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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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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得太离谱,骂得太狠!

    思麟颓然泡在房内的洗澡盆里,不断回想着下午赫兰泰训他的话。他的确错怪海雅,可是当时他根本失去自制力,把五天以来海雅骑术毫无进展的焦躁一股脑发在她头上。

    或许,他连自己被人设计逼婚而娶海雅的旧恨,也一并报在她头上。可是她是无辜的,什么恩怨情仇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被他看不顺眼、百般冷落。

    下午那场拔马尾的风波之后,一名看马小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他乡下老家治惧马症的方法就是要亲自拔几根马尾,编近自个儿的辫子里,外加吞下两碗符水,保证被拔马尾的马儿从此会乖乖受制于那人,那人的惧马症也会就此痊愈。

    “小的小的是看二少奶奶每日有空就偷偷跑来马厩,想亲近马儿却又怕得直发抖,实在不忍,才教她这么做。求二贝勒饶命!求二贝勒饶命!”

    当时思麟听到这些话,人都呆了,脑中只残留着海雅之前雀跃不已,抓着几根马尾的兴奋神情

    啊,你看!我真的办到了!是我亲手拔的耶!

    思麟眉头紧蹙。海雅低头奔出马厩的背影,和她这句稚嫩而喜悦的话语不断错落重叠,在他大脑中交织成一片懊悔与心疼。

    看马小厮教的明明是无稽之谈,海雅居然也傻愣愣的真的照做,笨丫头!思麟一阵苦笑,眉间却仍是深深的不忍。骑射之事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费心费力,海雅也是拼了命克服自己天生对马的恐惧。虽然成绩实在令人心灰意冷她连用手摸马儿都会吓哭,但是她始终没有推托逃避过,每天都被他整到哭得淅沥哗啦的回来。

    “个性强硬到不肯在人前落泪的格格,却日日都得在练马时丢人现眼。你爱面子,不愿在皇上与宣慈贝勒面前丢脸,她就不爱面子、不怕丢脸?”

    赫兰泰那时训他的话,听得他句句椎心刺骨。

    如果当初他不是被硬逼着娶海雅,或许会更坦然地接纳她吧。那样一个雪白娇艳的美少女,对身旁不乏妖姬簇拥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新鲜菜色。可是每次一见到她,心中那股奇妙的悸动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二少奶奶!”

    沐浴完毕,正由仆人们服侍着衣的思麟回眼一望,心头猛然一颤。

    “我我回来了。”

    娇小的身子颓丧疲惫的站在房门口,海雅带着满头满身的草屑与马毛,零乱的发髻,骯脏的小脸、以及一双哭过的红肿双眼。

    “你们重新打过热水来,二少奶奶要沐浴。”思麟平淡的回过头,背对着应声行动的仆人以及海雅,没有人看见他的表情。

    海雅反而开始不自在。

    “你我今晚你自个儿和家人用膳吧,我待在房里就好。”她的两只小受局促不安的绞扭着。

    仆人们重新添过来的热水白雾弥漫,其间飘散着淡淡的桂花香,让人心神荡漾。她真想赶紧泡进热水里,舒舒服服的把自己洗个干净,在热气氤氲中享受半醉半醒的迷离感受。

    可是思麟在房内,她哪敢这么做!

    思麟一直站在内室床边背对着她,任由身后的仆人忙进忙出,海雅也只有傻不愣登站在花厅等待的份。直到仆人们全都打理好,准备伺候海雅入浴时,他才出声。

    “你们全退下,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

    啊?海雅的双眼和嘴巴张得大大的。不用婢女服侍,那谁来伺候她入浴啊?

