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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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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又恢复之前的状况。百祯再度留下她一人独守数日空闺,完全见不到他,也得不到任何他的消息。唯一差别大概就是多了现在缠在她身旁的可疑分子。

    “冰雅,你别这样瞪我,好像我是什么奸细似的。”高大健美的贵气少女委屈道。

    “祯二哥是因为我们年纪相仿,才关照我有空多来陪陪你的,你别每次都摆一到冷冰冰的面孔给我看嘛。”

    远看这凉亭里的两名少女,形同怪异的画面。略嫌魁梧的那名不断哀声叹气,卖弄小女儿风情,娇小柔弱的冰雅却直挺挺地疏离以待,傲然不屈。

    “冰雅好过分喔,每次一听我提到祯二哥,神情就好热切,一不提他,你就好冷漠。

    难道除了祯二哥,你对其他人就没点兴趣吗?“

    或许她会,但不是此刻。冰雅沉默地枯坐凉亭内,冰凉的小拳紧揪着膝上手绢,泄漏了疏离面容底下的真实情绪。她想百祯,好想好想他,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又不要她了,她无意中冒犯什么了?

    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

    “冰雅,你有没有在听人家讲话嘛?”老是心不在焉的“你真的好奇怪。从来没人敢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可你样对我,我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生气耶。”

    想她堂堂琥珀郡主,可是人人手上捧的宝,从不曾受如此的轻忽对待。

    “我这才想到,你对我的态度和小祺好像呀!”她兴奋地合掌笑道。一想起她被指婚的对象百祺,就难掩欣喜。“小祺他虽然只是所有兄弟中最小的一个,但在我眼中,他比祯二哥更具大将之风!”

    啊,小祺,她的英雄。

    “他好讨厌喔,明明都快成为我丈夫了,却还是对我不理不睬。可我就是没办法对他生气,反而愈来愈喜欢,很奇怪吧。”

    冰雅从头到尾没搭理过一句,琥珀也照能兴致勃勃地讲个没完没了。

    “我听说小祺很疼他的幺妹,就刻意模仿他幺妹好一阵子,不过他似乎一点感动也没有。”害她好生失望。“冰雅,你觉得我有没有把那种古道热肠、正义感十足的味道给学成功?我的演技好不好呢?”

    “不准不准,人家还没聊够,坐下来陪我!”琥珀任性地娇嚷兼纠缠,令冰雅不胜败荷。

    “琥珀郡主,我头痛。”

    “可我头不痛呀。坐下来、坐下来嘛,我还没把最要紧的部分告诉你呢,很精采的,你不听一定会后悔,而且我从来不随便跟人提这些,你非听不可!”

    冰雅便被迫又听了一遍琥珀对百祺的倾慕,一段长达一个多时辰的动人情史。

    “所以小祺以后不但会是这整个端王府的中流砥柱,更是四灵中最重要的灵魂人物。”

    而她,就是这位无敌大豪杰的贤内助!

    冰雅眼神一锐,本能性地压下了情绪,保持漠然。“什么‘四灵’,你搞胡涂了吧?

    我记得明明是‘四府’。“

    “你才捣胡涂了呢!”琥珀悍然娇嗔。“居然把‘四府’那帮恶徒跟咱们‘四灵’搅在一块儿!”

    “你没凭没据的,最好别胡乱骂人。”冰雅故作无趣地抚弄袖边毛絮。

    “什么没凭没据!他们‘四府’老在朝堂上和咱们过不去,咱们每次想有些作为,改善积弊,他们‘四府’就来捣蛋,唯恐天下不乱。而且仅着自己豪门贵胄的身分,处处飞扬跋扈,好像他们就是老大、就是王法,天下都是他们家的。这还不算恶徒吗?”

    冰雅暗忖“四灵”与“四府”显然互为政敌。那百祯想利用她去攻陷“四府”什么?

