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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黯然亦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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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鸟儿啾啾叫声扰醒了贺兰,软香被褥透着熟悉的男性味道,她满足地深深呼吸,睁开双眼,发现躺在自个儿床上。

    近来,记忆力愈来愈差了,好容易失神,昨晚明明在丹心房里,累了便在桌上打盹,她想不出怎么回房的?仿佛,有双健壮臂膀和宽敞的胸怀

    她歪歪头笑着,肯定是无极那么晚见她还未回房,才来寻她了。顿时,心中甜蜜蜜。他多少在乎她吧

    抛掉初生的惆然,不管将来如何,贺兰只想过一日算一日,每一时每一刻都要好好珍惜,这是她所仅剩的,她不愿悲伤,要勇敢地捉住。

    盥洗干净,梳理乌亮的长发,不等早膳,她已翩翩然步出房门。回廊转角立了一个长发男子,贺兰停下步伐,狂喜在胸口漾开,不由自主奔了过去。

    "卓护卫!"轻喊中包含无限欣喜。

    卓风闻声掉头,微笑看着她。"小姐。"

    "你的伤全好了吗?我很担心你,向无极问了好多次,他不愿告诉我详情,只说你在寨外的医馆疗伤。"

    "我没事。"

    对这男人,贺兰心存感激,双眸轻泛泪雾凝着他,语调轻颤,"我阿爹已不留情面,你这般护卫我不顾性命,贺兰不知要如何回报别再喊我小姐了,若你不嫌弃,我们就做一对异姓兄妹,可好?"

    卓风微愕,想起与眼前女子相似的美妇人,那是贺兰的娘亲。他淡淡叹息,"我不够资格,这么做辱没了你。"

    "胡说!不够格的是我。"心一急,贺兰小手握住他的腕处,咬咬唇说:"若你不愿,也不用勉强,我心中万般感谢你了。"

    "不是,我唉结拜就结拜吧。"卓风有些词穷,不想要她误会,头一甩,笑着叹息,"兰妹。"

    贺兰绽开朝阳般的笑颜,珠泪分外晶莹,"大哥大哥"不停轻唤,上天待她毕竟不薄。

    这一幕落在某人眼里,只差气得吐血。

    "离她远一点!"铁无极狂喊,树上的鸟儿让他吓得四处飞散。见两人还偎在一起,同样用不明白的眼光看着他,铁无极怒至极处忍无可忍,冲向前去,贺兰已教他抢夺过来。

    "无极,这是做什么!"贺兰扭动身子,不知男人在发啥疯。

    铁无极根本不把贺兰的挣扎放在眼里,双目怒瞪卓风,眼光似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缓缓冷笑,"你胆子不小哇!这女人是你碰得了的吗?她既已嫁我,便是阎王寨的人,她的事你已无权管,也用不着你来保护。"

    卓风不说话亦不觉受辱,看到铁无极失控模样,只感到好笑,他拿着玩味的眼神看着他们俩。而贺兰可不这么想,弄不懂铁无极为何像头发狂的狮子,没问清状况就无的放矢,心好乱好气好痛,实在丢脸。

    她狠狠踩了他一脚,趁分神时猛力推开他,然后边哭着,头也不回跑开了。

    靠着窗边,她伤怀了许久,透过泪眼望着外头梅树,芳心陡震。

    她时日无多了,最终也会像雪梅那样离去,届时,无极又是孤独一个,还同他斗什么气呢?她已下定决心要欢快,不是吗?

    "兰儿"身后门被推开,那声音教她魂牵梦萦。"兰儿,我对不起"

    贺兰抹掉眼泪,转身猛地投进铁无极怀中。下意识接住一身娇软,铁无极愣得找不出话,感觉女性的柔荑交缠颈项,她的唇搁在咽喉上,又软又热,未干的泪沾湿他的肌肤,他心中一片柔软,缓声叹息。

    "别哭,是我不对。方才之事,卓风已对我说明,我不该凶人。"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的,原来,道歉并不困难,只要止得住她的泪。

    "你还在生气!"他问得小心翼翼。

    怀里的小头颅摇了摇,缓缓抬起,她的双眼明亮如星,唇角上扬,尽管她掩饰得极好,铁无极仍察觉那笑中的勉强和悲伤。

    "我不要生气不生你的气,我们要快快乐乐的。"

    那神态让铁无极很难呼吸,想将底牌摊开,告诉她一切事实,但,他不知自己为何犹豫,是骨血中猜忌和防备的因子作祟?抑或心中疑惑等待证明?到底,这女子用何种感情待他,是否如雪梅一般,为挚爱义无反顾?