    想到这里,海雅一时体温疾速上升,脑门发胀、双颊发烫。思麟是她丈夫,当然没有什么好忌讳。但是打从新婚以来,他一直都不曾碰过她,唯一最亲密、也是她目前最宝贝的回忆,就是前些日子的那个吻。

    可是思麟要服侍她入浴她岂不是得在思麟面前一丝不挂?羞死人了!虽然新婚之前嬷嬷们有大致说一下新婚夜应行的“周公之礼”可是她简直有听没有懂那些嬷嬷十分尽职的都只说了“大致”而已,但十五年来,除了随身的女侍、嬷嬷们,从未有人见过她的身体,何况是个男人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啊!”吓死人了!海雅耸肩一看,在她耳边低语吐息的那张俊脸,与自己不过相隔几公分,连他浓密微翘的长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快点到屏风后的澡盆里,好好的把你自己洗干净。”思麟躬着高大的身躯,对她下令。

    “我我自己洗啊?”海雅的脸一片通红。

    “难不成要我帮你洗?”他的脸色沉得跟声音一样低,挑高的左眉和没有表情的面容,形同泼了海雅一头冷水。

    “没有没有!”她尴尬的摇头摆手。“我去洗澡了!”随即一溜烟的闪躲到屏风后面,开始宽衣解带。

    还幻想什么笑死人的浪漫情境,根本只有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大作白日梦!简直糗毙了!

    海雅就安安静静的缩在澡盆里,满脸“丢死人了”得羞惭表情,或许是自己太过浪漫、太过期待,可是心中隐隐的难过与失落也不知该如何排遣

    真是货真价实的笨娃娃!思麟坐在花厅偷笑。海雅实在老实得没话说,心里想的事,从脸上就可以完全看得出。不过看到她美梦泡汤的剎那,那张失望受伤的脸,的确令人于心不忍。谁舍得让那样甜美纯稚的小女孩失望,甚至恶言相向?

    回想起自己之前对她恶劣的态度他一手支着下巴,郑重其事的深思着,自己的确满混蛋的。

    长痛不如短痛,他与海雅之间必须尽快做个“了结!”

    入浴之后的海雅,穿着素雅的衣裳,披散着头发就走出屏风。在入浴时她听见有人出入房间的声音是思麟去正院用膳了吧?待会儿她就叫仆人送点清简小菜进房来,一个人独守空闺啃馒头吧。

    反正自从嫁进硕王府以来,每夜都是一个人坐在房里发呆,她早习惯了。

    才一踏出屏风外,进了花厅“喝”的一声她往后跳了两步。

    “思思麟?”

    他正坐在摆满饭菜的花厅桌前,一语不发的凝视着她。思麟身后的窗屝半启,月光掩映,在他身上蒙成一层朦胧虚幻的浪漫气息。

    是月光的关系吧!海雅觉得泡完澡后的微醺与温热感逐渐上升,连心跳都愈来愈大声。

    当初新婚夜刚取下凤冠上红帕的时候,她就对自己的丈夫一见钟情。海雅早听说过京城有名的“四府美男子”其中“一府”就是硕王府的麒麟兄弟,但任凭外人怎么形容与赞美,都不比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今夜的他却比当时的他,散发着更强烈的魅惑与魔力。

    夜晚的他都是这么的勾魂慑魄吗?

    她不知道,因为她从未在夜晚和他共处过。思麟自新婚夜起,每晚都不知疯到哪儿去。这几天除了下午教她骑射时会和她在一起,教完了他就自己回书房,或和老友们谈天饮酒。

    耶?海雅浑身细胞开始亢奋起来。思麟这是第一次在夜里和她共处,这代表的意思是难不成

    海雅突然像着火似的全身发烫。

    “胡思乱想够了吗?够了就快点上桌吃饭!”思麟一手托着脸颊,另一手的手指在桌上点着拍子。

    “啊!哦,吃饭。”丢脸!拜托,镇定一点!思麟只是留在这儿吃饭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敝,乱没见识的!

    她轻咳两声,清清喉咙,开始摆起格格尊贵的仪态,落落大方、坦然自若的朝座位走去。神情倨傲不可一世,两颊一片通红。

    用膳之际,思麟该照应的全都做了,又是夹菜给她,又是在她噎着的时候帮忙轻拍她的背。海雅在下箸夹菜时一个不小心,让筷上的鸽子蛋掉入盘中,溅了思麟一脸一身的菜汁,他也没发脾气,倒像没事似的轻轻把脸上的油渍擦去。

    太奇怪了。

    海雅觉得自己每一根筋都不对劲。“吃饭”不是天天在做的事吗?怎么今晚连吃饭都不知怎地,吃成如此这般的狼狈相?

