的韭菜、莴笋、茼蒿,夏天的青椒、黄瓜、豇豆,秋天的南瓜、红薯、冬天的大白菜、菠菜,一茬一茬地新鲜挺秀。
当然,父亲和母亲种的蔬菜远不止这些最常见的,这边能种的蔬菜,老人家似乎总要种些。这个季节,父母的菜地里缤纷满园。屋前的芦苇架上挂着一条条碧绿的黄瓜,那些黄瓜头顶娇嫩的小黄花,身上披软软的小刺儿,青楞楞的、油嫩嫩的,在绿叶间忽隐忽现,煞是可爱。黄瓜架下是一畦豇豆,低低矮矮的茎叶匍匐在地上,那些柔软的茎有些使劲地爬上瓜架,抢占着一袭阳光和空气;有些用力地昂起头,迎着阳光,举着长长的豆荚,纵使“低瓜一等”每一丛都蓬蓬勃勃,葱葱绿绿,令人生出几分敬意来。路边的大豆挂满了豆荚,那些毛茸茸的豆荚一天天在膨胀、饱满,如风铃在摇响成熟的歌儿。花生还只有十几公分高,矮矮壮壮的,墨绿墨绿的茎叶惬意地随风摇曳,故意把青春的秘密隐藏在泥土里,还一脸神气。东边墙角的韭菜总是嫩黄纤细,不等韭菜开花,母亲就一茬一茬地割下,送到城里。前天,我包了好些韭菜蛋皮猪肉馅儿的饺子,给老人家送去一些,他们啧啧称赞呢。说实在的,父母种的本地韭菜就是香,也不用担心“敌敌畏”
屋后的桃树下,也是缤纷一地。一方西洋生菜叶子卷卷的,宽宽的,像西方少女一头卷发染成了绿色;一方苋菜高挑挺秀,一袭紫色的红裙迎风飘逸,颇有几分古典美人的韵味;还有一方青椒、茄子,矮矮壮壮的,像身著军装、整装待发的战士,腰间挂了好些手榴弹。这么一想,这么一说,满园的蔬菜都仿佛鲜活得要走、要跳、要笑喽!这不,地边的两行玉米,正举着红缨枪站岗放哨来着。屋后的墙角边年年种着家乡的特产蔬菜——芽荷。这芽荷毕竟风度不同一般,尽管长在墙角,依然遮不住它不俗的风韵。芽荷植株不高,看得见的就是一柄柄宽阔的绿叶,叶子是长椭圆形的,微微卷曲,富有质感,如果长在花盆里,真是能跟一种兰草媲美呢。轻轻地扒开叶子,已经有细细的花苞从地里钻出来了,小拇指尖般大小的花苞,一身紫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一朵含苞的睡莲。等长到拇指大小,花苞的顶上就会挤出青白色的如绢的花瓣,那时候芽荷就可以采摘上市喽。芽荷的味道独特,有一种别样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吃法很多,所以很是俏卖。母亲种的芽荷从来不卖的,大的、嫩的都带给儿孙们享用了,小的、老的,留着老两口吃,吃不下的母亲会腌制成酱芽荷,给我们当咸菜,那个味道可是不一般的好呢!