    贺兰紧紧靠着他,手臂移至他的腰际,将铁无极抱个满怀,悄悄地说:"你也这般抱我可好?"

    "把这吃了。"他反而推开了贺兰,拿出瓷瓶?quot;七花七草"的解葯。

    大掌上,一颗透体通红的葯丸,贺兰轻问:"这是什么?"

    "你别管,反正吃了就对,能补中益气。"他语焉不详。

    补葯!那她就更不能吃了,葯丸外形如此罕见,肯定极难到手,给她用只是浪费。

    贺兰抿着嘴,固执地摇头。"你吃,我用不着的。"

    铁无极急得想跳脚,表面仍然镇定,思索要怎么将葯喂进她口中。

    接着,他真的把葯丸含入自个儿嘴里,若无其事地咀嚼,迅雷不及掩耳,他俯首捕捉了贺兰的唇,一掌制住她的后脑勺,贺兰轻呼一声,他的舌缠了进来,咬碎的葯丸尽数额进贺兰嘴中

    他加深了这个吻,直到葯味完全消失,女子曼妙身躯已娇软地瘫在怀里,他双臂交握在她的臀后,狠狠抱住,契合无比地紧贴着。

    "唉你这人"贺兰双颊如烧,惋惜那颗丹葯,却教他的吻弄得迷糊。

    气息温热而紊乱,铁无极好不到哪里去,心智在情潮荡漾,他如她所愿地抱着她,没再多话,让贺兰偎着胸膛轻喘,这一刻的相依令他心悸。

    - - -

    山坳外的坡地又遭祝融。

    男人们打火去了,铁无极不敢掉以轻心,亲自坐镇火场。所幸,阎王寨已做万全准备,在极短时间内便控制火势,有效扑灭火源。

    正午的太阳有些毒辣,丹心驾着马车奔出山坳险峻的地形,他小俊脸上酷酷苦苦的,一阵莫可奈何。

    "你还生气啊?人家担心你嘛"车帘稍掀,贺兰露出脸,对着男孩的背影低声下气。

    丹心转头瞪她,"还说!待会爹见着你,我肯定被大卸八块!"

    难得爹认为他能独当一面,要他一人驾车,将食物和饮水送去,此次,他可是正大光明、师出有名,这任务难他不倒,轻松且利落地控制手中缰绳,直到发现车内那个不速之客为止。

    "若他凶你,我就我就不同他说话,陪你一起受罚。"贺兰掏出绣帕,习惯性地帮丹心拭掉额上的汗。

    "脖子也要。"

    这似乎再自然不过的事,丹心双手驾马,颈项往前略伸,那香香的帕儿擦完他的脸,继续轻拍着下巴与喉处。马车的速度放缓下来,贺兰手脚并用爬出帘外,与男孩并肩而坐。

    "唉,你别生气了。"马车跑了大半路途她才现身,好让丹心没时间折返。顶了顶男孩肩膀,她软声请求。

    很难对一张笑容可掬的脸生气,丹心又是瞪眼,接着莫可奈何地大叹,"唉唉,算了,咱们先说好,爹若骂人,你得挡在我前头。"

    娇颜上笑容扩大,贺兰才要说话,轻微声响由后头传出。

    两人相互对望,丹心狐疑地眯起眼。"还有人?你连那丫头也带来了?"