    “思麟,你今晚怎么会留在这儿陪我用膳?”海雅嘴边黏着饭粒,却故作潇洒坦然的模样发问。

    总得有人打破僵局吧!不然和思麟两人这样静静的坐着,月色融合阵阵桂香晚风,还有他那双直盯着她瞧的琥珀色眼眸,柔软平贴在他精壮身躯上的白绸中衣,领口未系,让他解释起伏、若隐若现的胸膛,尽收在她不时偷瞄的眼底她的心脏都快从喉头跳出来了!

    怎么自己会变得这么这么好色且下流?

    “这很正常,不是吗?”

    “耶?真的?”海雅眨着圆圆的大眼睛怪叫起来。好色和下流都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是我和你的院落,我在这儿用膳,有什么不正常?”思麟停下进食的动作,低声平和的问道,眼中却有着一抹极淡的邪邪笑意。

    “对对对,很正常!”海雅非常赞同的用力响应着,两颊着火似的烧成一片,拼命扒饭。“这饭真好吃,菜也好吃,真是好吃极了!”

    她都已经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暗自祈祷方才的心思和会错的意,千万别让思麟看出来。

    从小就被女人包围到大的思麟,对女人微妙的心思与情绪都有相当的观察力与敏锐度。该看出来的事,他不会不明白。

    所以,此刻他的嘴角不禁上扬成一个自傲的角度。

    可是海雅不明白,思麟今天心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开口问话,老是问些笨问题,若是不问,她心里又一堆疙瘩搁着不问更难过。

    “思麟,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她顺着扒饭的动作低垂着头,看也不敢看他的小声问道。

    “你问吧!”他可不一定会答就是了。

    “你是不是”海雅咽口口水,清了清喉咙才壮起担子开口“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太想娶我进门?”

    思麟只用眼角扫了她一眼,搁下饭碗,击掌叫仆人们进来收拾碗盘。海雅也不得不放下扒得空无一物的饭碗。

    “我本来就没打算成亲。”

    思麟的一句话,连同仆役们带上门退下的“啪”声,一齐打入她心底。方才关上的,不仅是房门,仿佛思麟与她之间也同时关上了一扇门。

    “那为什么娶我?”海雅觉得心都凉了。

    “怎么不问你阿玛,为何千方百计的硬要把你嫁入我们家来?”思麟冷笑,看着神情讶异的她。

    “我阿玛硬要把我嫁过来?”海雅觉得一股怒火不禁缓缓升起。“明明是你向我们家求亲的,我们佟家怎么可能会‘求你’娶我过门?”

    “这要问你们佟家的人才知道了。”他故作无奈的耸耸肩,露出一副深不可测的笑容。

    “什么你们、我们的,咱们都已经成亲了,你却一直把我当外人看,从不把我当硕王府的一分子看!”

    “可以啊,你求我嘛!”思麟又浮现了坏坏的笑容。

    “求你?”差点一把火就要烧到海雅头顶。除了向她阿玛和各个们撒娇任性的时候她会这么做,这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胆敢教她开口提出请求的。

    不对!不能这么想!海雅在恼怒的当头突然忆起费英东的忠告:对他要像对你哥哥、你阿玛一样。如果她为了这句话和思麟翻脸,不就等于也把他当成外人看?

    “如果”她强忍下自尊,低声问道:“如果我求你,你真的会把握当一家人看吗?”或许这样退一步也不错,至少可以拉近点她和思麟的距离。

    “不会。”他答得干脆利落。

    海雅全身一震,愣了两秒才皱起眉头。

    “你耍我?”她两只手紧握成拳,隐隐颤动。

    “答对了,你真聪明!”思麟开心的替她鼓掌喝彩,好像在看路边杂耍耍猴戏似的。

    “住口!你这个混蛋!”海雅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去,朝思麟的身上猛捶。“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这么恶毒坏心?”

    “喂,别这么热情,我消受不起。”思麟又笑又闹的任她在他身上乱打,一副不痛不痒的德行。

    “你为什么要这样?一下子沉默寡言的直盯着人家看,一下子冷言冷语的以欺负我为乐。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只是问错了问题。”思麟一句话,令海雅停下了狂乱的拳头与斥责,不解的看着气定神闲地坐在椅上任她打骂的思麟。

    “我问错了问题?”她认真的瞅着思麟。难道他们的婚姻藏了什么隐情,导致这成了一个禁忌的问题?