    “你都不晓得他们有多坏,我在皇阿奶身旁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她一想到就气。

    “他们最会装好人、装忠臣,凡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就全都把咱们当坏人看。但最为大清根基着想的、为大清效力最多的是咱们,功劳老是被‘四府’那群纨裤子弟抢去。

    你瞧,他们多阴哪!“

    “你又不站他们那边,当然会觉得对方不好。”人人皆如此,事事都以自己为准,不站自己这方的就是坏人。

    “你简直脑筋有问题!”琥珀愈激动.愈是中了冰雅的计。“那我讲个实例,你来评评理!咱们大清明定了贵庶不得通婚,满洲贵族更是娶不得汉家民女。前些年我哥爱上了一名汉婢,只不过想收她为妾,就被‘四府’抓来做文章,害我哥遭到参劾与责罚,连小妾都逃不过一劫。可‘四府’他们呢?他们之中有人贵为贝勒,却娶一名专做画买卖的流民之女做正室,替她假造满洲身世,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冰雅,你说,同样一件事,为何会有两种不同下场?旁人看他们的故事觉得很浪漫.可有谁体会到我们这方的心酸?”

    “对不起。”她也自觉有些过分了。

    “我不怪你,毕竟,这些内幕也不可能会有人告诉你。”

    琉璃接过冰雅送来的手绢拭去泪痕。“其实我也知道咱们‘四灵’有时手段不够光明磊落,但目的绝对是为大清好,‘四府’的一切作为则是为了他们自己好,所以我才说他们是恶徒。”

    “的确是。”只不过百祯似乎比“恶徒”两字更诡魅难测。“琥珀郡主,我真的得回房休息了。”

    “你的头还在痛吗?”

    “不,可是”她想回去等百祯.也许他会突然归来,也许他会“你太内向了,成天关在屋里,难怪老是一脸苍白。”真是不健康。“对了,换你来跟我聊聊祯二哥和你的事了。”

    “我?”还有轮流聊的规矩?

    “是啊,你们之间进展如何,什么时候才告诉大伙你的真实身分?”琥珀天真地支肘撑着小脸,晃荡双腿。

    “这”“别装了,大伙早在私下推测你一定是他看中的人,只是碍于某些因素才把婚事给压了下来。是你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吗?”

    “他、他们”

    “我可以理解。当皇阿奶把我许配给小棋时,我阿玛和额娘也是呕得要命。没办法,准教他们端王府的男人一个长得比一个出色,又花名在外,艳史不断.不过我有自信能拴住小棋。你也应该要有这种信心,才能说服你父母。”

    这一句直直刺入冰雅心坎里,疏远的面具登时融化。“我没有那种信心。”

    “为什么?你很漂亮啊,好看到连你那别扭的性格我都能勉强忍下,只为了能这样多观赏你两眼。”

    冰雅懒得深思这到底是褒是贬。“我说的不是长相,而且我也讨厌以色事人。我指的是”她很可能原先是被买来替大贝勒暖床的。

    “冰雅?”

    “我我的出身恐怕不太好。”那日出府的惨痛印象令她备感污秽。那种下层社会,也许就是她过去的生存环境。

    “不可能,你出身好不好,我一看就知道。”

    说得倒轻松,冰雅苦笑。

    “我是说真的!其实只要在某个层次的圈子生活久了,自然就会有灵敏的嗅觉。有人哪,明明出身小家小户,却硬要摆阔充派头,卖弄风雅,自抬身价。我只消听他一句话瞄他举止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斤两。”

    “那是对方演技太差。”

    “不,那是一股味儿。”琥珀双眼忒地笃定。“不管他演得再好,明眼人就是嗅得出来,那味道不对。”

    “你指的是气质吧。”

    “啊,对对对,就这意思!”这词用得好,她只是一时没想到。“这种人我看太多了。

    愈是身分不高的人,愈爱找些杂七杂八的名目制造假象,愈爱在言行上玩些自以为高明的花样,活像小孩装大人,假作贵妇却一副村姑相。没办法,因为那些下等人对咱们的生活环境全是凭空想像,或道听途说,根本接触不到。而你呢,一眼就知道你正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装不来的。“

    冰雅迷惘了。若真如此,百祯为何不声明,害她一直深信自己是被买来侍寝用的卑贱女子?