    他口中丫头指的是盼语。

    "我没有?quot;贺兰急急摇头,将帘子大掀。不是盼语,不是孩子中任何一个,一团白绒绒的球,是那只肥滚滚的兔儿。

    "哪来的家伙?"丹心明显松了口气,只要别是个人就好了。

    他掉回头专注驾车,视线放在前头路上,不远处尘烟轻扬,听到马蹄杂沓。身处之地虽为阎王寨地盘,却不若山坳形势险峻、机关尽布,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防守藏身的屏障,固定时候会有巡逻的弟兄经过,但此时

    再行几里便能与爹会合,是阎王寨的兄弟吗?丹心猜想,干脆停下马车,他朗眉拧起,试将来人望个分明。

    贺兰失笑地看着兔子,伸手要把它纳入怀中,动作却陡地停住,她察觉出丹心的不安,偏过头瞧着男孩的神色,然后顺着那目光移向前去。"丹心"仍是轻声软语,透着莫名的恐惧。

    "坐稳了!"寂静在见到对方马队时被打破,丹心猛然大喝,夹带贺兰的惊呼,马车迅捷敉烦桔耆肟诖p既ァ?br>扬鞭加速,口中"驾驾!"地催促,丹心只知来者不善,但贺兰已然认出,全身一阵颤寒,那是威远侯的亲信兵队。

    对方马蹄急如风、快似奔雷,丹心技术再高,马拖着车、拖着食物和水,还有一个贺兰,怎么也不比不过对手,山坳入口就在前方,马车两边已让人跟上,他们同时超前拦截,丹心的马受到惊吓高扬前蹄,眨眼间,车身整个翻倒,丹心护着贺兰滚至一旁,但气力不够,贺兰的额头直接撞在地上,脑中轰轰作响。

    "丹心丹心"头好痛,一下子丧失视力,贺兰努力摆脱晕眩之感,终于拨开罩头的黑雾,待瞧清楚眼前景象,她心跳差些喊停。

    她和丹心已被包围,贺万里手持利剑,直直指住丹心的喉头。男孩跌在地上,脸颊有伤狼狈不堪,双目却炯炯有神、轻蔑又不可一世地瞪着。

    "初生之犊?哼"贺万里冷笑,极不喜欢那对眼神,嗜血的狂热激增,他抖动剑柄,对准男孩的眼睛刺去。

    "不要!"贺兰拼命扑去,挡在丹心身前,剑尖刺入她的右边肩胛。

    "贱丫头!"贺万里骂了句,不管死活地抽出长剑,血随剑口喷出,溅在丹心脸上。

    "兰姨!"贺兰往后瘫,丹心扶住她,脸上鲜血未拭,眼神更加狠恶,他凌厉望着贺万里,一字字地说:"我爹会杀了你。"

    "呵呵呵"贺万里蓦然大笑,"在他杀我之前,我会先要他的命。"接着剑柄一翻,重重击在丹心头上。

    - - -

    鳖计!

    铁无极踉跄下马,无言望着眼前一切。

    寨外多处原地在同一时候发生火灾,兄弟们疲于奔命,他隐约觉得不对,以为是对方的调虎离山。当真是中计,他并不担忧,山坳内的机关地形足以拖制敌人,但他真的心神不宁,带着几名手下快马回程,在见到山坳入口的景象,全身的血在瞬间凝成冰。

    翻倒的马车,食物散了满地,马蹄的痕迹四布,可见来人不少。

    "丹心遭劫。"凌不凡亦下马勘察。

    "不只。"武尘将刻意钉在车板上的一条绣帕和一封信取起,"大哥,你瞧。"

    铁无极接过那眼熟的东西,未及拆阅信中内容,心已沉到谷底,洁白绣帕上沾有鲜红血迹,黏黏稠稠尚未干涸。

    是谁的血!丹心?抑或是她?

