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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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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您看走眼了!这匹马是我阿爹的。”初云不敢回头看,只是闷着头,硬着声说。

    这小家伙分明是在说谎!垚冰心底暗暗笑叹。

    话说他跟着蹄印一路追到了转角小巷,便瞧见有个娇小身形背着他,正使劲儿地清理他的马,于是找了个台阶让他下,却没想到这小家伙毫不领情,仍旧一意孤行。

    “这匹马,可否让在下瞧一眼呢?因为我的马刚在市集走失了。”垚冰还是保持轻快的语调。

    “这是我阿爹的马!阿爹说,不能让外人瞧,一眼也不能。”

    “那么,小兄第可以带我去找你阿爹么?”

    “这个嘛”再不走,等于留在这里等死,她才不会做这种蠢事,念头一转,忽地露了个诡笑“可以!不过,我得先去跟我阿爹问问看。”

    不等背后那人有什么反应,初云马上翻身上马,撂了话:“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问问我阿爹。”然后“驾”地一声,连马带人从小巷的另外一边奔出。

    在这里等?小家伙要是会回来,他垚某人改名叫垚笨又土又笨!

    垚冰奇诡地嘿嘿笑了笑,休眠好几天的玩心被这小家伙激了起来:“咱们赌一赌,看你溜不溜得掉!”

    身子低伏,初云拼命策马前奔,惟一的念头只有甩开那个人。

    “小兄弟,你马骑得不错嘛!”

    不不会吧是他追上来了?背后平空冒出了声音,让初云未定的惊魂又狠狠吓了一跳,纤巧的身子因而压得更低,小脸几乎埋进了马鬃。

    过了一会儿,没再听到任何声音,她这才慢慢坐起身,缓缓吐了口长气。

    “看来,你还没找到你爹哦?”天啊!又来了!这人不会是鬼吧?她一听到声音,人又惊得趴了下去。

    看来不做个了断,是不成的了。她果然没有做坏事的本钱。

    于是,初云放慢了速度,将马骑到城边的空旷处,停了下来,身子轻巧一跃,落定在地。

    “好啦,马还你,你别再跟了。”她低头抑着声,还是不敢面对他。

    这个小家伙,好瘦!垚冰细细打量偷儿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眼熟,心底隐隐钻出了疼情的情绪,猛一察觉,让他窃自摇了摇头,泛起了苦笑。

    这种牵念、在遇见初云之前,从未有过,难不成为初云小姑娘开了的闸,以后再也关不上了?

    炳?后面始终没有半点动静,难道,刚刚出现的声音是她的幻觉?

    忽地想起了某人,惹得她小嘴地一努,心下暗叹:都是那个偷羊贼的错啦!要不是他老是神出鬼没的,她也不会养成疑神疑鬼的坏习惯。

    两人揣想着各自的心事,任静默在这方空间里漫流

    “你”垚冰收拾好思绪,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当场怔愣住了,因为那个偷马的小家伙竟然会是

    初云!

    “不会吧”她无意识地嗫嚅道,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本来她只是转头确定后头是否有人,却没想到

    他不晓得,胸口急切切的跳动是怎么回事?

    她不明白,眼眶湿漉漉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怎么会在这儿?”仿佛灵犀忽来的交触,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又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你离开那儿,就为了来这里唔”垚冰觑了马儿一眼,再转向她坏坏笑道:“偷马儿?”

    “我”被逮了个正着,还能说什么。

    “不是说要去找你阿爹么?你阿爹在哪儿呀?”

    原本偷马的歉疚和乍逢的惊喜,这下全消失了,初云瞪着他,小脸绷了起来,闷闷地说:“你明知道我没阿爹,这么说,好得意么?”

    听她一说,垚冰马上后悔刚刚的轻率,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

    瞧她那又倔又受伤的神情,真让他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可恶的人!

    “喏,还你!”初云将马缰塞进他的手里,然后深深弯了个身,冷冷丢了句:“对不起,还有再见!”

    “你别走呀!”垚冰一把拉住她的肘。

    “留下来做啥?”回头睇了他一眼,她飞快地说“这样道歉不够么?马儿还你了,如果还要钱赔罪?对不起,我没有!”

    “初云好姑娘,是我不好。”他摇摇她的臂膀,温着声边哄边央求:“好不好,别恼我了,嗯?”

    “我哪敢恼啊?偷你的马儿,错的本来就是我。”

    “你自个地说的,可不能再恼我了哟!”垚冰小心翼翼地露了个笑。

    沉吟半晌,初云长长吐了口气,慢慢回过身来,澄亮的眸光望向他:“我还分得清对错,偷马确实是我不对。”

    “好!这件事,我原谅你。”小姑娘的明快,让他朗朗笑了开来。“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原谅我,刚刚我的玩笑话说得太过了,对不起。”

    清秀的眉眼弯了起来:“嗯,原谅你。”

    定定瞅着她,温柔的情愫在胸臆间鼓动翻搅,原来这就是牵挂、是想念、是惦记。思忆,只有分离的时候才秤得出重量。

    “能遇到你,真好!”“遇到你,我才不好呢!”初云刻意忽略心底的感动,抬起下巴颏儿,小脑袋左右晃了晃,挑眉笑说:“如果不是你,这马地肯定是在我手上了。”

    他双手交抱胸前:“我偷你的羊、你偷我的马,是老天爷注定咱们凑在一块儿的!”