除了地里,鸡窝棚上,茅房墙上,院子的围墙,乃至院子的铁门上都爬满了绿色,丝瓜、南瓜、冬瓜,比赛似的疯长、攀爬,有的把果实都藏在屋顶上了;扁豆刚刚开花,紫叶、紫花衬得那些宽阔的绿叶平添几分妖娆;有一种被俗称紫果菜(学名不知道)的蔬菜,年年自生自灭,不用种,不用管理,自己会长得蓬勃一片,心形的叶子爬满鸡棚,叶子和茎接壤的部位会结出一串淡紫的小果子,其实,不等果子长大变紫,叶子就被母亲一片片摘下、洗净,这种叶子和着蒜泥爆炒,味道鲜美,口感嫩滑,也是饭店里的时令炒蔬菜呢。
前两年这个季节,我们还吃过母亲种的西洋参呢。听别人说西洋参叶子可炒着吃,结了参可浸酒泡茶用以养身,母亲硬是托人挖了一些回来种。西洋参毕竟是娇贵之物,不太好种,母亲像侍奉孩子似的照顾它们,选一块向阳避风的高地,把讨来的参苗一棵一棵地种上,那小心翼翼的神色仿佛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情。西洋参在老人家的侍弄下还是长起来了,个子不高,椭圆形的叶子有蚕豆叶大小,颜色绿中透一点浅红,一副娇艳的模样。到了五月份,西洋参还开出了一串串紫色的花来,母亲不等开花就送来西洋参叶了,一片一片洗得干干净净,油亮透绿,用油盐蒜一炒,味道还真不错,唇齿间确实有点西洋参的味道。秋天,西洋参结了果,成熟的果子鲜红鲜红的,像攒成一团的红豆豆,在阳光下如玛瑙般闪耀。母亲小心地把成熟的种子采摘下来,装载一个布袋里,等来年春天再播种。去年春天,母亲播下了种子,只是仅出了两根苗,一棵后来不知怎么就自己枯萎死去了,大概西洋参不适应这边的土质和气候吧,母亲便不再种了。可回味起炒西洋参叶来,依然唇齿生津。我知道,爱的味道是值得一生回味的。
当然,我们每年还能吃到老人家种的芋头、土豆、红薯和山药。母亲知道我特别爱吃淀粉类的蔬菜,总会种一些。特别是红薯,从秋收到春节,几乎每天都少不了红薯。母亲隔三岔五地送来红薯,我喜欢用红薯煮粥,或者蒸着吃、炒着吃,反正百吃不厌。母亲每年还晒一些红薯干给我捎来,上周才吃完最后一点红薯干呢。红薯干煲粥煮饭都好吃,放在电饭锅上一蒸,又甜又香,很有嚼劲,是最好的休闲零食了,起超市里那些混合了n种添加剂的零食,不知要好多少倍呢。当然,晒红薯干着实是一项辛苦的工程。寒霜初降的时节,父亲弓着腰在井池里把红薯一个个用刷子刷干净,那双粗糙的手冻得比红薯还要红,母亲把红薯切成一条一条的,晒在苇帘上。白天晒,晚上冻,红薯干几番冻晒会变得有些透明。母亲说,这样的红薯干就会更甜。几十斤红薯往往到最后就晒成十来斤红薯干,母亲当宝贝似的用袋子扎紧,等红薯吃光了就给我们送来。每每吃到母亲送来的红薯干,我都感觉特别甜、特别香,一如看到母亲黑红的面庞上的笑容那般温暖、甜蜜。父亲知道我畏寒气虚,还特地种了山药。听母亲说山药好吃却难种,在寒冬腊月里,父亲操着铁锹,敲开结实的冻土,挖个半人深,然后浇上粪肥埋进稻草,再把冒芽的山药埋进去。寒风中,父亲苍苍的白发下却渗着汗水后来,我们家的餐桌上,时常看见山药的影子,山药煨红、山药炒木耳、山药汤成了餐桌上的常客。
除了种蔬菜,父亲和母亲还种了些果树。印象中有三棵柿树,两棵桃树,梨树、枣树、桔树、枇杷树各一棵,还种有一株葡萄,一株无花果,这些就足够我们期待,我们享用了。每每水果成熟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总把大的,好的送到我和哥哥家,那些有斑点的、虫咬过的、个儿小的就留着自己吃。而我们也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亲送来的水果。前日中午,我去给父亲送水饺。父亲见我来了,连忙下地找香瓜,炎炎烈日下,父亲用手翻阅着瓜藤瓜叶,用手指轻轻弹拨着躺在田里的香瓜,一番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三个熟了的瓜,硬是放在我车上。七十多岁的老人,一脸汗水,一脸笑容,在阳光下站着,直到我的车远去这让我想起罗中立的油画父亲。
