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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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ktv的帐都会出问题,大概是因为ktv的出纳还是新人的关系吧!月笙捺着性子的再对一次,终于找到元凶了啤酒的钱没算对。月笙很快的写着更正凭单,两眼眼皮却跳个不停,她使劲的揉著眼睛,眼皮依然跳个不停。

    “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月笙自言自语地说。

    快中午时,阿明师父亲自端了碗猪脚面进来。“趁热吃,今天是我五十岁生门。]

    月笙惊喜地望着他“阿明师父,生日快乐!”

    阿明师父搔搔短短的五分平头“谢谢啦!碗筷留在这裹,我待会儿叫阿文来收。”

    “谢谢,”月笙笑着说,直到前些日子她才从小陈口里得知,凯文是阿明师父的儿子。

    月笙吃着猪脚面,眼皮却依然跳著。她感到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恐慌,却又解释不出是什么原因。

    电话刺耳的铃声将月笙自沉思中惊醒。她拿起话筒,一个消息令她险些昏了过去。

    电话中是阿珠姨惊惶的声音:“月笙,隔壁失火,连我们的店都烧了,你爸爸跌伤了腿,你快点回来!”

    “阿珠姨,我爸爸他严不严重?”月笙颤抖地问,手已经快握不住话筒了。

    “我现在在医院,仁恕医院,你快些过来。”阿珠姨说完很快的挂掉电话。

    月笙抓起外衣,跑到门口这才想到自己的皮包,她跑回去拿皮包,低著头便往门外冲,和门口那个人撞个满怀,失去平衡下,她只好紧紧抓著那个人衣襟。

    [月笙,你有没有受伤?”武洛平着急地问。

    慌乱的摇著头,月笙眼角溢出泪珠。“我爸爸我爸爸在医院]

    “我知道,我特地来接你的。走吧,我车就在外面。”武洛平拉著月笙的手,很快的朝外头走去。

    月笙草草的跟会计交代些事后,很快地钻进洛平那辆庞然大物般的豪华房车。

    “月笙,你爸爸不会有事的。”武洛平平稳的握著軚盘,安慰她说道。

    “阿珠姨什么也没说就挂断电话,我好担心!”月笙不知不觉的紧抓著他的手臂,轻声地说。

    “有阿珠姨在,你父亲不会有事的。”洛平肯定地说,把车转入另一条巷子。

    月笙焦躁地看着路口的红绿灯。急死人了,今天怎么红灯的时间恃别长?爸爸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火灾是怎么发生的?眼波一转,她看着身边的武洛平,他又是怎么会知道的?

    “你怎么会知道的?”月笙轻声地问。

    武洛平将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中,转身看着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月笙。此刻她那张略显清瘦的瓜子脸满布愁云,薄薄的嘴唇有如在风中颤抖的花瓣。

    “我刚好想去拜访你父亲。”说完他绕到车的另一边,扶她下车。

    走进急诊室,月笙惊慌的看着许多被烧烫伤的邻居,他们有的已经包扎完毕;有的正由医护人员治疗中;有的发出凄凉的哀叫声,而月笙认出有个小女孩,那是隔壁林家的小女孩秀秀,此刻她正抱著洋娃娃,含蓄眼泪的护著她的小弟弟。

    看到这种景象,月笙更恐惧的四处张望,担忧使得她的喉头如哽著石头般的难受,她找遍急诊室却没见到爸爸及阿珠姨的人影,沉闷的气氛使她几乎要软瘫了。这时武洛平很快的排开人群,向她走过来。

    “在楼上病房里。”武洛平说完,拉著月笙挤进拥挤不堪的电梯中。

    “谢谢你。”月笙望着急急向上闪动的数字键,禁不住哽咽地说。“没有你的帮忙,我真的不知道”