    大掌陡地紧握,铁无极两眼发红昂首狂喊,啸声一阵又一阵,他的怒恨震撼了一片天地。

    - - -

    不知昏述多久,贺兰醒来时,天是黑沉沉的。

    她身处在行军用的营帐中,外头看守的人影印在布墙上,腊烛照亮帐内,威远侯的织幛高挂在上。环顾四周,男孩动也不动躺在另一头,贺兰想靠过去,才稍稍使力,右肩像火烧一般,疼得抽气,她下意识伸手抚摩,伤口上绑着厚厚的布条。

    "丹心"吃力移动身体,贺兰半走半爬地到他身边,已是头晕目眩,"丹心,快醒醒"不知爹伤了他哪里,贺兰担忧得直想掉泪。脑中闹烘烘的,还有女人锲而不舍的叫唤,丹心胡乱呻吟,神智终于慢慢转清。后脑肿了个包,他痛苦地抬起头

    贺兰"哇"地大哭,觉得肩头好痛,心也好痛,不知所措地说:"你流了好多血呵怎么办?quot;

    除了脑勺的肿块,丹心不记得哪里受伤,摸了摸脸蛋,干掉的血印满他的脸。

    "那是你的血。"视线飘向她缠着布条的肩,剑刺的那幕跃进脑海,丹心不由得痉挛。

    这女人常教他生气,烦人又单纯,却以最真的诚挚对他。她的感情暖如春风,毫不吝惜地付出,他的心不自觉偏依了去,将她视为至亲之人,在心中,与铁无极有着同等分量。

    "我的?"贺兰虚弱想着他的话,顿了顿,头仍然晕得厉害,她胡乱喃着,"那就好,那就好反正都要死,流点血没差的你要逃,快逃"

    "爹会来救咱们。"丹心伸手挽着她的额头,忧心仲仲地说:"你在发烧。"

    "没事。"拨开男孩的手,贺兰背靠着桌脚坐起,剑伤让她疼得龇牙咧嘴,觉得自己眼花了,丹心倔强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忧虑。然后,她安抚地说:"你别害怕,无论如何,我都得让你出去。"

    他当然害怕,怕护不了她。打开始就是她抢着做他的娘,介入他的生活,强迫当他的亲人,管他日常中拉拉杂杂的琐事,她毫无保留的温情包围了他,点点滴滴暖入心房,在他习惯她的存在、体认了娘亲这个名词,他何能放手?何能让她由谐槔耄?br>"我不会独白逃出,你在哪里我便跟你一起。"

    "丹心,还不明白事态严重吗?威远侯我爹他会杀"

    "你还愿意喊我爹,真是受宠若惊呵。"浑厚的低音在帐帘外响起。

    贺兰脸色一变,本能挡在男孩面前,丹心却坚定地挤到她前头。

    接触到丹心愤怒的狠瞪,贺万里无声冷笑,眼光朝贺兰瞥了眼,他踱到桌边,自个儿斟了杯酒,淡淡说:"流这么多血还能清醒,果然是贺家的种,生命恁地强硬。"

    贺兰微微怔住,咬着唇,压抑多年的痛在四肢百骸流窜。"你从未承认过我是我害死了娘,我的存在令你伤痛。"

    动作僵硬,贺万里神色复杂望着酒杯,猛地仰头饮下,那罕见的神情已隐。

    "你放他走吧,他还是个孩子,你和阎王寨的恩怨不该牵扯上他?quot;贺兰强令自己坚强,勇敢地仰起头,"你有愤恨,全冲着我来。"

    贺万里忽然狂笑,转过头,锐利目光急射。"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救他?!"

    "谁要她救!你放她离开,有事我跟你谈。"丹心傲然抬高下巴。

    又是那对眼,带着轻蔑和不驯,彻底惹恼了贺万里。二话不说,他手臂高举,一巴掌扫向男孩,那力道好大,丹心被扫飞到一旁。

    "丹心!"贺兰吓得魂飞魄散,忍痛急急地爬去。"不要打他,不要啊"

    "兰姨别哭。"丹心撑起身体,嘴角泛血,他没有理会,反正沾在脸上的血已经够多了,抱住贺兰,他眼中的精神未被折损,冷冷对贺万里说:"你到底不如我爹,他是铁铮铮的汉子,你空有响亮的名号,却只敢拿我当挡箭牌,真有本事,找我爹去。"

    贺万里朝他们迈进一步,以为他恼羞成怒欲下毒手,贺兰反手抱紧丹心,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许多心绪满溢出来。

    她不怕死,也非死不可,体内毒素迟早会发作,在这之前让生命结束在他手中,已算圆满。"非得杀人泄恨的话,就先杀了我吧反正,这条命原就是你给的。"

    "休想!"丹心紧张了,敞开双臂妄想护住她。

    贺万里冷哼,眼瞳充着红丝,"小表这般护你,你还挺有价值的嘛!我待要瞧瞧,在铁无极心中你是否有同等分量?quot;

    "你想做什么?"贺兰虚弱地问,心沉沉的,有很重、很重的不安。

    '侯爷,阎王寨的人前来赴约了。'帘外一名部属恭敬禀报。

    '多少人马?'