父亲从煤矿退休回来,每年都要养一窝鸡。鸡窝是父亲一块砖一块砖垒起来的,然后一边就着围墙,再插一圈笊篱,围上丝网,一窝鸡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父亲从不给鸡喂饲料,总是用麦子、稻谷和菜叶喂鸡,还经常细细地敲碎一些文蛤壳来喂它们。父亲说,市场上的肉鸡蛋含有饲料添加剂,孩子不能吃,还是家里养的草鸡蛋营养好,吃着放心。所以,这窝鸡产的蛋绝大多数都给孙女和外孙吃了,少数留下的鸡蛋也基本是我们回家时做菜吃的。吃饭时,老人家常常以胆囊不好为由,把鸡蛋夹到我们碗里。每年春天,母亲都会捉几只新母鸡回来,每年也会宰几只老母鸡给儿孙们炖汤。就这样,每年鸡窝里总有十来只母鸡在一直地为孩子们产蛋,而父亲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开鸡窝门、喂鸡。
我知道,年迈的父母种果蔬、养鸡其实挺辛苦的。父亲和母亲习惯了每天清晨五点多就起床,在地里摸索、劳作。把采摘下来的瓜果蔬菜择净、码齐,有的还清洗一遍,然后装在塑料袋里,做完这一切他们才会吃早饭。母亲照例要进城做她的缝补生计,每天把瓜果蔬菜送到我家,再去哥哥家,然后匆匆赶往街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们享用着父母的劳动果实长大了,孩子们也开始上中学了,父亲和母亲真的渐渐老了,活计做长了,微佝的腰时常疼得直不起来。可他们还是依然在劳动,为儿孙们能吃上绿色食品而辛勤劳作。我们也是懂得孝敬的,哥哥嫂嫂会时常回去看看,农忙时插个手脚,父亲和母亲开心得合不拢嘴。我们也会经常买点东西送回去,无非是鱼呀肉呀,还有父亲爱吃的海鲜,每次买点吃的、穿的,老人家都会责怪我们破费。他们总是说家里什么都不缺,城里开销大,孩子要上学,车子又要花钱,钱别瞎花。我们能说什么呢?父母为儿女的付出从来不是为了回报。
每天吃着母亲送来的瓜果蔬菜,感觉真好!任物价飞涨,任食品安全问题此起彼伏,我自可拥有绿色安全的果蔬。忽然觉得,父母给子女的爱就是绿色的。可不是吗?纯天然、原生态,没有添加剂,没有附加成分,就是土生土长的最真实、最质朴的那份感情。付出自然而然,源源不断却不计成本、不求回报。这种绿色的爱才是天底下最纯净、最美好的爱!这种绿色的爱值得我们一生拥有,一生珍惜和回馈!
暑假就像一个新手演奏的练习曲,随意、放松,时断时续,却必须天天响起。暑假里可以看半夜的书,可以睡到太阳爬上楼顶,只是接到电话就立即出发完成一些临时任务。平日里在学校食堂吃饭,暑假里得天天做饭,倒也喜欢做饭烧菜的。在喧闹的菜场里踱步,却常常不知道买什么好,飞涨的物价让顾客难以潇洒。什么都贵,原本靠海吃海的我们,看到海鲜的价格也常常咋舌。别说海鲜了,西红柿3元一斤,一个西红柿一元左右啦,尽管菜价很贵,想买到新鲜、安全的绿色食品还不太容易,所以,爱做菜的我却怕去市场买菜。
母亲知道我怕买菜,几乎天天过来送蔬菜。母亲住在城郊,和父亲守着一亩多地,大田里种一熟水稻,一熟油菜,房前屋后都种的蔬菜、果树等。
田虽不多,两位老人却精心侍奉得收获不断。记忆中,属于各个季节的蔬菜好像从来没有断过。春天的韭菜、莴笋、茼蒿,夏天的青椒、黄瓜、豇豆,秋天的南瓜、红薯、冬天的大白菜、菠菜,一茬一茬地新鲜挺秀。
当然,父亲和母亲种的蔬菜远不止这些最常见的,这边能种的蔬菜,老人家似乎总要种些。这个季节,父母的菜地里缤纷满园。屋前的芦苇架上挂着一条条碧绿的黄瓜,那些黄瓜头顶娇嫩的小黄花,身上披软软的小刺儿,青楞楞的、油嫩嫩的,在绿叶间忽隐忽现,煞是可爱。黄瓜架下是一畦豇豆,低低矮矮的茎叶匍匐在地上,那些柔软的茎有些使劲地爬上瓜架,抢占着一袭阳光和空气;有些用力地昂起头,迎着阳光,举着长长的豆荚,纵使“低瓜一等”每一丛都蓬蓬勃勃,葱葱绿绿,令人生出几分敬意来。路边的大豆挂满了豆荚,那些毛茸茸的豆荚一天天在膨胀、饱满,如风铃在摇响成熟的歌儿。花生还只有十几公分高,矮矮壮壮的,墨绿墨绿的茎叶惬意地随风摇曳,故意把青春的秘密隐藏在泥土里,还一脸神气。东边墙角的韭菜总是嫩黄纤细,不等韭菜开花,母亲就一茬一茬地割下,送到城里。前天,我包了好些韭菜蛋皮猪肉馅儿的饺子,给老人家送去一些,他们啧啧称赞呢。说实在的,父母种的本地韭菜就是香,也不用担心“敌敌畏”