    [没什么,你家里我的人在帮忙清理。等你有空再回去看看,这次火灾你家那排住户几乎无一幸免。”武洛平面色凝重地说。

    [怎么会发生的?我早上出门前都还好好的,才一下子工夫]月笙不敢相信地摇著头说。

    电梯停在九楼,月笙跟在洛平的身旁,疾步的向病房走去。

    “火警是从十六号楼下餐厅的厨房开始的,警方现在正在追查失火原因]一个不知道是哪家电视台的女记者,正站在走廊中对著摄影机念著稿子。

    洛平打开门,月笙马上冲进去。病床上的李豪,腿上里著纱布,额头和手臂上也缠著纱布,而他隔壁病床上的阿珠姨也大致差不多。

    “爸,我好担心!你跟阿珠姨没事吧?”月笙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不停地拭著泪说。

    “我跟你爸爸闻到烟味时,火已经烧到我们楼上了。我们想往下跑,谁知道楼梯口都是烟。后来是想到从另一边邻居的露台逃进他家,再下楼。”阿珠姨叹口气,心有余悸地说。

    “后来是这位洛平,他说是你的男朋友。你爸爸在爬露台时摔了一跤,是他背你爸爸下楼的。”阿珠姨含笑地说。

    月笙这才注意到洛平身上的污黑斑点,他那昂贵的西裤裤管也脱了线,卷到肘边的衬衫袖子沾满红色的液体,血!月笙马上跳起来。

    “你受伤了!”她跑到他身边,紧张的拉开黏在手臂上血迹印乾掉的吓人袖子。

    那是个相当深的伤口,经过月笙一拉,原光已封住的伤口,又很快的漫出鲜红色的血。

    月笙愕然地看着血源源不断的冒出来,但是洛平的表情并没有疼痛的样子。相反地,他神态安详地看着月笙手忙脚乱的拿著纱布,想要帮他止血。

    “只是个小伤口。”他轻轻地说,想要安慰一脸受惊吓模样的月笙。

    “怎么办?止不了血呢!你等一下,我去叫护士来帮忙好了。”月笙不待他回答,即匆匆的向护理站跑去。

    “武先生,这次还真是谢谢你了,否则我这条老命还连累阿珠也跟著受伤。”李豪撑坐起来,正色地说。

    “伯父,你还是叫我洛平吧!我只是碰巧遇上了,况且你是月笙的父亲,我受不了让她伤心。”洛平脸色灰白,声音愈来愈低地说。

    “洛平,我们月笙能和你这样的人交往,我也放心了。只是,你今天怎么会到我店里来的?”李豪满腹疑问想澄清。

    “我是去”话未说完,洛平已经整个人向前昏了过去。

    “洛平!”和护士一同进来的月笙,发出一声惊叫,飞快地跑到他身边。

    护士以纯熟的技巧和月笙合力将洛平扶躺在沙发上,然后她检查伤口,皱著眉的将洛平那价值不菲的衬衫,自肩部剪开。

    “伤口太深了,我去请医生过来。”护士先将伤口清理干净,用消毒纱布盖著,才去请医生。

    “洛平?洛平?”月笙低声地叫著,望着满脸忧虑神情的爸爸和阿珠姨,她越发的感激洛平的见义勇为。

    医生以纯熟的手法,在洛平的手臂上缝著,月笙帮不上忙,只好在旁边乾瞪眼。

    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一位长得十分壮硕的妇人走了进来,随行的有个满脸笑意的中年男子。

    “洛平!医生,我儿子怎么了?”妇人的嗓门极大,与她粗壮的身材十分相符。

    “你是?”医生不耐烦的抬起头,问著打断他工作的妇人。“可不可以让我先缝完?无论你是谁,病人第一!”

