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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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珠发现自己低估了“同伙”的数量。进入这个房间后,有好半晌,她只能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大群人。他们全都穿着铁灰色的全套西装,男女皆有。而珍珠一身白被单和过大的黑色外套,让她显得特别突兀。她瞥了眼站在右前方的长老,他背部肌肉十分发达,棕褐色的皮肤上交错着十来道伤痕。不知在等待什么,整间房里百余人站得笔直,连呼吸声也浅浅的,全是僵到最高点的一号表情。珍珠对他们投射在她身上敌意与好奇的目光感到恐惧,身子不由得往那恶男的背后缩了缩。

    她也怕这男子,不过至少现在面对的是他的裸背,而不是那对厉眼。不久,一名手下从人群中走出,恭敬的站在恶男面前。“长老,华医生已经解剖完毕。长老要等华医生稍后整理的报告,还是要亲自入内详谈?”“我进去。”众人见他举步向前,主动的分成两边,让出一条路来。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转身握住珍珠的臂膀,强行押着她。方才珍珠实在等得无聊,竟认真数起他背上的疤,这时她忽然大声嚷嚷起来“天啊!你真是好强斗狠,光是背上,就有十七道乱七八糟的伤。我看就连送绿岛管训的大哥们,身上的伤都没你多。”

    四周的百余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抽气,接着,又陷入一片沉寂。珍珠原是盯着他的背,他这一转身,就变成盯着人家的裸胸直瞧。她脸蛋不禁红了红,慌张的抬起头,才知道全场的视线全落在自己身上,目光仍不友善,不过,似乎多了一点点钦佩?

    一群怪人。珍珠摇摇头。他还是执意拖着她,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别扯,我的被单要松了!你文明点行不行?别老是动手动脚的。”他没睬她,侧头询问刚刚那名手下。“东西还在床上,还没清理?”他见手下点了点头,满意的冷笑一声,转向珍珠,那抹冷笑还留在唇角,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珍珠见状不禁打个哆噱,说话的声音又开始颤抖了。“我走,我自己走。”她努力移动着,一边诅咒他,一边由他的身后探出头来。才发现原来这群人的后方还有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门。门的颜色和墙相同,不留心的话,不易察觉。

    窄门内的房间不是很大,墙的漆色很新,桌上散放一堆手术用具,还有一些沾染了血迹的棉花,和一些不知名的葯剂。踏入这里,不知怎么的,珍珠就是觉得不舒服,有股想逃的冲动。可是要夺门而出,还得先料理箝住自己不放的大掌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房中那股隐隐的腥味令她极不好受。

    这时,自角落蓝色屏风后,探出一颗灰白头颅。“阿涛,你该早些知会我的。这里器材短缺得厉害,做什么都不便。”他埋怨着,边脱掉橡皮手套和口罩。仔细一看,他的年纪绝不超过四十,可是却已满头白发。

    “阿涛?”珍珠不知死活的轻吐出他的名字,语气是试探的。她抬眼看他,正巧与他的视线对个正着,被他冷冷瞪了一眼。他目光转向桌面上那些用具,开口道:“大型的器材已经向各国订购了,你香港的研究室里有什么,这里就有什么。”他随手拿起一把手术刀把玩,似是漫不经心的问:“华老,忙了一晚总有些结果吧?”满头白发的华医生嘿嘿笑了两声,摊开手故做无奈状“你不该要我连夜赶来日本,应该把那东西”他往屏风的方向指了指“送回香港。只要用研究室里精密的仪器一扫描,十秒钟就看得清清楚楚,哪需要我又操刀又操剪的,弄得脊椎的老毛病都快犯了,不休息都”

    “晶片。”他面无表情的截断华医生的话“有,拿来。没有,少说话。”“嘿!长老先生,别拿那副脸孔看我。本人和你们洪帮是订了契约的,不是你的部属,不在你的管辖内。何况阙老大还给我三分薄面,别把你那套用在我这半个外人身上。”华医生笑着说。

    华医生单名一个“非”字,自祖父华清风以来,一直担任洪帮的专属医生,在帮中身分超然。而华非是华家第六十三代子孙,华家世代以行医为职,出过几位响当当的人物,尤以三国时代的华陀最为人知。

    华医生没再理会“长老”视线移向一旁的珍珠,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这位可爱的小姐,你就是他们口中传来传去,武山连合会派来的‘殿下’吗?”