    “你在想什么呀?”老是不说话。“我真有点怀疑你的年纪。你看来比我小,心境却比我老,性子一点都不可爱,那干嘛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呢?好像你是未经世俗污染的小天女,心思单纯的玉娃娃,骨子里却全不是那回事。你已经把身子给祯二哥了吗?”

    这句严重冒犯了冰雅的隐私,愤然起身。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祯二哥身旁的女人,他哪个没睡过?”连这也计较,未免太小鼻子小眼睛了。“可我还是猜不透你的来历。祯二哥从不在自个儿院落里养着女人的,因为那儿是他独处的圣地,处理公务的神秘禁区,不是跟女人厮混的地方。他倒一直把你安置在那里,实在反常”

    “或许他正是要利用我来处理公务。”

    这话说得冰雅自个儿都心寒,丢下琥珀的叫唤坚决离去。

    百祯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说是和她有婚约,却在要了她的人之后就打算把她请出去,随即发觉她在正事上似乎有某种利用价值,又将她留下来。他在打什么主意?

    她还要多久才能想超过往,脱离这团疑云?她能依靠的人只有百祯,但他也是最不安全的一道谜。

    百祯从不吝于和周遭女人发生关系。

    冰雅颓然靠在紧闭的门扉上,虚弱地颤声喘息。她怎么了,为什么伤心?她茫然凝睇手心里盛住的滴滴泪珠,紧紧捏在小拳里。

    为什么会这样?她可以对所有人冷漠,一面对百祯,却变得极度脆弱。是他有瓦解他人防备心的魔力,还是她就是无法在他面前戴上面具?

    她该怎么辨?她不应是如此懦弱无能的角色,她脑?镆恢庇懈錾舨欢虾艉埃核皇恰d撬萌绾谓馐湍壳暗木晨觯?br>

    她靠着门板沿坐在地,双手紧压脑门,双膝紧抵前额,哭泣。

    百祯,百祯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她心底强烈的痛苦是因为爱,还是依赖?

    冰雅,没事了,我在这里。

    在这么多个记忆茫然的日子里,她都是靠着百祯这温柔而熟悉的耳语在支撑着。她什么依靠也没有、什么才华也没有、过往不明、前途渺茫,她目前唯一拥有的只有他而已了。

    他为什么要丢下她这么多天?冰雅颤巍巍地咬着指甲沉痛落泪。她好害怕,每当独处的时候她就好害怕,控制不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谁来陪她都没有用,只有百祯能制伏她心底深邃的恐惧。这是爱吗?应该不是,她只是境况太无助祯二哥身旁的女人,他哪个没睡过,冰雅心头猛然一绞,抽得她痛不欲生。她离不开百祯,可他却离开得好轻松、好悠哉。她的生命中心是百祯,而百祯心里呢,她会有那么重要吗?

    帘垂深院冷萧萧,花外漏声遥。青灯未灭,红窗闲卧,魂梦去迢迢。

    伺候她梳洗的人来了,她不理。晚饭送来了,她不应。将自己深深锁在院落里,没人知道她一直蜷在被中哭泣。

    百祯、百祯。几乎流了一千道泪,几乎轻声唤了他一千遍,她才渐渐拼凑起破碎的思绪。

    她想留在百祯身边,就算百祯只是想留她用来对付政敌也没关系。她好希望为他做点什么,不想当个对他毫无用处的废物。或许,可以打动他的心,或是多少吸引一些他的注意“白虎大人,‘四府’若再追查下去,咱们在江南的盐路就要给刨出来了。

    虽然咱们不靠这条们这过活,但好歹也是条重要财路。再者,‘四府’这一查办盐务,就免不了顺道掘中咱们的根。“

    “漕帮?”