    '铁无极仅带两名手下,咱们派出的人一路盯梢,没查见任何动静或埋伏。'

    贺万里深沉笑着。'主角全上场了。我想做什么?待会儿便知晓。'头一扭朝帘外吩咐,'传令下去,全神戒备,带铁无极单独进帐。'

    无极来了,摆明是个大陷阱,还没头没脑往里头跳,这是真情,他多么重视丹心,思及此,贺兰心中些微的安慰欣喜,但念头转向事情的危险性,情绪又如拉满的弓弦。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他带走丹心。

    这时帐帘掀开,那高大的身影入内,他匆匆瞥了眼抱在一起的两人,接触到贺兰忧苦的水眸,抿着嘴角轻搐,硬生调开视线。

    贺万里眯眼旁观,阴阴嘲弄,'铁仲轩那两头蛇出尔反尔又如何?你总要栽在我手里。待解决了阎王寨,这笔功劳足可封王封地、威震朝野。'

    '放人。'甫进帐,铁无极颈项上已被人架着两柄大刀。

    '我说得十分清楚,拿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贺兰和丹心异口同声,深知贺万里不会轻易干休。

    '呵呵'他诡诈而得意地笑,瞄向丹心,'阎王寨的降书和机关地形图换你一命,你可挺值钱的?quot;

    贺兰和丹心倒抽一口凉气。依山坳地势建立的机关护卫整座山寨,让阎王寨易守难攻,有效阻挠了外来的侵犯,若将地图献出,阎王寨失去第一屏障,全寨兄弟的性命便受威胁。更要命的是降书,一旦公诸于世,阎王寨彻底臣服朝廷、教威远侯踩于脚下,果真如此,在江湖上已难立足。

    '不可以!'丹心气红脸,愤恨高叫。

    铁无极理也不理,缓缓由怀中掏出两份信件,丢置桌上。直视着贺万里,他音调寒冻,脸庞冷肃至极。'你要的东西。'

    贺万里贪婪急切地抽出纸张,看见降书中那些俯首称臣的字句和盖下的铁印,他放狂大笑,声音好不得意。

    '现在放人。'铁无极往前一步,架在颈上的刀不留情划进肤中,他不觉疼痛,嗜血眼神凝向持刀之人,吓得对方手一阵软。

    笑声渐歇,贺万里颔首示意,手下粗鲁将丹心扯离贺兰,推给铁无极。

    '交易完成,你可以走人了。'贺万里手指敲着桌面,径自研究那张降书。以往,他恨不得铁无极死,可现在有了机关图和降书,他反倒希望他活得长长久久,一辈子抬不起头,受尽江湖人的嘲笑。

    贺兰头低低的,不敢面对这一切,内心疯狂地祈求上天,要她挚爱的这对父子平平安安离开这里,她身子不住发抖,怕阿爹临了改变主意。'兰姨,你快过来?quot;丹心急急喊她。

    还没回话,严阵以待的手下'刷'地一声将刀抵在贺兰身上,微微怔忡,贺兰缓慢抬起头,两眸清光凝在铁无极脸上,唇蠕了蠕欲语还休,那牵挂如此明显。

    她是将死之身,这一走只会累了他们,她不能走,也走不了的。

    看不透铁无极的心绪,他沉峻的脸、沉峻的眼,连肢体亦是僵化的,冷淡地开口:'她跟我走。'