屋后的桃树下,也是缤纷一地。一方西洋生菜叶子卷卷的,宽宽的,像西方少女一头卷发染成了绿色;一方苋菜高挑挺秀,一袭紫色的红裙迎风飘逸,颇有几分古典美人的韵味;还有一方青椒、茄子,矮矮壮壮的,像身著军装、整装待发的战士,腰间挂了好些手榴弹。这么一想,这么一说,满园的蔬菜都仿佛鲜活得要走、要跳、要笑喽!这不,地边的两行玉米,正举着红缨枪站岗放哨来着。屋后的墙角边年年种着家乡的特产蔬菜——芽荷。这芽荷毕竟风度不同一般,尽管长在墙角,依然遮不住它不俗的风韵。芽荷植株不高,看得见的就是一柄柄宽阔的绿叶,叶子是长椭圆形的,微微卷曲,富有质感,如果长在花盆里,真是能跟一种兰草媲美呢。轻轻地扒开叶子,已经有细细的花苞从地里钻出来了,小拇指尖般大小的花苞,一身紫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一朵含苞的睡莲。等长到拇指大小,花苞的顶上就会挤出青白色的如绢的花瓣,那时候芽荷就可以采摘上市喽。芽荷的味道独特,有一种别样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吃法很多,所以很是俏卖。母亲种的芽荷从来不卖的,大的、嫩的都带给儿孙们享用了,小的、老的,留着老两口吃,吃不下的母亲会腌制成酱芽荷,给我们当咸菜,那个味道可是不一般的好呢!
除了地里,鸡窝棚上,茅房墙上,院子的围墙,乃至院子的铁门上都爬满了绿色,丝瓜、南瓜、冬瓜,比赛似的疯长、攀爬,有的把果实都藏在屋顶上了;扁豆刚刚开花,紫叶、紫花衬得那些宽阔的绿叶平添几分妖娆;有一种被俗称紫果菜(学名不知道)的蔬菜,年年自生自灭,不用种,不用管理,自己会长得蓬勃一片,心形的叶子爬满鸡棚,叶子和茎接壤的部位会结出一串淡紫的小果子,其实,不等果子长大变紫,叶子就被母亲一片片摘下、洗净,这种叶子和着蒜泥爆炒,味道鲜美,口感嫩滑,也是饭店里的时令炒蔬菜呢。
前两年这个季节,我们还吃过母亲种的西洋参呢。听别人说西洋参叶子可炒着吃,结了参可浸酒泡茶用以养身,母亲硬是托人挖了一些回来种。西洋参毕竟是娇贵之物,不太好种,母亲像侍奉孩子似的照顾它们,选一块向阳避风的高地,把讨来的参苗一棵一棵地种上,那小心翼翼的神色仿佛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情。西洋参在老人家的侍弄下还是长起来了,个子不高,椭圆形的叶子有蚕豆叶大小,颜色绿中透一点浅红,一副娇艳的模样。到了五月份,西洋参还开出了一串串紫色的花来,母亲不等开花就送来西洋参叶了,一片一片洗得干干净净,油亮透绿,用油盐蒜一炒,味道还真不错,唇齿间确实有点西洋参的味道。秋天,西洋参结了果,成熟的果子鲜红鲜红的,像攒成一团的红豆豆,在阳光下如玛瑙般闪耀。母亲小心地把成熟的种子采摘下来,装载一个布袋里,等来年春天再播种。去年春天,母亲播下了种子,只是仅出了两根苗,一棵后来不知怎么就自己枯萎死去了,大概西洋参不适应这边的土质和气候吧,母亲便不再种了。可回味起炒西洋参叶来,依然唇齿生津。我知道,爱的味道是值得一生回味的。
当然,我们每年还能吃到老人家种的芋头、土豆、红薯和山药。母亲知道我特别爱吃淀粉类的蔬菜,总会种一些。特别是红薯,从秋收到春节,几乎每天都少不了红薯。母亲隔三岔五地送来红薯,我喜欢用红薯煮粥,或者蒸着吃、炒着吃,反正百吃不厌。母亲每年还晒一些红薯干给我捎来,上周才吃完最后一点红薯干呢。红薯干煲粥煮饭都好吃,放在电饭锅上一蒸,又甜又香,很有嚼劲,是最好的休闲零食了,起超市里那些混合了n种添加剂的零食,不知要好多少倍呢。当然,晒红薯干着实是一项辛苦的工程。寒霜初降的时节,父亲弓着腰在井池里把红薯一个个用刷子刷干净,那双粗糙的手冻得比红薯还要红,母亲把红薯切成一条一条的,晒在苇帘上。白天晒,晚上冻,红薯干几番冻晒会变得有些透明。母亲说,这样的红薯干就会更甜。几十斤红薯往往到最后就晒成十来斤红薯干,母亲当宝贝似的用袋子扎紧,等红薯吃光了就给我们送来。每每吃到母亲送来的红薯干,我都感觉特别甜、特别香,一如看到母亲黑红的面庞上的笑容那般温暖、甜蜜。父亲知道我畏寒气虚,还特地种了山药。听母亲说山药好吃却难种,在寒冬腊月里,父亲操着铁锹,敲开结实的冻土,挖个半人深,然后浇上粪肥埋进稻草,再把冒芽的山药埋进去。寒风中,父亲苍苍的白发下却渗着汗水后来,我们家的餐桌上,时常看见山药的影子,山药煨红、山药炒木耳、山药汤成了餐桌上的常客。