    “是,毕竟咱们在私盐买卖上,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在港船来往。恐怕事情会愈搞愈大。”

    百祯在马车内沉思,安适得仿佛在打量待会要点哪出戏观赏,看得对应老人一身冷汗。

    “大人?”他到底听懂事情严重性了没?

    “是哪些人负责查案工作?”

    “敬馑亲王府的元卿贝勒及格王府的海格贝勒。”老人的双眼闪动热切光芒。“咱们就直接针对这两人下手,斩草除”“白痴。”他的轻笑惹得老人肝火大动,却又不敢出口犯上,憋得老脸一片红。‘’你这一出手,不等于告诉他们‘四灵’确实与盐务有牵扯吗?“

    “可、可是难这就只得任他们宰割吗?”

    “别轻举妄动。‘四灵’与‘四府’不过是在朝堂上对立的政敌,私交上倒还过得去。可盐务的事若正面和他们起冲突,恐怕双方真会彻底杠上。”

    “杠上又怎样,咱们‘四灵’还会怕那些臭小子!”哼!

    百祯以手中轻拭颈侧的湿濡,垂眼淡笑。“这就是你永远也成不了‘四灵’的原因了。”

    老人还不及发飙,百祯就已跨下马车,丢了一句在脑后“记住你的身分,以后少在我面前说‘咱们’。”

    马车内的老人一阵惜愕,许久之后才怒冲脑门。这是什么意思?他为“四灵”付出多少心力、财力、人力,甚至不惜拉下老脸与他们热络感情,竟然还不够格与他们平起平坐?四个混帐小辈,又有什么资格霸着“四灵”的宝座,占尽一切名利与权势?

    犀利的老眼在黑暗中瞪着消失在瑞王府内的身影。

    年轻人,小心了。

    百祯才懒得甩他,与其跟着老头子起内讧,还不如与美人温存。才这一想,他就停住迈往东跨院的脚步。

    他的莺莺燕燕,多半住在东跨院,俨然他的小后宫。至于府里各房的佳丽,只要看对眼,多得是可共度春宵的地方。此刻他的心思却盘桓在他最忌讳情欲牵扯的处所

    “祯二哥!”花厅内的琥珀欣然转望门扉外的人影,顿时笑容凝结。“你怎么浑身湿成这样?”

    “表嫂家的人似乎不太欢迎我去吊唁。”他耸耸肩。

    “那也不该拿水泼你呀!”气得琥珀哇哇叫。“来人,快烧热水来!这么冷的天,你就这样湿漉漉地回来,着凉了怎么办?我叫人煮姜汤去,这事也非得跟老祖宗讲不可,叫她替你出气!”

    “不急,我自会处理。倒是多谢你这些天替我陪伴冰雅了。”

    始终静静坐在琥珀对面的冰雅不禁一震,面无表情地力持镇定,与他对视。

    他浅浅扬着令人神魂颠倒的笑靥,冰雅不为所动,眼神中甚至做有慍怒。

    奇怪,她是这么渴望见到百祯,镇日期盼.甚至舍不得离开百帧的院落半步。盼了那么久,一见到他,却满肚子无明火连她都有点搞不懂自己。

    “别这样瞪我,冰雅.我今儿个已经够惨的了。”他苦笑。

    有什么好惨的。神采奕奕,一派优闲,好像他离开她也不过一个时辰似的。

    百祯凝眸她疏冷的神情一会,懒做地转望一直叽叽喳喳、使唤仆役的琥珀。“你们这些天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啊,只是不太喜欢冰雅老爱待在屋里的拗牌气。你看,难得雪霁天晴的好日子,她就是不肯跟我出去走走,连到凉亭里坐坐也不愿意。”逼得琥珀不得不跟她窝在屋里。

    “她怕碰到我大哥吧。”百祯优雅地宽衣解带,准备以热水擦擦身子。“她前阵子才被大哥纠缠过。”

    “啊!难道在胖大哥手上扎了个洞的丫头是你?”琥珀傻眼。

    “嘘,别这么大声嚷嚷。”百祯好玩地倾在琥珀耳旁叮咛。

    “我就奇怪被胖大哥处罚的那个丫头哭哭啼啼、唯唯诺诺的,一点也不像会于这种事的人,原来你找人顶替冰雅受罪呀。”

    “不然受罪的就是我们啦。”

    “说得也是。”她与百祯相视而笑,两人一副顽皮样。

    冰雅简直不敢相信,小嘴开开合合数遍.不知该从何骂起。找人替她顶罪,这么严重且残酷的事,他们居然笑得出来。这些人的心是什么做的?