    “我可是按你所问的给答案。你总不能因为你对答案不满意,就全发泄到我身上吧!”他轻松自在的转转肩头,扭扭脖子,好像刚才给师傅推拿过,现在浑身舒畅似的。

    一切的错,全丢回海雅身上。明明是思麟在耍小人手段,可是俐落得不着痕迹,反而变成了海雅是个无理取闹的任性丫头。

    为什么要这样拐她?为什么她嫁的会是这样的男人?海雅忍不住热泪盈眶。

    “你出去!快给我滚出去!”她死命的推着思麟。与其说思麟是被她羞愤至极而发出的力道推得站起身子,不如说他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做,而刻意配合。

    “你真要赶我出去?”

    “你滚!傍我滚!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只及思麟胸口的娇小人儿使尽力气的把他朝门外推。

    “海雅格格,这可是‘我们’的房间喔!”思麟一面说,一面慢慢朝门外退,让门外应侍的丫环们将他们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滚出去!你永远都别想再踏进这房门一步!”

    这句嘶喊,连同重重的关门声,一同被丢出门外,站在周围的丫环们全噤声不语,没一个人敢看思麟一眼。

    “她方才说的话,你们全听清楚了?”思麟悠哉的询问四周的丫环们。

    “奴婢全听见了。”每个人低头回答。

    “很好。”这样一来,休妻的名目可说是完全确立了。

    对不起了,海雅格格。为了彼此日后的人生着想,这招“长痛不如短痛”他不得不使出来。至少大家都不必再为了练马术习狩猎的事上脑筋他可以禀明皇上,他那精骑善射的新婚妻子已经归回她娘家佟王府了。从此海雅不必再受折腾,他也可以摆脱这令他气结的成亲骗局。

    真是两全其美,一劳永逸。

    思麟微笑着踱回他的书房。但是很奇怪的,他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又凝重的晦涩。

    怎么了?他不是早想把这椿婚姻解决掉,早点摆脱这份被人设计的牵绊?为什么达到目的了,反而于心不忍?

    想想海雅毫无男女经验的纯纯模样,简直蠢得让他发噱。那种满脑子少女情怀的天真格格,逗起来比以前经历过的女人还有趣,也算是满不错的经验吧。

    可是心里从未有过的落寞又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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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雅当夜就高烧病倒。

    这场病来势汹汹,搞得硕王府自一大早就一团乱。

    “太医怎么说?”硕福晋亲自跑来海雅的房内探视关照。

    “启禀福晋,太医说二少奶奶只是受了风寒。大概是之前入浴未擦干头发就直接入睡的缘故。”福姑站在一旁恭敬的回答。

    “是吗?”硕福晋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探了探海雅的额头。“那太医开的单子里,为何有治哮喘的葯方?”

    埃姑马上警觉,连忙跪下。“请福晋原谅!格格她二少奶奶的确是自小就有哮喘的毛病,可是她只有在紧张或激动时偶犯而已,并非天生体质上的问题。”

    “是心病啰?”硕福晋轻声一笑,满眼无奈。

    “是的。”真是个难以启齿的回答。

    这下子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箭头全朝一向就不知跑哪儿鬼混的思麟身上他铁定就是海雅犯哮喘的原因!

    “思麟这混小子”虽然他也是硕福晋心上的一块肉,但是成亲以来,他一反常态的怪异行径,实在令硕福晋难以理解。为何向来热情如火、性子灿如朝阳的思麟,会变得如此阴晴不定。

    “阿阿玛”一阵轻声呢喃唤回硕福晋的注意力。

    “海雅,醒了吗?”硕福晋关注的握着海雅发烫的小手。看她双眼仍闭着,才知道原来她在梦呓。

    “我不嫁了不要了”海雅痛苦而细微地转着脑袋,眼角泛出晶茔的泪光。

    “可怜哪,心肝宝贝。”硕福晋心都揪成一团。都已经进了硕王府的门,哪有归回娘家的余地?“你受委屈了,额娘知道,额娘会为你作主的。”