除了种蔬菜,父亲和母亲还种了些果树。印象中有三棵柿树,两棵桃树,梨树、枣树、桔树、枇杷树各一棵,还种有一株葡萄,一株无花果,这些就足够我们期待,我们享用了。每每水果成熟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总把大的,好的送到我和哥哥家,那些有斑点的、虫咬过的、个儿小的就留着自己吃。而我们也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亲送来的水果。前日中午,我去给父亲送水饺。父亲见我来了,连忙下地找香瓜,炎炎烈日下,父亲用手翻阅着瓜藤瓜叶,用手指轻轻弹拨着躺在田里的香瓜,一番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三个熟了的瓜,硬是放在我车上。七十多岁的老人,一脸汗水,一脸笑容,在阳光下站着,直到我的车远去这让我想起罗中立的油画父亲。
父亲从煤矿退休回来,每年都要养一窝鸡。鸡窝是父亲一块砖一块砖垒起来的,然后一边就着围墙,再插一圈笊篱,围上丝网,一窝鸡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父亲从不给鸡喂饲料,总是用麦子、稻谷和菜叶喂鸡,还经常细细地敲碎一些文蛤壳来喂它们。父亲说,市场上的肉鸡蛋含有饲料添加剂,孩子不能吃,还是家里养的草鸡蛋营养好,吃着放心。所以,这窝鸡产的蛋绝大多数都给孙女和外孙吃了,少数留下的鸡蛋也基本是我们回家时做菜吃的。吃饭时,老人家常常以胆囊不好为由,把鸡蛋夹到我们碗里。每年春天,母亲都会捉几只新母鸡回来,每年也会宰几只老母鸡给儿孙们炖汤。就这样,每年鸡窝里总有十来只母鸡在一直地为孩子们产蛋,而父亲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开鸡窝门、喂鸡。
我知道,年迈的父母种果蔬、养鸡其实挺辛苦的。父亲和母亲习惯了每天清晨五点多就起床,在地里摸索、劳作。把采摘下来的瓜果蔬菜择净、码齐,有的还清洗一遍,然后装在塑料袋里,做完这一切他们才会吃早饭。母亲照例要进城做她的缝补生计,每天把瓜果蔬菜送到我家,再去哥哥家,然后匆匆赶往街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们享用着父母的劳动果实长大了,孩子们也开始上中学了,父亲和母亲真的渐渐老了,活计做长了,微佝的腰时常疼得直不起来。可他们还是依然在劳动,为儿孙们能吃上绿色食品而辛勤劳作。我们也是懂得孝敬的,哥哥嫂嫂会时常回去看看,农忙时插个手脚,父亲和母亲开心得合不拢嘴。我们也会经常买点东西送回去,无非是鱼呀肉呀,还有父亲爱吃的海鲜,每次买点吃的、穿的,老人家都会责怪我们破费。他们总是说家里什么都不缺,城里开销大,孩子要上学,车子又要花钱,钱别瞎花。我们能说什么呢?父母为儿女的付出从来不是为了回报。
每天吃着母亲送来的瓜果蔬菜,感觉真好!任物价飞涨,任食品安全问题此起彼伏,我自可拥有绿色安全的果蔬。忽然觉得,父母给子女的爱就是绿色的。可不是吗?纯天然、原生态,没有添加剂,没有附加成分,就是土生土长的最真实、最质朴的那份感情。付出自然而然,源源不断却不计成本、不求回报。这种绿色的爱才是天底下最纯净、最美好的爱!这种绿色的爱值得我们一生拥有,一生珍惜和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