    “冰雅?干嘛绷着脸呀?”琥珀天真地关怀着。“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跟我追问祯二哥的事吗?现在你可以亲自问他了。”

    “喔?她追问我的事?”百祯嘴上问着琥珀,狡猾的笑眼却睨着冰雅,令她难堪。

    “是啊,每天的话题都兜在你身上转,我烦都快烦死了。”

    “你为什么要找人代我受你大哥处罚?”冰雅恼羞成怒地截断琥珀的话。“你没有权利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人!”

    “祯二哥哪去找无事的人来活受罪!”琥珀恼了,冰雅说话未免太没分寸。“他只是把原来该罚的人换一种方式处置,不纵容过犯,也不伤害无辜,而且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这个安稳妥当、四肢健在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谴责他!”

    “不管对方有没有过错在身,谁都没有资格要她背负她不应受的惩罚!”

    “当时逃之夭夭的人,训起人来倒挺威风的嘛。”百祯低笑。

    冰雅握紧小拳,困窘得无以复加。

    “你逃之夭夭倒也罢了,遇上那种事谁不会怕。可是你不该恩将仇报,嚣张谴责当时替你收烂摊子的人。冰雅,你这别扭个性真该改一改。你一天到晚跟我念着祯二哥,都快把我耳朵给念穿了,结果祯二哥一来,你却端架子摆脸色来给人看。你这人反反覆覆,一点都不老实!”

    冰雅坚决地孤立在这两个比她高魁的强敌夹杀下,冷然低语:“我是怎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

    “你放屁!祯二哥什么时候教训你了?要为人就尽管冲着我来,别把矛头指到无辜的人头上!亏你刚才还训得头头是道,什么谁都没有资格要人背负不应受的惩罚,结果随便惩罚别人的元凶就是你!”

    “有什么关系呢?”百祯安然绞着热手巾。“我给她骂一骂又不会少块肉。”

    “可我就是看不过去!”琥珀一拳重重捶上桌面,震得杯盘叮当响。“祯二哥在这府里已经受够多委屈了,没想到冰雅你也这么狠,专咬好欺负的人。之前我跟你说了那么多祯二哥替他阿玛及大哥顶罪的事,你还和我一同为他抱不平,为什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不讲理?”

    琥珀边恼边揉眼角的水花,又气又伤心。

    “特别是祯二哥才从他表嫂家探丧回来污了表嫂清白害她吞金自杀的明明是他阿玛,他却啥也不管,全交给祯二哥处置,害大家都认定了是祯二哥害死表嫂。祯二哥他一句辩白也没有,想说也不能说,去探丧还被人泼了一身水。你说他委不委屈?你不安慰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出口伤人?”

    “好了,琥珀,没关系的。”百祯笑着将她拥入赤裸的胸膛里。

    冰雅心头倏地一抽。他对什么人都可以温柔,什么人都可以拥入怀中。

    “现在你该知道自己的不对了吧,是不是该向祯二哥说点什么?”

    冰雅为难而坚定地望着伤心的琥珀。琥珀性子虽然率直鲁莽,却是一位非常坦诚的朋交。她不想伤琥珀,但也不想哄骗她,制造和谐圆满的假象“百祯替他父亲背黑锅的事的确令人感动,可我觉得他并不是真的在做好人,而是背后别有目的”结实的一记巴掌猛然甩偏了冰雅的脑袋,甚至将她震了个踉跄。她还来不及站定,就遭到琥珀尖爪的撕扯攻击。“你这个没心没肝的女人!你的良心在哪里,你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住手!你干什么”冰雅拼命阻挡,却碍于体型差距,根本反抗不了琥珀孔武有力的攻势。

    “你这个不要脸、小心眼的坏胚子,我看错你了!祯二哥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给你吃、给你注给你找伴儿、替你收拾烂摊子,你没说声谢谢也就算了,可你竟然还把他当小人看!”

