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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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课上,萧凡看着前排依旧空荡荡的座位,心里也跟着空荡荡的。为什么她今天又没来,她妈妈又犯病了,还是路上出了啥事。萧凡的心里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翻江倒海的不是滋味。“萧凡,请你指出这篇课文的中心思想。”班主任陆老师站在讲台上,一双犀利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迷离中的萧凡,萧凡看着同学们都望向自己,惊觉间站了起来,对于老师的提问,却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只能低下头,窘红了脸。

    萧凡在等的人叫林梦梦,萧凡至今还记得林梦梦刚转入初三班时的情景。也是第二节课上,陆老师领进来一个小不点一样的女生,小小的个子,穿着蓝色衬衣,洗的泛白的牛仔裤,以及一双旧旧的老式球鞋。接着老师介绍,这是新转入我们班的林梦梦同学,林梦梦的学习很棒,在原来的学校里各科成绩都是名列前茅,以后大家要向她好好学习。老师说到这里时,萧凡注意到班里的几个尖子女生都不约而同的露出鄙夷的神色,而林梦梦则低下头,一双手紧紧拿着她的麻花辫子绕着圈。

    林梦梦被分到第一排,坐在萧凡的前面。她很少讲话,也不和其她的同学一起玩。也很少提问及回答问题,但每次被老师点名回答课题时都能对答如流。这让班里的一些女生更加的眼红,更加的不愿意和她接近。

    萧凡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林梦梦有种亲切感。也许是她的沉默寡言,又也许是她扎着两个麻花辫子的眼睛里散出的淡淡忧伤。萧凡读的懂,那是一种高傲的孤独,一种宁肯自己承受也不愿别人靠近的孤独。萧凡也是孤独的,以前,爸爸妈妈在外地做生意,长年见不到他们,内心无比的孤独,尤其是看到其他小朋友有爸爸妈妈送自己上学,萧凡显得与众不同。现在,自从爸爸妈妈离婚以后,萧凡就显得更加的孤独,虽然现在有爸爸陪在身边,也过着其他同学没有的优越生活,但是他的心却像是涂上一层厚厚的霜,包裹的严严实实。

    而林梦梦却像是一潭柔静的溪水,缓缓的流淌进自己的心里。让自己不由得去亲近,虽然林梦梦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也从不对自己绽放出笑容。

    那天,上代数课,萧凡借故没有橡皮擦,用铅笔戳了戳坐在前排的林梦梦。

    “喂,那个,我橡皮擦忘了带,借你的用一下。”

    林梦梦回头望了眼萧凡,半晌没说话。坐在萧凡旁边的刘美艳则满脸堆笑殷勤的递上自己的橡皮擦,萧凡白了刘美艳一眼不吱声。

    萧凡的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却没有地方发泄。他想不通像他这样全班女生都愿意接近的人,为什么林梦梦却不搭理自己。她越不搭理自己,他就越想接近她。

    体育课上,萧凡投着一个又一个漂亮的进球,赢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突然一抹蓝色的青影跌进他眼底,他看到林梦梦朝着操场的另一边跑去,班上最调皮的男生柯明明故意伸出脚将她绊倒。林梦梦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揉着摔痛的双腿,班上一些喜欢起哄的同学则站在一旁看笑话。萧凡感到有一股热血往脑门上冲,丢下手中的篮球,信步走向柯明明,一个左勾拳打向柯明明,柯明明一个趔趄的摔倒在地,捂着发痛右脸看着萧凡。

    “以后再敢欺负林梦梦,小心我的拳头。”

    萧凡说完,就拉起地上的林梦梦向学校卫生室走去,留下满脸惊愕的柯明明以及看笑话的同学们。

    自那次事件以后,林梦梦对萧凡仿佛不在那么生硬了,那天放学,林梦梦故意走在萧凡后面

    “喂,那个萧凡”萧凡窃笑,却一脸正经的回过头。

    “有事么?”

    “那天的事,真的谢谢你!”