    “小伙子,她是发你薪水的那个人。”旁边那位带著笑意的中年男子笑着说。“她是你的董事长。”

    年轻医生没吭气的将手中的工作都做完,草草的将工具交给旁观的护士,自顾自的写着病历,然后交代护士注意事项,才漫不经心地朝他们点点头,随即出去。

    “这年头的小伙子!”中年男子笑着说。

    熬人则是紧紧地盯著月笙,看得月笙很不自在。这时李豪清清喉咙,客气地打著招呼。“请问”李豪带著疑问地看着她。

    “你一定就是李先生了。我是洛平的妈,这位是洛平的爸爸。我叫林雪娇,他是武亚夫。我常听洛平这孩子提起月笙,我跟他爸爸早就希望他定下来,他就是不听话,现在他总算肯娶妻生子了,我们是希望越快越好。”林雪娇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

    “妈,你说了那么长,人家都来不及听啦。我还没跟月笙求婚呢!”悠悠醒来的洛平虚弱地说。

    “儿子啊,真有你的,一个人救两个人,老爸真以你为荣!”武亚夫高兴的笑呵呵地说。

    “谢啦,老爸。”洛平挑著眉毛,苦笑地说。

    林雪娇不以为然的哼一声。“看你,为了救人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以后可要留疤的。我看,你跟你爸爸还真像,愣小子一个。”她慈祥的掏出手绢,将洛平脸上的灰尘拭去。

    “我说到哪里啦?对了,你那个助手,要我转告你什么火场已经清理完毕?”林雪矫猛然想起地说。

    “没事的。妈,你要不要跟爸爸先回家休息?”洛平笑着说。

    “那怎么成?今天我和你爸爸是来向李先生谈你跟月笙的婚事,话都还没讲到,那今天不是白来了?况且,看在你那么拚命的救出月笙的父亲,你的诚意他们也应该明白啦!为了月笙,你连小命都不要啦!”林雪娇仍然喋喋不休地说著。

    “妈,这跟我要娶月笙没有关系的。”洛平蹙著眉,不悦地说。

    林雪娇干脆一屁股就坐在洛平躺的沙发上。“儍儿子,这件事妈替你作主就好了。”

    李豪皱著眉头的看着撒泼的林雪娇。“武太太,令郎救了我的命,我是万分感激。但是,婚姻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我们也勉强不得。”

    月笙心惶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难不成要强迫她嫁给武洛平?没错,他是救了父亲的性命,又找人帮忙清理火灾后的余烬。但是,难道他都是有目的才去做的?

    “李先生,话是不错。可是洛平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儿,一看上你们家月笙就整个人都掉魂了。这一、两年来,先是花了几百万帮你还债,然后是让月笙到俱乐部去上班,现在又为了救你,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你说什么?什么几百万帮我们还帐?”月笙诧异地问。“我根本没向洛平借过一毛钱!”

    她明明向王佳玲的父亲借三百万,又跟大姐借两百万,何时向武洛平借遇钱的?

    林雪矫像是明白了似的看着洛平。“洛平,你都没让她知道?那些钱都是你拿出来的。为什么不告诉她,是你透过王先生和育萍借给她的”

    月笙脸色刷的变得死白,这是怎么回事那些钱,怎么会变成是武洛平拿出来的?她一言不发的拿起小钱包便往外走。

    转过层层关卡,终于王伯伯的秘书要她稍等,月笙急促的喘息著,手也不安地扭着电话线。

    “喂?我是王伯年,哪位找我?”王伯伯稳重的嗓音透过电话线,传人月笙耳中。

    “王伯伯,我是月笙。我想请教您一件事”月笙声音颤抖得几乎要说不下去。

    “什么事?你父亲的身体好些了没有?”王伯年关心地问。

    “好多了,谢谢您。王伯伯,”月笙先深深的吸一口气,这才问得出口。“王伯伯,关于那三百万您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借我的?刚才武洛平的母亲说,钱是武洛平借我的。”

    电话那头传来漫长的沉默,月笙恐慌得胃中像是放满砂袋般的沉重,最后王伯年才缓缓的说出来。

    “雪矫也真是的,就是沉不住气!”他顿了一下。“那时候我亏了不少钱,老实说,佳玲的妈妈和哥哥婶婶们都赔不少,我实在没什么钱好借给你。”