    “别这样你放手!”她整把头发都快被琥珀扯下。

    “那我呢,你又是怎么看待我的?我陪你聊天,跟你分享所有心事,傻不愣登地任你套口风、骗情报,我算好人还是坏人?我是不是背后也有别的目的,啊?”

    “琥珀郡主!”送姜汤来的奴婢见状大惊,连忙赶去拖住扭打在地的两人。

    “你说话啊,你不是很会说吗?你要吵要骂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专挑好脾气的软柿子踩。你若想欺负祯二哥,就得先过我这关!”

    琥珀一句一掌,一问一拳,接连不断,冰雅完全闪避不及,跌坐在地,抬着双掌极力抗拒如暴雨般落下的攻击。

    “你讨厌祯二哥的话,为什么不跟我直讲?为什么要假装你好像对他有意思地诱我对你大吐情报?原来你只想伤害他,甚至连我也利用上!”

    “琥珀郡主,别打了!”

    “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两名奴婢一边挨揍一边救人,好不容易左右两方架住了琥珀,给她双肘往后一甩,当下摔得七零八落,撞倒大桌及点心茶水,一室狼籍。

    “我生平最恨人家利用我、欺骗我,我以为你和我周遭的小人不一样,以为你和宫里那些别有目的的狐狸不一样,原来你才是最是别有目的的那一个!”琥珀哭喊到近似狂啸。“你这种人,还有什么资格指责祯二哥!”

    “琥珀,你在闹什么!”

    门外冲入的陌生怒喝,凝住屋内一切动静。琥珀家结了冰似地冻住正抡在半空的铁拳,一脸呆愕。

    “小棋?”

    俊秀傲慢的少年伫立厅外,尴尬地绷着怒容,扫视厅内的整团凌乱后,眼光停在一个蜷坐在地的陌生身影一会儿,随即转回琥珀身上。

    “我看二哥若是没差人叫我过来,你是非把人家揍成肉酱不可,是不是?”

    “没有,我只是”

    “不要罗唆,还不快出来!”

    之前才骁勇剽悍的琥珀马上融为一江春水,哇地一声直奔小棋怀里,哭得象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似的。

    被打得长发披散、处处淤伤的冰雅孤傲地垂头坐在原地,不发一语,迳自以手背抹去嘴角血迹。

    待众人散去,房内只剩她和百祯,她才忍不住红了眼眶。

    “疼吗,冰雅?”

    她悍然甩开想拉她起身的友善大掌。

    “怎么了?”温柔的低吟充满疼惜。“关心你也不可以吗?”

    “刚才杵在一旁凉凉地看我被揍,你还有什么脸说你关心我?”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自己讨打,我有什么办法呢?”他无奈地咯咯笑。

    “走开,别碰我!”无论她再怎么奋力挣扎,娇小的身子依然被他轻松拉起,箝立在身前。

    “你不是很想我吗?琥珀说你对我很好奇,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可以尽情问我了。”

    她撇头闪躲他魅惑的呢喃、若是以往,她会为之沉醉,如今只令她反感。

    她这一撇头,痹篇了他逼近的俊容,却没料到他会顺势咬上她的耳垂,恣意吮弄。

    “干什么?你走开!”他还有脸对她这么做!