    “谢什么,爱打抱不平是我的强项。”萧凡拍拍胸脯说到。林梦梦看着萧凡笑了,萧凡发现其实林梦梦笑起来很好看,好看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

    从此,两人的关系日渐的好起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讨论课题,学习上依旧是名列前茅,不相上下。

    萧凡了解到,林梦梦从小就没有了爹,跟着多病的妈妈相依为命。林梦梦的妈妈靠在菜场卖钱维持生活。林梦梦从小就乖巧懂事,每天放学后就直接去菜场,帮着妈妈一起卖菜,称秤,讲价,找钱,样样都跟大人一样的利索。

    终于熬到放学,萧凡放下书包就骑着自行车,直奔林梦梦家。以前,总是萧凡这样带林梦梦放学,其实他和她家并不同路,但是他骗她是同路。车子轻灵的穿过大街上的车辆及人群,又穿过几道七弯八拐的小巷子,来到林梦梦家的楼下,林梦梦家的大门虚掩着,萧凡想都没想的放下车就推门而入。

    “梦梦,梦梦”

    萧凡唤了几声,随即从黑暗的小屋里走出来一个身影,萧凡认得,那就是林梦梦。

    “嘘,萧凡哥,小声点,我妈刚睡着。”

    林梦梦快步的走到萧凡跟前,拉他走到自家的廊檐下。

    “是不是你妈的病又犯了。”

    萧凡不无担忧的问道。

    “还是以前的老毛病了,痛了一天了,刚喝了药睡下,我又不敢离开,所以没去上学。”

    林梦梦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和萧凡在廊檐下聊了一会就催着他回自己家了。说明天若是妈妈的病情好转,就一定会去上学。

    时光如流水般飞逝,柳絮黄了又绿。转眼间,到了毕业的时刻,萧凡和林梦梦都如愿考上想要的重点高中。而且都还是同一所学校,这让萧凡的心里即高兴又遗憾,高兴的是两人都考上了,遗憾的是林梦梦的妈妈病情加重,家里更没有多余的钱给她上学,梦梦决定辍学,在家里一面卖菜一面照顾妈妈。梦梦妈听到女儿这个决定以后,嘤嘤哭泣,流着难过的眼泪,心里暗自埋怨自己害了女儿的前程。梦梦却没有哭,说,这都是命,只能认命。

    毕业典礼上,每个同学的脸上都写着伤感。就连那些平日里关系不好的同学,也都在彼此的留言薄里写到,珍惜在一起学习的日子,愿君以后的路越走越好之类的话。

    从此,就要各奔前程了。林梦梦的心沉重重的像是下了一场小雨。萧凡的脸上也同样写着不舍。临走时,萧凡送了林梦梦一本汪国真的抒情诗,并嘱咐林梦梦一定要看完。扉页萧凡的刚劲的字迹写着汪国真的如果不曾相逢。

    如果不曾相逢

    心绪永远也不会沉重

    如果真的失之交臂

    恐怕一生也不得轻松

    十年后。

    冬日的午后,阳光正暖,林梦梦正在收拾房间,五岁的儿子思凡嘟着嘴问,妈妈,我那本儿童画了,昨天老师教我们画画了,我画给你看。“好,乖儿子,妈妈现在就给你找。”林梦梦急急忙忙的在书柜里翻着,希望能找出儿子口中的儿童画,突然一本书跌落了下来,林梦梦弯腰拾起来是萧凡送给她的那本汪国真诗集。“妈妈你看。”思凡手中捏着一张红色纸片。林梦梦拿在手中,看着写在上面的字,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

    “等我毕业娶你。”几个大字如针尖,刺痛着林梦梦的心。

    原来,当年毕业时的萧凡苦于无计向林梦梦表白,又怕说的太直白影响两人的学业。所以,就在书签上写了这么一句话,他相信林梦梦懂得也会等他。由于害怕夹漏掉,就将书签藏在包书皮时的褶皱里,谁知道,这一错,就是十年。

    林梦梦至今还记得,当初萧凡送她书时刻意的叮嘱说,一定要看完。那本书拿回家,前前后后的翻看了也没有看出任何的玄机来,除了萧凡写在前面的几句汪国真的诗。萧凡一直在等待林梦梦的回信,久而久之也就断了音信。

    再过几年,林梦梦就听从了母亲的话,嫁给了菜场杀猪老张的儿子。母亲说,老张的儿子人老实,适合过日子。

    十年,光阴荏苒。

    林梦梦怔怔的看着萧凡写下的话。想哭,却笑了。

    如果不曾相逢

    心绪永远也不会沉重

    如果真的失之交臂

    恐怕一生也不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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