    “那”月笙头抵著电话,喃喃地说出一个字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后来是洛平来找佳玲的大哥,听佳玲提起,他才说他有一笔资金没用到,可以先借给你。不过怕你知道会难过,因为佳玲说你自尊心强、脸皮又薄,所以才说是我的钱。月笙,其实是谁借。都一样,只要]

    月笙没有听他说完,她轻轻的挂上电话,头重脚轻的向父亲住的病房走去。她好像要没感觉了,整个人轻轻的,脚步也浮啊的。

    她站在虚掩的房门口,林雪娇,武洛平母亲的嗓门仍毫不掩饰的直钻出门外。

    “我也没那个意思,只要月笙能嫁进我们武家,那么这些债务就一笔勾消。否则]

    “否则怎样?我明天就去卖房子,我李豪绝不会为了那几个钱把女儿给卖了的,”李豪气得发抖地说,旁边阿珠姨担心地扶著他。

    “武太太,我们欠你儿子的钱,一定会还清的。你又何苦到医院来逼债呢?”阿珠姨忿忿不平地说。

    “现在我不要钱了。难得找到个我们洛平这么中意的女孩子,我们是要人不要钱。”林雪娇仍是气势凌人地。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李豪抖着手的指着林雪娇。“欠债还钱,凭什么要我把月笙嫁给你儿子?况且,我女儿还在念书,还不想太早嫁人。”

    林雪娇语塞地看着李豪、这时武亚夫笑眯眯地打著圆场,他将妻子拉到一旁,用足以让全室内,包括门外的月笙听得到的声音,劝著林雪娇。

    “雪娇,我们是来请李先生答应把月笙嫁给洛平的,不要火气这么大,况且李先生还受了伤,大家有话好说嘛!”武亚夫仍是笑脸迎人地说。

    “武先生,月笙向你们借了多少钱?”李豪低声地说。“我一定尽快还给你们的。”

    “呃,这我也不清楚。她是向洛平借的,而我儿子的钱向来都是他自己赚自己打理,我管不著的。”武亚夫正经地说。

    李豪沉吟了一会儿。“洛平,月笙到底向你借了多少钱?”

    一直沉默的盯著窗外的洛平,这时才转过身来,他看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伯父,那些钱就算了。我绝不会为那些钱强迫月笙嫁给我的,这笔钱就算是我投资不当,损失了。”

    “洛平!”林雪矫大惊失色地叫著他。

    “妈,我喜欢月笙是一回事,我们不能用这种理由要求她嫁给我,算了啦!拜托你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了,我一定要她心甘情愿的嫁给我。”洛平语重心长地说。

    “洛平,这笔钱我一定要还给你,还要再加上利息”李豪叹了口气地说。

    “伯父,如果月笙不愿意嫁给我,那也没关系”洛乎潇洒地摆摆手。“只要她能幸福,这笔钱就算我送她的结婚礼物吧!”

    “洛平”李豪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月笙的模样吓到。“月笙”

    月笙疲倦的推开门,所有的问题都找到答案了。那些钱真的是洛干拿出来的,当初他雪中送炭地让她保住家,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能专心读书

    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她有什么能力再去筹措出那么大的一笔款子呢?如果她嫁给洛平,爸爸跟阿珠姨就可以继续拥有那个店铺跟房子,所有的债务都一笔勾消而她,会有什么损失呢?

    念头一转,方儒筝和纪芙蓉的影像又清晰得彷佛在眼前。对方儒筝,她已经不敢有任何的梦想了,已经结婚的他何必再眷恋呢?迟早她都是要结婚的,嫁给谁会有差别吗?没有梦想的人,何必要有什么选择?她只觉得好累,好想把肩头上的重担都卸下来

    如果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她撇下嘴苦笑,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月笙缓缓的走到洛平面前,静静的站在那里仰望着他。

    室内所有的声嫌诩停了下来,双方家长诧异地看着他们静静地凝视著对方。

    “你真的想娶我?”月笙偏著头,一字字的问著,看到洛平肯定的点著头,她露出怪异的微笑。

    “好,我嫁给你。”月笙一说完就走回到床边,靠在李豪的胸前。“那我爸爸还是可以保住房子?”