    “你流血了。”他贪婪地深深吻上她的红唇,啜饮其中鲜艳的血液,不顾她疼痛的抗议,一再舔噬她嘴角的伤口。

    冰雅痛苦地在他紧密的拥抱中挣扎,抗拒他肴似温柔的折磨。他的大掌抚揉着她才被打伤的处所,仿佛在测试这到底能让她有多痛。凡是破皮之处,他就使劲摩掌,如同爱极了这美丽的伤口。

    “住手!”她声泪俱下地推打着他邪美的笑容。“你是鬼,没心没肝的恶鬼!”竟然这样欺侮她。

    “你做错事了,当然要受罚”

    “我哪里做错?如果你在气我诬赖你为你阿玛顶罪是别有目的,你大可直说!”

    “你没有诬赖我。我出面承担表嫂自杀的乱局,的确是别有目的。”

    “那我哪里有错?”

    “你错在不该公然掀了我的底。”呵呵,她实在是个漂亮的小东西,配上这慧黠冷僻的性子,别具风情。“从来没有人知道我心底在打什么主意,也没人敢揭穿过。”

    “放手!”她讨厌百祯这样捧着她的双颊抚摩,令她无法思考。“我既然没说错,你为什么还放任琥珀打我?”

    “好让你受点教训嘛。”

    他还笑!?

    你自己的掩饰功天不够到家,凭什么教训我?“

    “因为你是唯一识破的人,所以必须受到教训。”他咧着诡异的笑容,将她压靠在壁板上。“等你学到了教训,以后再识破我的把戏时,就晓得要三缄其口了。”

    “百祯?”她困惑地被夹立在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动弹不得。“你这是”

    她突然不敢问,立即转口。“你是怎么找到替我顶罪的丫头?你大哥见过我,他怎会认不出那丫头根本不是真凶?”

    “你说呢?”

    她怔仲良久后一愣。“你找到和我长相相似的替身?”

    “若我真找得到那种人,我现在还需要你吗?”

    “那是你做什么?”干嘛要剥开她的衣服?“我在问你话!”

    “你问埃”他一手解着她的襟扣,一手探入她裙里解着裤带。

    “住手!我只是想问你怎么弄来一个跟我很像的替身”“当然是运用了你的看家本领。”他冷笑,悍然袭往深邃的雪白乳沟,以唇齿搜索粉艳的巅峰。

    “不要,我在跟你谈事情,不要这样!”她慌得一脸惨白。

    “谈吧,你爱谈什么就谈什么,我奉陪。”

    “别碰我!”她疯狂推拒着胸前的大脑袋。“我不是用身体伺候男人的贱货!”

    “我也没那样看待过你。”

    “可是你”她突然以尖叫中断了重要的问题。

    “你是我的猎物,一个对我十分痴迷的小猎物。”他以坚实胴体压制着壁板前的娇躯,吻着她的下颚低语,同时不断加深两指进击她脆弱的领域,顺道以拇指搓揉她的花心。

    “我没有”战栗的小手蜷在他肩头,无力反击。

    “那你为何一直向琥珀探询我?”

    她猝然埋入他颈窝抽搐,气恼而无助地任他的手指盘旋戏弄,时轻时重,好整以暇地慢慢逼供。

    “承认吧,你已经爱上我了。”

    她浑身紧绷得几乎破碎,每根神经抽紧到极限,濒临崩溃。百祯却毫不留情地再加入一只长指探进,享受她最细嫩的秘密。他喟然埋首在她的芬芳里,承受着肉体上莫大的考验,细细品尝征服的乐趣。

    “冰雅?”

    她难受地打着哆嗦,咬紧下唇拒绝逸出丝毫他最喜爱的娇吟。她绝不能承认自己早已爱上他!百祯明知她的孤单与恐惧,明知她是多么需要他相伴,却照样一再地弃她多日不顾,让她备受煎熬。若承任自己爱上这种男人,她还有何价值、有何尊严?连她都会瞧不起自己,更何况是百祯!