    “我叫海珍珠,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他们要喊我‘殿下’。”珍珠头摇得跟博浪鼓一样。经由他们的谈话,她大致推敲出整个状况。大概是这两个帮派组织互相敌砚,而她被误认为是敌方派出的间谍。但为什么是她?华医生上上下下打量她沉吟道:“嗯,我也觉得不像,可是人心隔肚皮。我不是你,也不是你肚中蛔虫,不知道你是不是说实话。我看这样好了,不如剜开你的心,敲开你的头骨,插人几根管线,再接上电脑,你一讲话,我就知道是真是假啦!”

    老天!这算哪门子的方法?珍珠搞不清楚他是说笑还是认真的,只好瞪着一双大眼,讷讷地说:“不是有测谎器吗?这里的设备应该很齐全吧?”“唉!器材全订购了,可是还没送来。只好用我自创的方法罗。我知道被人诬赖的感觉一定很差,用这法子帮你测谎,马上就还你清白了,这不好吗?”华医生说着说着,真拿起锯头骨用的刀子走向她,脸上还带着笑。

    珍珠吓得惊声尖叫,往后退了一大步,但她的手臂被“长老”捉得紧紧地,没办法退开更大的距离。她死命的缩在他背后寻找掩护,一时忘了他还裸着上半身,只觉得他的背肌又硬又冷,像墙一般。

    华医生又嘿嘿地笑“果真不像、武山连合会的‘殿下’哪有你这么胆小。好吧!我华非暂且相信你。”他抬头望了长老一眼,嘻笑的说:“sorry!很久没和漂亮妹妹玩了,一玩就冷落了长老先生。哎呀,别老板着脸嘛,这样容易短命的。你的命这么值钱,一短命,不就亲痛仇快了吗?”

    “闹够了没?”长老冷哼了一声,脸上罩着寒霜。这一耍嘴皮,足足闹了半个钟头。华医生看了看墙上的钟,丢下手中的手术刀,耸了耸肩。“够了。”他一说完,脸上的表情便变得冷静而专业,与之前大相逢庭。他拨了拨落到额前的白发,对长老使了个眼色,便走入那扇大屏风后。长老拉着珍珠的手腕,缓步跟了过去。踏入屏风后的那一刹那,珍珠终于明白为何方才在门外,这个男子会笑得那般不怀好意。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呼吸全哽在胸口,想叫也没法出声。屏风后的墙仍是一样净白,天花板上吊着一盏手术灯,灯下是一张手术台,一切设备都平淡无奇,只是台上躺着的人不住的淌着血。血染红了底下的白色垫子,还一滴滴的淌落于地,汇成一片血泊,腥味就在这角落中飘浮。

    “没有机器真的很麻烦。”华医生边说着,重新戴上了手套。他拿起一支长夹在血肉中拨动“这次你料错了。他没把晶片吞到胃里,也没缝在皮肤下,甚至肛门、鼻腔、喉间、耳骨、眼睑,能找的都翻尽了,你的手下也找过他的公事包和衣物,也是没有。依我看,若非有接应,是很难把晶片传出去的。这位可爱的小姐,你说是不是?”华医生突然转向珍珠,语气既亲切又和善。珍珠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脸上血色全无。她原本强力的压下了自己的惊慌,但被华医生一问,她全身鸡皮疙瘩都立正站起,心中愈叫自己镇定,反而愈难压抑恐惧。她盯着手术台上的那一块肉只能说是“一块肉”因为那根本称不上是一具尸体。他的头颅还在,脸上虽然有被切割的伤口,但依稀还分辨得出来。他竟是在新宿街头和她撞成一团的那位怪老人。