    “嗯。”洛平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所有的债务都一笔勾消?”

    “嗯。”洛干眯起眼睛的看着她。

    “好,我嫁给你。”月笙抬起头看着父亲。“爸,我要结婚了。”

    李豪担忧地看着眼神空洞的月笙,心痛地拍拍地越来越削瘦的脸颊。“月笙,不要勉强自己。钱的事,爸爸再慢慢想办法,婚姻不是儿戏,不要为了钱,把你自己给卖了]

    月笙突然想到当初玫瑰说那句话我是自愿被卖的需要多大的勇气、毕竟,要说这句话就得想清楚后果,更得让自己心服口服,说出去做出来就来不及更改了。

    她只是摇摇头。“爸,洛平是个很好心的人,他应该不会亏待我的。况且,他又救了你跟阿珠姨,他是这么的好,爸,我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月笙”李豪老泪纵横的不知如何是好。

    “爸,我一定会幸福的。”月笙幽幽地叹口气地说。

    这时沉默很久的林雪娇兴奋的一拍手掌。“好,那么我明天就开始找人挑日子,房子也要找人粉刷,这下子我有得忙啦!”

    “亲家,”林雪娇走到病床前,笑容可掬地看着相依偎的李豪父女。“刚才真是失礼啦!你在这边安心养伤,所有的费用都算我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点钱我们还付得起的。”李豪冷冷地说。

    “亲家,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月笙嫁到我们武家,就像我多个女儿一样。你把月笙养这样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付这点钱也是应该的。”林雪娇不以为忤的堆著笑脸说。

    武亚夫也上前打著圆场。“亲家,内人就是心直口快,你可要多包涵。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可不要先伤了感情,雪娇有什么得罪之处,就请你看在我面子上,不要计较了。”

    林雪娇这时也连声地赔不是。“亲家,真是失礼啦。我是太急了,像月笙这种娇俏又能干的女孩,可真是打著灯笼都没处找如果我有对不住的地方,就请你多多海涵啦。”

    李豪见这阵仗也不好太坚持,他缓缓地吐口气。“只要你们能好好的疼惜月笙,其他的我也不会计较了。”

    “放心啦,我们一定会把月笙当女儿一样疼的。我要去找人粉刷房子,亚夫,我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道走?”林雪娇拿起皮包,利落地说。

    武亚夫和林雪娇走了之后,月笙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洛平,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月笙,为什么?”洛平手支著下颚,平静地问。

    月笙毫不闪避他的目光,坚定地回望着他。“这是我的选择。”

    洛平露出个几乎看不到的微笑,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执起她的手。“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月笙垂下眼睑掩饰心中的不安,她想抽回手,但洛平却紧紧的握著不放。

    “伯父,我先走了。店里的事我会要我的助手去处理,您就安心养伤吧!”洛平仍握著月笙的手说。

    “嗯,谢谢你。”李豪轻声地说。

    “不要客气了。月笙送我出去吧!”洛平转身拉著月笙出去。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人电梯中,他突然将月笙拥人怀中,如此的紧,使月笙几乎都要透不过气来。她挣扎著想离开他,但他却不肯放手。

    [月笙,听我说几句话,”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我保证说完了就放开你。”

    月笙听了他的话,这才静下来,红著脸的被他拥在怀中。电梯停了又开、开了又停,进进出出的人声嘈杂,月笙却听不见。她耳里只听得到洛平咚咚的心跳声,所有的感觉都不见了,只剩下洛平平稳的呼吸声。

    洛平静静的帮她排开拥挤人群,护著她走到停车场。

    “月笙,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幸福的。我知道这件婚事委屈你了,也明白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他停住话,思索半晌才继续说下去。“请相信我的决心。”说完两手扶在月笙的肩上,期待地看着她。