    “额娘”海雅紧蹙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本能地朝硕福晋握着她小手的方向弓身挨近,带着浅浅而满足的微笑再度坠入沉沉梦境。

    硕福晋看到海雅这般令人怜惜的模样,无边无际的母爱与疼惜之心顿时决堤,眼泪情不自禁泛滥出来。

    “海雅乖!额娘在这儿守着你,额娘保护你。”

    “福晋,二少奶奶自幼失恃,没了母亲,难免脆弱了些,还请福晋多多关照。”福姑边说边跪地磕头。

    “好!好一个忠心的丫头。”硕福晋抬手拭去了眼泪。“今后海雅就由我来护着,有我在她背后撑腰,谅思麟也不敢再辜负她一丁点!”

    看着硕福晋闪着锐利光芒的眼神和坚定的语气,福姑自随同海雅嫁过来的那一天,一直悬在半空中担忧焦虑不已的一颗心,至此总算落了地。

    可是无论硕福晋如何差人传唤、寻找思麟,就是没人知道他人到哪儿去,直到日落西山,还是找不到他人影。

    硕王府正厅可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找不到思麟,今晚咱们也甭睡了,一块儿等他吧!”硕福晋在大椅上幽幽品茶,冷冷说道。

    “什么!?”一屋子的人不禁怪叫起来,只有思麟的大哥思麒在一旁冷笑无语。

    “出了什么事啊?您干嘛这么急着找二阿哥?”思麟唯一的宝贝妹妹亭兰不耐烦的抱怨着。

    “还说‘出了什么事’!”硕福晋神色平稳、语气低沉,但一屋子的人都直到这是她动怒的征兆。“你们这几个兔崽子会不知道思麟对海雅干了什么好事?”

    “二阿哥会对海雅干什么坏事?”从小娇贵悍烈、又偏向思麟那方的亭兰挺身抗辩。“二阿哥最近没出外溜达,也没去寻花问柳,天天陪着那个海雅骑马游猎,把我丢在一边,二阿哥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的!”应该是对不起她这位宝贝妹妹才对。

    “叫她二嫂。”什么“那个海雅!”硕福晋叹了口气。

    “二嫂就二嫂!”标准的口服心不服。没办法,之前大哥思麒娶了个小她两岁的大嫂,现在思麟又娶了个小她近三岁的二嫂。一群丫头片子,辈分全爬到她头上来了,不呕才怪!

    亭兰芳年十八,就已经觉得自己活像个古董级的老姑娘!

    “好了好了,你就让孩子们各自回房去吧,思麟回来的时候自然会有人通报他来见你。”向来粗声霸气的硕王爷也有满口无奈的时候。

    “我说王爷,”硕福晋搁下手边的盖碗茶。“你偏爱你的宝贝儿子我没话说,可海雅也是你的儿媳妇。你不多关照她一些,难不成要等佟王爷上门兴师问罪的时候才开始疼?”

    开玩笑!佟家目前运势如日中天,半个朝堂上,三宫六院都是佟家的势力范围,硕王爷再英武强悍、再位高权重,也惹不起佟王爷这等人物。

    “你们这几个服侍思麟的下人给我过来!”硕王爷大喝一声,把忤在一旁听命的下人吓成一团,连忙上前跪下。

    “思麟平常待海雅如何?”硕王爷一副包公审案的威风架式。

    “启启禀王爷,二贝勒待二少奶奶很体贴。”

    “怎么个体贴法?详细说来。”硕福晋神色自若的吩咐着。她已经打定主义,非把他们小俩口之间的问题弄清楚不可。

    “二贝勒他他平日待二少奶奶极好,甚至还公然打情骂俏。”

    “是啊,当时费英东大人也在场,二贝勒根本不避讳。”

    这是思麟平日的行径没错,硕王爷得意洋洋的想着。他的大儿子思麒老成持重,个性冷酷严苛,的确是块成大器的材料。但他就是比较偏袒风流倜傥,却又能领兵作战、屡建奇功的二儿子思麟。

    还是思麟比较有乃父之风!硕王爷嘴角开心的扬着,根本没注意到福晋早就挑高了左眉冷冷地盯着他看。

    “而且自从皇上下诏,此次秋狩破例允许女眷参与,二贝勒就天天陪着二少奶奶练习骑射,免得她与皇上爱妃比射较劲时出了岔子。”一名下人恭敬答道。

    比射较劲?