    华医生见她不回答,只是愣愣地瞪着那颗头颅,眼张得比铜铃大,眨也不眨一下,不禁感到有趣。像这解剖检验原就是他的拿手好戏,再加上身兼洪帮的主治大夫,接触的都是刀里来枪里去的人,所以他早就忘了一个普通人突然面对一具尸体时尤其还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会有什么反应。

    “喂!你眼睛这样睁着,不酸吗?”华医生伸出手在珍珠发愣的眼前晃动,企图引起她的注意,不料手套上的血竟溅了几滴在珍珠脸上。这下子,她再也忍不住了。她瘫软的蹲下身,大吐特吐起来。只是从昨夜被掳到目前为止,她滴水未进,自然吐不出什么东西,就只能干呕她低着头,呼吸极不顺畅,心里拚命告诉自己放轻松,别想方才的画面,可是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顽强的钻人她的鼻腔,又挑起了她作呕的冲动。突然,有人握住她的肩,珍珠全身一震,以为华医生带血的手套沾上自己的肩膀,一抬头,却看见长老似笑非笑的脸。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力道不重不轻,珍珠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非要安慰她。“你们”珍珠喘了口气,唇还在颤抖,目光只在那两个“活着”的男人身上游移“你们杀人!”“是他,我可没有,别冤枉我。”华医生辩道,指了指长老,又继续手边的工作“我只会救人,不杀人的。不过说是咱们长老大人杀人也不太对,他想杀个人,何必亲自动手?随便动个指头,就有几百人为他卖命;那是谁杀的呢?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到时,‘他’就是尸体了。”

    突然,啪的一声,华医生手上多了一块皮,他竟硬生生地将“他”的脸皮扯了下来!珍珠尖叫一声,待要说话时,两片唇只是一张一合,无意义的蠕动。搭在肩上的手,让她觉得恐怖而沉重。他蹲下身来来,手慢慢由她的肩头滑过,握住她发颤的下巴强将她雪白的脸转向自己,仔细地审视。珍珠忍着不适,被动的迎向他的眼神,发觉在他森冷的眼底跳动着两簇绿火。这一刻,她终于了解了眼前这个男子“你是魔鬼。”珍珠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不是指责也不是疑惑,而是叙述着所发现的事实。话一说完,她的身子便瘫软的朝他倒下,再次失去了意识。“搞什么?我只是扯下这家伙的人皮面具,她怎么吓晕了?这女孩如果是‘殿下’,我头砍下来让你当椅子坐。唉!没空理你们了,这张皮做得真不错,有研究的必要”华医生自言自语着,一面小心翼翼地处理那张人皮面具。

    失去了面具,‘他’露出黝黑的年轻面孔,这个叛徒是他所熟悉的。长老面无表情的看了那叛徒一眼,又调回视线着着怀里的苹果脸蛋。他咀嚼着她昏倒前的陈述,一丝讥笑和兴昧爬上唇角。

    他什么也未说,将她抱在胸前,缓缓走出去。

    是梦?真真实实的噩梦?珍珠感觉到空气中的虚浮,却无法摆脱梦魇。肉体失去了知觉,精神上的恐惧却无法阻绝,汹涌如潮地涌向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梦里,她被无形的力量锁住,直挺挺的躺在手术台上,手术灯照在她身上,四周尽是一片黑暗。一只微凉的手摸了摸她的头颅,她听见周遭悉悉簌簌的声音,却见不到半个人影。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就从头中央剖开好不好?可爱的小姐。”华医生的脸忽然出现,仍带着一贯的笑。他手里拿着亮晃晃的刀和锯子。扬手就要落下“不要!”她无声的喊着。血由额前喷出,在她眼前形成一幕血雨,迅速染红了床单。她应该失去所有实体感觉的,她可是竟嗅到那些殷红血液里,散出浓浓的煎蛋味道?梦境到了这儿,珍珠突然惊醒,坐起身子。唉!就知道是个梦。她拢了拢身上的羽被,发现自己并非躺在榻榻米上,而是西式的双人弹簧床。这间房比和室小了些,没有窗户,只靠着矮柜上的一盏小灯照明。