    月笙抬起头诚恳地说:“我相信你。无论如何我既然承诺要嫁给你了,就一定会努力去当个好妻子的。”

    轻松的神情回到洛平的脸上,他突然绽发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回去陪你爸爸吧,我走了。”

    月笙默默地看着他的车疾驶而去,她低著头踢蹑地上的碎石子。叹口气的坐在花圃的白色围砖上,无言地望着天色渐晚的远方。

    就这样?就这样决定了她的一生,没有恋爱的甜蜜,没有波涛汹涌的大情大爱。她要嫁人了嫁给一个陌生人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能后悔吗?也许这就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吧!对她而言,身为独生女,早晚都得面对奉养年迈老父的责任。现在虽然有阿珠姨,但是她也有老去的一天,为人子女者,她的责任还是不变的。

    况且,看武洛平的样子也不像坏人,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她如此地告诉自己,但是心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紧紧地攫住她的心。

    月笙要结婚的事像野火燎原般迅速在社区中散开,尤其是经由陈蚂妈的广为传播,现在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即将嫁给“金龟婿”的月笙身上。

    火灾的祸首查出来了,是因为煤气操作不当,引燃了抽油烟机上的油垢,烧及电线而引起的连锁走火。虽然于法可以向祸首要求赔偿,但是那一对中年夫妻,拖着六个嗷嗷待哺的幼儿,再加上那位丈夫可能得坐牢,月笙父女也不忍再向他要求赔偿损失了。

    洛平的助手极为能干的联络相关人员来粉刷、整修店里的设施,所以李家不小的店子在很短的时间内即可重新开幕。而顺理成章的,也成了左邻右舍最常串门子的地方。

    “月笙啊,哪时候订婚?”陈妈妈的嗓门一扬起,附近几个货架旁的人都往这边看。

    “还没挑好日子。”阿珠姨帮忙月笙盖好收银机的盖子,月笙则忙将那些物品放人塑胶袋中。

    陈妈妈凑近的看着沉默不语的月笙。“我就说哪,月笙长得好,将来一定是个少奶奶的命。”话中满是得意洋洋。

    “谢谢你陈太太的金口,哪天日子定了,请你一定要来喝喜酒。”阿珠姨笑着说。

    [一定一定啦,多少钱?”陈妈蚂露出一口黄板牙的掏出皮包。

    月笙默默的走到货架旁整理著架上的物品,她隐隐约约的可以听见陈妈妈正喋喋不休的探听著武洛平的事。

    [听说他是洛台企业的老板?他爸爸是亚洲集团的老板?人又长得一表人才的,月笙是怎么认识他的”陈妈妈滔滔不绝的问着。

    月笙陷入沉思,是啊,我是怎么认识他的?想了半天她还是只能哑口失笑,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认识他。

    “在笑什么?”洛平不知何时已经蹲在她身旁,耐心地排著那些罐头。“我看了你很久了。”

    “没有。”月笙张望左右,果然,很多人都在架旁多停留一会儿,评价似的打量着洛平。“你怎么有空过来?今天不是要开会。”

    洛平常常跑到超市中找月笙,也没做什么,他只是跟前跟后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月笙说着话。月笙常常怀疑,如果他的事业真像她所听到的,他怎么有时间常往这里跑?她也曾提出过自己的疑惑,他只是笑着不做任何解释。

    “开会开到一半,突然想起你。止不住的冲动,就到这里来了。想不想到山上去看芒花?”洛平把地上的罐头都排上架子,咧著嘴问。

    “可是”月笙照例地又想搬出常用的藉口。“我要帮忙看店。”

    “月笙”洛平带著好笑地语气抗议著。“上星期你要考试毕业,再上星期是陪爸爸,要不然就是要准备功课月笙,你不觉得我们需要多一点的时间培养感情?”