    所有的人一听,脸都沉了一半。大家都明白这是豫王府宣慈贝勒在报复思麟失约,故意下此毒计困死思麟。那么娇贵体弱的白玉娃儿,怎么可能会是骑射好手?这是连一般村夫民妇都知道的事,却没有人敢在朝堂上提出来抗辩。

    谁敢扫皇上的兴?谁敢与豫王爷对立?所有的人也只能“很抱歉”的站在一旁,看思麟的好戏。

    硕王爷冷哼一声。“我听来听去,根本听不出思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海雅。疼她宠她,还替她背了个大麻烦也毫无怨尤。倒是这个佟家丫头,你看她是怎么待我们家的思麟的!”

    真想一把掐死这个混帐老头!硕福晋面色平稳,额上的青筋却已微微浮起。她硬是压抑了火气继续盘问“那思麟与海雅昨夜是闹了什么事?怎么会留海雅一个人在屋内,发烧昏倒了大半夜才被丫环们发现?”

    “这其实”跪在地上的下人们都支支吾吾,不敢讲明。

    硕福晋察觉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昨夜海雅发病只是冰山一角,事实上大有隐情。

    “直说!”冷然淡漠的一句,从一直保持沉默的思麒口中吐出。

    “其实二贝勒和二少奶奶到目前为止从未同房。”

    “什么?”硕王爷轰然一吼,一屋子人的耳朵全被震得嗡嗡作响。“成亲到现在还未同房?”

    “这么重要的事,你们竟然没来通报?”连硕福晋都忍不住动怒。搁在桌上的手已经握成拳头,气得发抖。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一团下人拼命磕头求饶,其中一个地位较长的仆役冒死说出原因。

    “禀福晋,是二贝勒要我们保守秘密。二贝勒说二少奶奶初为人妇,对硕王府的人事物又不尽熟悉,和她以往过的格格生活完全不同。二贝勒不愿强人所难,一直在包容退让,只等二少奶奶能有诚心接纳他的那一天。可是昨儿个夜里大伙全都亲眼瞧见了,二少奶奶又推又骂的把二贝勒赶出房门外,根本不让二贝勒进房去。”

    “岂有此理!”硕王爷拍桌咆哮。“思麟娶她回来,本来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又不是娶她回来当尊佛像,摆在府里膜拜供养。这种媳妇不要也罢!”

    “对!叫她滚回佟家去!”亭兰附议。

    “谜底已经全部解开了。”硕福晋病捌鹕衩囟豢刹獾乃郏路鹨丫创┝四臣蠹疑形疵髁说拿孛堋?br>

    “什么谜底不谜底的,错的人根本就是海雅!”亭兰站起身来为二阿哥伸张正义。“连下人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二阿哥是如何的委屈求全。他却在我们面前一样嬉笑打闹,谁知道他心里有多苦啊!那个海雅小病一场就哀哀叫,想要博人同情。额娘,您根本被她骗了!”

    有其父必有其女,亭兰和硕王爷已经站在同一阵线。

    “叫佟王爷把他这无理取闹的格格带回去,好好管教!”

    “这就着了思麟的道!”思麒冷然一笑,说出了一句令全场安静的话。

    他和弟弟思麟同在一个娘胎里待了九个月,思麟在使什么花招他会不清楚?这招瞕眼法他打从一开始就识破了。怎么可能在大喜当日还宁死不娶的思麟,会突然改变态度,对海雅格格温柔宠爱、包容退让?这其中必定有诈。

    原来思麟的目的就是要让大伙对他不值,主动提出叫海雅滚回佟家的意见,让他来当无辜的受害者!

    识破这个谜底的另一个人,就是硕福晋。

    “这下子怎么收拾?”硕福晋话中有话的刺探思麒。

    “我来处理。”思麒轻松俐落地答道,脸上却深沉冷冽的漾起诡异笑容。“我会让他们俩难分难舍一辈子。”

    一定要让思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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