    她原以为那些荒唐情节全在梦里,可是煎蛋的香气却由梦中延展出来,确实飘荡在空气中。哇!好香,真的好香。珍珠用力的嗅了嗅,肚子适时的打了个响鼓。整整一天一夜点食未进,她真的饿坏了。“你在找这个吗?”“哇!”珍珠不知道房里有人,吓得大叫一声。忽然,整个房间被日光灯照得亮如白昼,那位身材惹火的女郎就站在门旁,手上捧着一个盛了食物的盘子。

    “你在找这个吗?”女郎语气友善的再次问道。珍珠望着那盘夹了煎蛋和火腿的三明治,口水都快要滴到被上了。她诚实的盯着盘上的食物说:“我好饿。”“我知道”女郎把盘子递给珍珠,很满意的欣赏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刚才你睡着时,肚子咕嘻嘻地乱叫。”珍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拿起另一块三明治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说:“你们喜欢躲在暗处吓人?”“这招是跟长老学的,他特别喜欢待在阴暗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况下,他的战斗力比平时更强。”女郎拂了拂大波浪的卷发,坐在床缘。吞下最后一口食物,珍珠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都没给我好脸色,还说我是‘殿下’,硬要我交出‘晶片’来”“你不是武山连合会的‘殿下’?”女郎挑起一道柳眉,俏脸上尽是疑问与不信。“我不是!我叫海珍珠,名字是俗气了点,但也不难听。”珍珠急急的辩解,有些气急败坏。女郎闻言,美脸失望的垮了下来“那为何今早我要拖你出被窝时,你耍了一招滑溜俐落的‘翻天滚’,让我抓都抓不住?”“翻天滚?”那是什么碗糕?她只记得自己那时一直滚个不停“我不管。”女郎杏眼圆瞪,生气了。“我这人有三好,好打、好色、好言?蠢蠢矗愀以俅蛏弦怀。揖筒恍抛ゲ焕文恪迸苫盎刮赐辏鋈艘丫似鹄矗缍窕闫讼蛘渲椋衷谡渲樯砩嫌炙延殖丁6渲槿允且砸徽杏ν虮洌换岫鑫鞴觥!澳悴灰晕液蒙玻 闭渲榘w白牛墓龉φ獯问r榱耍窒滤牧绞直话唇簦卫喂潭ㄔ谕范ド戏健!安换岚桑 迸傻挠锲楸砺段抟拧7趴苏渲椋砬榘г沟牡溃骸拔艺嬉嘈牛悴皇俏渖搅匣岬摹钕隆耍浯洹!薄拔医姓渲椋唤恤浯洌冶纠淳筒皇恰钕隆 闭渲榉朔籽郏裁疵蝗讼嘈潘颗擅焕砘崴谋绨祝勺宰呦蛏撤3美匆淮鞯莞渲椋耙灰丛杌灰路吭以谀抢铮氡恪!闭渲榉朔樱谟幸惶仔菹凶昂头胖ぜ11钡乃嫔肀嘲!巴郏业男鼙嘲!薄氨嘲垢懵蓿凑阋蔡硬怀鋈ァ梗愕降紫床幌丛瑁课铱墒欠蠲醇嗍幽愕摹!彼婀惶拱祝媒驳娜擦耍桓媒驳囊步擦恕u渲槌铱戳艘谎郏乃担骸叭敲aА!薄澳怯衷跹俊薄拔乙唤ィ乒庖徽眨淼挠跋窬陀吃诓a狭恕d憧刹豢梢曰乇芤幌拢俊薄靶悖萃心憧斓恪!迸刹煌9剑话牙鹚依锩嫱啤!澳悴豢梢远晕液蒙福 闭渲榉挪幌滦模氐卮釉依锾匠鐾防唇淮捎昧渲榈耐贰叭被卦夷冢碧交├驳乃抛厣撤3纹鹚撬殖び置赖耐龋谜藻诘亩19琶aА!拔液蒙楹蒙幌抻诳小3は嘁刮闹写云聿囊萦9Γ鹑砑u饩澜帷窳柩铩褪悄慵降哪歉龃笮尚勺澈海仪贫疾换崆埔谎邸;褂谐だ稀彼档秸舛傻囊袅客蝗怀亮讼吕矗?br>