    月笙别扭的绞著自己的衣角,头低低的咬著嘴唇。她知道他说得没错,至今她还是能避免就想尽办法逃避跟他独处。她就要嫁给这个人了,可是下意识的她却只想痹篇他。

    “只要陪我出去敌散心,你想回来我马上送你回来。好不好?”洛平摆出哄诱的语气。

    月笙瞄著他极力忍住笑。他明明知道他只要一这样说,她就会不好意思的跟他出去,所以他总是要用这招。

    “好吧,我去跟阿珠姨说一声。”月笙说著就想往柜台走,他却拉住她的马尾。

    “可不可以为我换件裙子?今天是我的生日。”洛平指著她的牛仔裤微笑说。

    “真的?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我没有准备生日礼物。”月笙讷讷地说。

    “你肯陪我出去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我在车上等你。你爸爸在午睡?”洛平陪她走到楼梯口。

    “嗯。”“我不打搅他了,我先出去。”

    “嗯,我马上就好。”月笙说完,很快的跑上楼去。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进著,路上没有其他的车辆,经过阳明山特有的温泉区,又朝著漫长的前方奔驰而去。渐渐的,路况越来越差了,跳动著大大小小的石子。

    经过于右任墓园,然后再经过一个军事基地。最后车子朝着山巅驶去,车停住了之后,月笙才发现原来那是个气象局的观测站。

    洛平打开车门牵着月笙站在最高点,阵阵的山岚在山风的吹送下,急速的朝两人拂来又快速的撤走。

    强劲的山风不断的吹著,将两人的头发狠狠地拉扯著,他扶月笙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闭上眼睛的拥著月笙。

    “我喜欢到这裹,享受那种天地唯我独尊的感觉。”过了很久,洛平才突然地说。

    月笙只是静静的听著风声在耳畔,似怒吼又像是欢呼,而满座山坡的芒草菅稿正抽著白白花穗,在风吹过后,阵阵白浪翻腾,煞是好看。

    没有其他的人车声,这里显得非常静谧。向远方眺望,蓝蓝的海天一色,天际有只鹰孤独地翱翔著。

    “我从没有带别人到这里来过。对我而言,这里是我的圣地;一个我可以抛开所有束缚的地方。”他拉著月笙回到车内,他打开车门让山岚仍可钻进钻出地弥漫车内。

    “很安静。”月笙轻声地说,在这里彷佛连大声说话都会惊醒沉睡中的山川神灵,那么样的空旷、清明,好像是远离尘嚣的化外之地。

    “订婚和结婚的日子选好了。农历八月十六订婚,让你多陪你父亲过一个中秋节。”他将她突然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内,摩擦让它生热。

    月笙心里七上八下的瞪著沿著山坡向上排列的电线杆。终于,要来的还是来了。虽然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乍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令她有些无法调适自己心情。

    “月笙,你害怕我母亲吗?”洛平看她沉默不语,有意化解她的不安,改变话题地问。

    “不会。”月笙虽是如此地说,心里却怀疑自己能否和洛平那咄咄逼人的母亲和平相处!

    “月笙,等你跟地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其实她是个很率性的人。我妈妈生下我之后,因为要协助我父亲事业,操劳过度导致流产再也不能生育。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因为她是那么的喜欢孩子!从此地把所有心思都贯注在事业上,也因此,她比较心直口快,其实她都是从好意出发的。”洛平凝视著远方,娓娓地说。

    “而我的父亲,他是白手起家的人,因为他的所有财产都是自己奋斗,用正当方法取得的,所以他很讨厌那些无谓的应酬。也因为他是个乐观的人,所以总是整天笑脸迎人。但是,在他心里,看所有的事情都是明白雪亮的。月笙,我希望你能跟他们都相处得很好,因为你跟他们都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他诚恳地说完,将月笙的手贴在自己的腮边,不住地摩触著。

    “我会努力的。”月笙红著脸地说。她从来没有跟他这么亲近过,这种微妙的气氛令她有些窘。

    “我相信你,月笙。”他定定地看着她。“我保证,我一定会尽一切所能的去疼惜你,照顾你。”

    月笙感动地低下头,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待她的承诺。但是,她却说不出口,只好望着天际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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