    贺兰咬唇不让眼泪流下,无言地摇头,芳心紊乱跳动,冀望他们赶紧离开。

    '你这么紧张她啊?'贺万里笑看这一切,踱至贺兰身边,大手放在她头顶上,挑衅地扬眉,'自她嫁入阎王寨,从未回威远侯府探望我这当爹的,这会时机难得,我得带她回去好好聚聚,你舍不得?quot;

    '随便。'没人知道铁无极这两个字说得多咬牙切齿。

    '爹!'丹心不能接受,肩膀教铁无极按下。

    '另外'存心探出贺兰在他心中地位,贺万里抖了抖手中降书,状似无意地说:'我会替她安排更显赫的夫家,你和她的婚姻就此作废,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不会反对才是。'他建立的功劳无限耀扬,终止这段指婚,皇上想必不会怪罪于他。

    望着铁无极的面无表情,贺兰眨掉眼底刺疼的烧痛。

    对他,有太多的不舍,今日一别,再无时日相逢,深深凝睇,她努力将他的容貌记印,来生她要寻到他,抢在任何女子之前与他订下一世盟约。不要他心藏别人呵就爱她一个便好,这样的感情单纯易懂,她不必辛苦想着他的心。

    不愿听他说,怕那回答伤人,贺兰眼神与他交会,美丽地露出淡笑,心中仅剩一个念头偿君一片情呵在众人松懈之际,贺兰不顾胸前的刀,身子忽然跃起,她双手抓住贺万里的单掌,用力撕扯,纸张破碎和怒吼同步响起,她的身子让贺万里踢向桌边,怀里却紧揣着那张纸半份的降书。

    '带丹心走啊!'她大喊,右半的肩伤折磨着她。

    '兰儿!'铁无极疯了。等不到里应外合,他出手格开包围的人,一掌将丹心送出帐外,'找你武四叔!'

    武尘和凌不凡在外头待命,部分兄弟无声无息潜入,目的是攻下每座营帐,其余则外围包抄,时机成熟点燃冲炮做信号,便一举攻陷进来。铁无极做了万全准备,所有事皆入考量,独独忽略贺兰对他的感情。

    为他,她可以忘生忘死,这便是爱吗?她以满腹赤诚待他,他终于明了。

    '兰儿!'他再次狂叫,视线紧锁住她眨也不敢眨,贺万里的手下却如潮涌般扑来,一时间,他近不了她的身。

    帐外冲炮乍响,杀伐之声骤起,纷乱闹开。贺万里毫不关心,死瞪着手中半截纸张,盖有阎王寨铁印的部分不在上头,他发狠转向贺兰,那神情仿佛想把对方撕吞入腹。'给我!'沉沉的,地狱来的声音。

    贺兰慌乱摇头,怕他来抢,桌上油灯旺盛烧灼,心一狠,她把半份降书掷进灯中,纸张吸了油,以极快的速度消逝在火焰里。

    '不!'贺万里痛苦喊叫,见桌上的机关图也落进贺兰手中,他朝她扑去。

    来不及!真的来不及了!贺兰觉得头好昏。不能晕倒的,她的事还没做完,老天爷!再给她一些力量吧!

    事情瞬息万变。油灯让贺万里扫落,没法毁掉机关图,爹朝她扑来了,想也未想,她将图塞进嘴里,双手捂嘴努力要将它咽下。

    铁无极不敢相信这一幕,血液冲上脑门,他颤抖得无法自制,下手愈见狠毒,全是致命的杀机,围攻他的人哼都来不及哼,未见血,只有骨头扭断的声响,杂乱无章倒了一地。

    贺万里亦不能相信这一幕,巨掌翻过她的身体,扯住长发,左右开攻赏着巴掌。

    '吐出来!你这贱人!'

    然后,贺兰对他笑开,眼睛累得合上了,一阵冷意贯彻贺万里全身,她真的吞下那张纸,毁了已到手的功名利禄。

    '我杀了你!'双眼发红,他手掌在贺兰颈上缩紧再缩紧。而贺兰不挣扎了,秀眉蹙紧,认命地承受着,感觉这一切就将解脱。

    '住手!'