    “他身材是符合标准,可惜长得太跋扈,加上眉间的疤,唉,不用做什么事,表情就够吓人了。”珍珠边听她说,边往身上抹香皂。不知怎么的,女郎发表完心仪对象的条件时,她竟想起了阿超哥。要相貌,有;要身材,也有,完全符合她的需求。“你怎么不说话了?”女郎看着毛玻璃上珍珠的身影。“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萧瑶,玉字旁的瑶。”萧瑶爽快的回答。“哦,那我是说那个脸上有伤痕的人,你们为什么要称呼他‘长老’?”他没有很老呀!“我们是洪帮弟子,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帮派,门下到底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洪帮的总部在香港,帮内除了掌门老大,还有五位长老,你见到的那位是掌刑法的,是现任长老中最年轻的,叫聂涛。不过除了掌门老大、其余四位长老及华非医生外,没人敢直呼他的姓名,这在帮内是大不敬,要罚的。”萧瑶果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聂涛。”珍珠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脑?锒溉怀鱿帜钦派涞拿嫒荩硖宀唤岵粞坪跻淦鹆耸裁矗偷卮蜃约旱哪奂找幌拢霸愀猓以趺锤闼嫡庑磕闱虮鹑萌酥牢彝憬擦嘶埃蝗晃铱删驮懔恕!薄拔裁矗俊薄扒靶┤兆樱乙蚝醚苑噶嗣殴妫鲈碌难越洌浅だ虾拔遥裨蛭沂遣荒芊3鲆蛔职胙缘摹0镏忻蝗烁宜较潞臀医惶福颐频梅11牛藕湍闼祷暗摹0萃校吹轿叶耸澄锔愠缘姆萆希虮鹑萌酥恕?br>

    萧瑶还喋喋不休的喳呼着,珍珠听得不十分清楚,过了好一会儿,她将浴巾在胸前扎紧准备出去,才惊觉浴室外静悄悄的,竟然捕捉不到任何声浪。“咦,你怎么不说话了?”珍珠用毛巾擦着刚洗过的长发,打开了浴室门。回应她的是一室的沉寂。她抬起头拨开散在脸上的湿发,正巧对上一对冷漠的眼。“萧瑶没和我说话,她什么也没讲。”珍珠几乎是马上反应,可是话一说完,她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聂涛仍旧沉默着,他双腿交叠,坐在方才萧瑶的位子上,嘴角和眉间带有疲倦的颜色,黑发过肩,胡髭明显可见。他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中酒杯,颓废不羁中,尽露恶华气息。

    他看起来同上回一样狂暴危险。珍珠想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向前去拿床上那套休闲服,脚步反而不由自主的往里边缩,就这样踌躇着。“出来。”他说话一向惯用命令语气“我是要出去啊。”珍珠不安的解释,两眼直盯着床上那套衣服。“我我要穿衣服,你能不能出去一下?你这样随便进来别人房里,很不礼貌。”“这是我的房间。”聂涛揉了揉眉心。或许是喝了酒的关系,横在眉间的那道疤显得格外殷红。珍珠一时无语,仔细打量了四方,除了大床、小型沙发组外,四壁空无一物、冷冷清清,没一丝人气,如同他的人一样,单调中带着阴冷。“我换了衣服就走。”鼓足了勇气,珍珠旋风似的冲向衣服,抱着它又往浴室里躲,将自己反锁在里面。看了看那一大片毛玻璃,她咬咬牙,关掉浴室内的灯。她才不要让他看见映在毛玻璃上的影子,那多丢脸啊!像表演脱衣秀似的。可是不知他进来多久了?