    “顽固的家伙。”他轻哼,强横地以巨大的亢奋侵略她的娇弱领域。霎时,他进入迷眩的幻境,连呼吸都为之停息。

    她的紧窒与娇小,她顽劣的意志与柔弱的身躯,一再冲击着他的意识:这里不是纵欲的地方,此时不是浪荡的时刻,她也不该是他奔放欲望的对象。他很清楚这些,也已经一再告诫过自己。

    他沉重地猛力挺进,倾听她无法承受的抽息与战栗。

    “冰雅,承认吧。你的身体已经向我招供你有多想念我,何必嘴硬?”

    她不要。他有可怕的魔力迫使她的身子背叛自己,她眼下唯一能掌握的只有自己的灵魂。若是松手,她在百祯面前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彷佛透析到她的心思般,百祯悍然加重节奏,粗暴地攻击她的稚弱,以一只手臂勾起她左膝后方,抬起她的娇躯,更加开敞她自己迎向他的占领。

    “不要,百祯!”她惊恐地捂住双唇抽泣。她好丢脸,她不要自己这样呈现在他面前。

    他狂乱地伸手拨弄她的欲望核心,随着强悍的节奏粗野蹂躏,使她全然崩溃地伏在他肩上痛泣,止不住剧烈的颤抖。对他恳求慈悲没有用,就算是有他想要的答案也没有用。只有他能决定要摧残她的灵魂到何种境地,只有他能左右烈火焚毁的程度。

    “百祯”不要这样,她真的承受不了了。难道连施舍一点温柔也不愿意?

    “说啊,冰雅!”他惩戒似地怒吼着。

    她几乎开口祈求,绝望地招供,但她就是不想变成任他予取予求的廉价女人,这份自尊是她仅剩的筹码了他有如面临一场棘手的战斗,无论他如何猛烈进去。敌方始终顽劣不屈。

    “那你就一个人去玩你高傲的自尊心吧!”他倏地在烈焰中咬牙抽身,额上暴凸的青筋规欲绷裂。他撇下冰雅,转身就走。

    被再度丢弃的恐惧猛然贯穿她的意识。“百祯!”她豁出命似地激切大嚷,顾不得虚软的双膝,跌在地上紧紧抓住他的脚踝。“不要走、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这句痛声恳求之后,一堂凝寂。

    冰雅愕然抚着自己的双唇,无法平息浑身颤抖;瞠眼直瞪着他脚下踩的地面。

    她说什么?她刚才恬不知耻地说了什么?

    “冰雅!”

    不要叫她,她什么都不想听,最好连刚才的失控哀求都听不见!她奋力坚守的原则竟然这么容易就丢弃,只因为,她无法承受百祯的离去“冰雅。”他俯身箝制趴卧在地的小人儿。

    “不要碰我,你不要管我!”

    “看着我,冰雅。”

    别在这时候才对她温柔!这种深情,形同嘲讽。她失去控制地急遽颤抖,双手紧紧捂在唇前,盖住了羞愧的哽咽,却止不住宾滚掉落的豆大泪珠。

    “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要我离开你。”他此刻的笑容,带着野蛮的满足感。

    是的,是她说的。她骤然紧闭双眼,懊恼一旦冲出口的话,为何无法收回。

    “你瞒不了自己的。”也瞒不了他。“还是乖乖地承认事实吧。”

    他诡魅的俊伟笑容贴近她脸庞,一边啜饮她战败的水光,一边冷笑地呢喃:“你早就爱上我了,冰雅。”

    她痛苦地直想掩住双耳。这话就跟她目前的境况一样,赤棵。无助、无可隐蔽,而且真实。她的确早就爱上百祯,只是直至此刻,她才确定。也许在失去记忆之前,她就已失去了感情的自主权。她爱上了一个根本不会疼爱她、珍惜她、善待她的残酷男子。

    她不会是他唯一的女人,也不会是他最后的女人。他主宰了她的生命与灵魂,她却拥有不了他一分一毫。怎么办?她竟把一切都送给了这头幽魅而歹毒的猛虎,陷入他无止无休的折磨与征服。

    百祯扬着悠远而醉人的笑容,抱起全然败阵的雪白身子,步向床榻。在重重帏帘中,尽情享用他美丽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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