    刀反架在贺万里颈上,入肤寸深,血沿着刀流下,他的手慢慢松开,疯狂的眼神对上持刀之人。

    他探索铁无极的眼眉,接着咕咕怪笑,'瞧你急的!当真在乎她啊?嘿嘿嘿'

    指头握紧又张开,铁无极重重呼吸,微微地,他释出一抹冷凝笑意,漠然瞥了眼昏死过去的女子,手再次握拳,紧圈起炽烈的怒气,眼神却冷淡地扫向贺万里。

    '我当然在乎她,却仅限在床上。你生的女儿好啊!天生用来暖床,教男人在绮罗帐内欲仙欲死、欲罢不能,老子上火就拿她玩玩,不爽快便将她晾个十天、八天,你想杀她泄恨干我何事?只是杀了她,你可没第二个贺家女儿嫁我,难不成要你那貌比潘安的儿子服侍我?'

    他的话模模糊糊传进贺兰耳中,那声音该是温暖的熟悉,为何清冷得无情?

    下意识摇头,贺兰微微睁开眼皮,努力搜寻声浪的来源,一心所系的男子立在那儿,她瞧见他毫无温度的神态,凉薄冷漠,仿佛从未相识。她何能理解!说不出半句话,她怔怔望住他,思绪停在全然纯白的静默空间,被动听着由他口中逸出的话语,感觉心开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如同她缥缈的灵魂。

    '现下,你手中无任何王牌,威远侯的亲信已被制伏,你一败涂地,拿她做为要胁也是徒劳,你想我会妥协吗?哈哈哈实在可笑,在清楚她是敌人之女,我怎么可能还会动情,划不来呵,你可真赔了夫人又折兵?quot;

    贺万里神智已乱,听了折辱的话,凌乱的双目似同喷火,他低吼一声,爆发无比的力量猛扑过去,那是头彻底被激怒的野兽,张牙舞爪要置对方于死地。这正是铁无极所想,完全转移贺万里的怒恨。

    掌掌险恶击来,铁无极不想这么快了结,刀点到贺万里筋脉上,划下条条血痕,他积蓄了太狂太猛的怒涛,理智亦随之淹没,只想快意地下手折磨。

    刀划过贺万里半边脸颊,随着,结实掌力击中胸口,他吐出血身躯飞开,跌落到贺兰身边,想再度爬起时,贺万里捕捉到铁无极紧张的神色,那是真正的感情,恐惧与慌张陡现,击碎了苦苦经营的漠然表面,忽尔间,他视破了铁无极的想法。

    猛地翻起,贺万里咬牙忍痛,长臂一伸勾来贺兰的身躯,挑起脚边大刀,他扶持她,脚步踉跄地退至角落,嘴边溢血却还兀自笑着,'你说得对,杀她泄恨不干你的事。'

    '放开她!'此刻,铁无极再也无法佯装下去,提刀的手没来由地颤动,他呼吸短而紧促,眼睛不敢看向贺兰,直直逼视着贺万里。

    贺兰痛苦呻吟,肉体的折磨如何难挨,也抵不上剜在心头那把无形的刀。生命危在旦夕,她已然无畏,恍恍惚惚看着铁无极,苍白笑中杂着无奈和自嘲。

    '放开她。'那声调僵硬如铁。

    '拿命来换!'事发突然,贺万里掷刀砍断营帐中央支撑的木竿,整座大帐顿失平衡,'啪'地大响塌落下来,压住帐中所有的人与物。

    外头不少营帐着火了,马匹受到惊吓四处乱窜,刀光剑影人声吆喝,阎王寨占了上风已渐渐控制整个局面。

    一声狂啸暴喝而出,是铁无极愤然的怒喊,他手中刀刃用力挥动,在塌下的粗布上划开口子,挣脱那一团混乱。

    '兰儿!'慌乱!前所未有的恐慌!铁无极只觉背脊一片冷汗。'不可以,我不会允许!没有人能伤害你,我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失去贺兰的踪影,他精神绷至极处,阴狠的目光来来回回搜寻四周。

    倒塌营帐的另一边亦被割破,火光中,新鲜的血迹分外明显,铁无极冷冷扬起嘴角,视线循着地上蜿蜒的血色记号,确定了方向,他发足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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