    罢才多少都瞧见了吧!珍珠烦躁地跺脚,心底又羞又气。没了灯光,周遭黑压压的,好在毛玻璃还能透点光线进来。她摸索着将手上的衣服放在置物架上。穿上了上衣和底裤,她手中抓着休闲裤,抬起一脚才要套进去,就踩到那块不知何时掉落地板的香皂,等她察觉时,已经来不及缩回脚。惊呼和滑倒在同一时间上演“咚”的一声,她的后脑勺狼狠地撞上地面,瞬时间,一堆星星全涌进她的脑袋瓜里,耳旁响起嗡嗡的声响。疼呵珍珠吸气,眼泪在眼眶里转呀转的。还来不及出口咒骂,浴室门便被扯了开来。说是“扯”一点也不夸张,她明明记得门是锁死的,但门把仅“卡”的一响,就被他扭扯坏了,那个锁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聂涛手握着已松落的把手,慵懒的立在门边,望着仰跌在地板上的珍珠,挑高一边浓眉,饶富兴味的看着她。“我跌倒了。”珍珠撑着地板坐直身子,音调里带着哭腔。“我知道。”他打开灯,目光看着那块肇事的香皂,接着,又移回珍珠挂着泪珠的脸蛋。“好痛呵!”她揉着后脑,浸在泪雾里的眼珠清清亮亮,小嘴一扁,又想掉泪。四周还散着淡淡的雾气,珍珠用衣袖抹掉两行泪,发现手里仍抓着休闲裤,而两条修长匀称的腿,正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她惊呼一声,双腿马上弓了起来,两手将腿紧紧抱住,慌张的靠墙而坐。从小,她就不爱让人瞧她的腿。不知为何,每每沐浴饼后,她的双腿总会泛红,热气从脚趾覆上,一路至小腿肚,再延伸到大腿,红潮久久不褪。每回见到自己一双朱嫣肤色的腿,她的脸也跟着泛红;她试了不少方法来防止仍是枉然,只要腿一浸着热水,马上起变化。

    如果他是君子,便不应该拿那种眼光瞧她,可惜聂涛从不认为自己是君子。珍珠不明白闪过他眼底的危险动机,只知道熄了苗绿火似乎要活了起来,他整个人如同恶狼,虎视眈眈的锁定她。“你拜托别这样看人行不行?”珍珠嗫嚅的吐出字句。她纵然单纯,本能的危机意识仍是有的。结果这恶男假装没听见,不退反进,伸手一把拉起她。珍珠又想挣扎,又想遮掩,弄得自己狼狈不堪,无力作出有效的防备,身子已被拉起,顺势摔进他的怀里。珍珠抬起膝盖想来一招女子防身术,突袭男子要害,但还未动作,他已快她一步,双腿迅雷不及掩耳地撑开她的双膝,俐落地将她的身子定在毛玻璃上。

    论击剑,她或者还能支持一会儿,但近身肉搏,她完完全全没有招架能力。唉,她不该认为他会同情她的,毕竟鬼是不会有同情心的。她的身子被他腾空抱起,背靠着湿冷的玻璃,身前则是一堵结实的肉墙。他的薄衬衫也沾了些湿意,如第二层皮肤覆在胸前,随着呼吸起伏。他绝对是故意的,仗着体型与气力的优势,就是要欺侮她。原先抱她的手缓缓移下,玩弄着小裤的边缘,另一手则顺着她腰部的曲线,来来回回漫移“放开我”这个天下第一大色鬼!珍珠不断扭身挣扎,双手捶打着他的背“放开我!放我下来啦!”“会的,小姐。”聂涛的脸俯低,离她只有数公分,然后,他攫住她的嘴,恣意狂放的掠夺她的清香芳泽。珍珠只能发出模糊的单音,散入她鼻腔的男性气息,夹带着浓郁呛人的烈酒香,她的头,又开始发晕不灵光了。他初生的胡髭轻刮着她嫩中带红的颊,微微刺痛中,勾起她心底极度陌生的情绪。在她的情爱观念里,她可以容许别人大搞男女关系,但不允许自己也沉入只追求感官满足的欲海,可是这个如魔的男子不犊旎断的招惹她,她真的害怕自己胸口那股莫名的騒动。这是不对的,不对的她不住地摇头,闪躲他搜索的唇,却怎么也无法摆脱。

    两个人的身体以暧昧的姿态交缠在一起,他腰带上的金属扣环冰冷的贴住她的肚脐,似蛇的双手,蜿蜒地摸索她身子的凹凸。“滚”她话没讲完整,就被他的舌堵了回来。让他夺了初吻已够悲惨,难道还要继续承受他擅自的攻城掠地?她要抗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再也不强忍了,珍珠的泪水顺着脸颊不停的滑落,连带沾了他一脸湿。终于,他放开了她,眼底闪着偷悦,恶意的、该死的愉悦。这等神态,让珍珠想起小时候布袋戏里的“黑白郎君”将自己的快乐建筑于别人的痛苦上。眼前的男子便是如此,他在她受惊无措的境况里,寻找变相的满足。

    聂涛将珍珠拦腰一抱走出浴室。她手中的休闲裤早落在地上。珍珠不想再挣扎了,任着他把自己安置在床上,眼泪仍流个没停。见他的目光在她的腿上游移,她红了红脸,拉过羽被覆住裸程的部位,硬咽的指控“你欺负人。”“我欺负你。”他伸出手,指关节轻柔的摩娑她粉红的脸颊,手上沾了她的泪。他明明脸上一片漠然,举动却又矛盾的温柔珍珠哼了一声,侧头痹篇他的手指,做为无言而消极的抗议。“别再随便随便强吻我,我会咬人的。”她戒备的望着他。他的眉粗犷且浓密,加上那道疤,乍见之下,如同一字眉型。“我们之间,有帐要算。”看她露出狐疑的表情,他伸手拍了拍自己刚峻的脸颊“你让我在手下面前颜面尽失,你不会忘了吧?”敢情他是为了吃耳光的事记仇,才这般折辱她。但若不是他捉错人,一开始就毛手毛脚的,她也不会自卫的出手,所以归结原因,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谁叫你乱来!况且你还回赏了我一巴掌,你力道好大,一掌能抵好几掌用,我没同你算帐,你倒先提起。”珍珠脸上犹挂着泪,神情却渐渐转为气愤“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家啦!”

    聂涛未开口,只是慵懒而坚决的摇摇头。然后,他改变了姿势,全身倾向她。珍珠反射性的往后躲,双手来不及将那宽胸推开,他已环住她的腰,把她压躺在床垫上,接着又重施故技,凭着硕健体格再次欺负她。“你你别又来了!”珍珠拚了命想把脸藏在枕头和被子下,很怕他又吻她。他的唇没有温度,冰冷且柔软,而她却热得全身发烫一定是刚泡完热水澡的关系!她如此认定着。“你到底想干嘛啦?”她将脸埋人被中,只露出眼来。“睡觉”“我才刚睡醒。”她抗议。“是我要睡觉。”聂涛维持原来的姿势,一点移动的意愿也没有,迳自踢掉鞋上床,头颅就枕在珍珠的胸前。虽隔着羽被,珍珠仍别扭得想尖叫。“那你好好睡,我不吵你,我到外面去。”她挣扎着想起身,可惜才动了根手指头,就被制得动弹不得。“你哪儿也不去。”突然间,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嘎急促,合上的眼又挣开来,凶冷的瞪住珍珠“不要招惹我。”到底是谁招惹谁啊?珍珠恼怒的想着。怒火一起,勇气就因应而生,她同样也瞪了回去。“合眼休息了,我的殿下。”他轻声警告。“我不是殿下,更不会是你的殿下厂’“你是”“我不是!”珍珠跟他卯上了。“你是”“不是不是不是!”他眯起眼深思的看着她,嘴角又浮起一贯的冷漠“我会知道的。”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中含着钢铁般的意志,不容人反抗。“你会知道才怪,我”不让珍珠说完,他伸手按下床头柜上电源自篇关,霎时间,四周陷人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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