    “说这活儿也不怕羞,谁要跟你凑在一块儿啊?”

    “我确实不怕羞呀!”垚冰笑嘻嘻地说“我可不像某位好姑娘,说反话还会脸红,呼呼,烧得好热好热!”

    “你这”“等等!”垚冰打断她的话,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难得瞧他这样,初云不禁微微蹙眉。

    他苦苦地笑叹了口气:“你有没有看过乌龟禽兽?”

    “皓燕,快交出绝天神鉴!”

    一道掌风自右上方凌空劈来,垚冰翻掌轻拍化了去;接下来,从四面八方窜上了好些人,家伙全往他这儿招呼来。

    “你骑马儿先走。”

    “那你怎么办?”初云瞪大了眼,从未想过自己会见到这种场面。

    “没问题!”垚冰偷了个空,回头丢下要她安心地笑容“你先走,我再去找你!”

    “那”她留在这里确实只会碍了他“好吧,我先走。”

    “果然是我的初云好姑娘!”即使涌来的乌龟禽兽越来越多,垚冰依然不改嬉笑本色。

    “我会等你的。”心一横,翻身上了马“你一定要来找我,要不,我会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的”

    蹄声骤响,然后渐渐微弱。垚冰无法回头目送,俊容却勾起一抹感动的笑她,在为他担心呐!

    “东西交出来,我们就饶你不死。”

    切!这些乌龟禽兽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初云已经离开,在他没半点顾忌的情况下,他们的遭遇只会更惨。

    “说话这么凶,将来会讨不到老婆哦!”轻轻一跃,垚冰潇洒躲过袭向下盘的金钢杵,还不忘出言调侃。

    “废话少说!绝天神鉴你交是不交?”

    “我身上没有绝天神鉴,要的话嘛,只有一本书。”旋身一侧,四人扑空,踉跄跌倒。

    他的话让所有人停了手,眼睛全盯在他身上。难不成,当年绝天门门主关司鹏留下来的秘笈另有名称?

    “是什么书?”

    “咳,垚某人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我身上有的,就这么一本,叫做绝”他顿了顿,慵懒地展了个笑容,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过四周。

    “叫什么名?快说!”

    垚冰清了清喉咙:“反正,就是这个喽!”话一落下,随即从怀里掏了东西便向空中飞抛。

    “书是我的!”

    “快!快抢!抢到了就是下届武林盟主!”众人各展轻功,争先恐后往上窜。

    最后的胜利者,洋洋得意地打开油纸准备接受众人的欣羡目光,定睛一看,当场气得毛发直竖,话哽着说不出来:“这这根本是”

    “咦?皓燕不见了!”这会儿,终于有人想起原先的猎物,所有人开始左看右瞧上瞄下找。

    “哎呀,我真胡涂!”最后还是垚冰自投罗网现了“声。”

    “是他!他在那儿!”刀尖指向丈外远的土屋屋顶。

    “刚刚忘了跟各位说,我那仅有的书,其实是叫”面对这些乌龟禽兽,垚冰咧了个六畜无害的笑容“绝无此书!”

    “绝无此书?”

    一时间,还有人无法反应过来,但他已经不想再耗下去了:“油纸里包着的芝麻馍,就算是我送给各位的薄礼吧。”垚冰微微一揖,轻笑道:“恭请各位呜呼哀哉,尚飨!”

    “你别”大嗓门儿还没呼喝完,所有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土屋屋顶哪还有什么燕啊!谤本连只小麻雀都没看到!

    “马儿,你说他会不会找不到这儿呀?”初云轻轻抚着红鬃马,心口却跳得又重又急。

    等待,原来是这般针扎椎刺的煎熬如今,她还能对自己说他只是一个没有关系的人么?

    “马儿,不行!”双手握拳,逐然收紧“我要去找他!”

    “好姑娘要找谁?”话才说,某个熟悉的声音就钻了出来,接着,是某个熟悉的人从转角踱出“可是垚某人么?”

    “啊是你!”煞不住骤然松弛的激动情绪,初云三两步跑上前去,双臂就往他颈项摟去,将声音埋入他的胸膛:“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

    软玉温香撞进怀里,又说了这番话,使得他原本戏谑的笑容变了质,唇角稍敛,疼惜与温柔悄悄据了心田,垚冰低哑着声,缓缓地说:“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那你没事吧?”

    “放心!他们拿我没辙的!”瞅着抬向他的小脸蛋,垚冰忍不住伸指在小巧的鼻上一点:“好姑娘,对我要有点信心嘛!”

    “谁知道你的脸皮是真厚还是假厚呀?真厚就罢了,要是假厚”

    懊怎么向她解释当今武林,别的不敢说,但轻功呀,他不称第一可没人敢称第二呢!就算说了,怕她也很难理解吧!

    “不管真厚假厚,既然跟你约好了,我绝不会失约。”对她眨了眨眼,垚冰微笑地举起了右掌“生死伙伴,记得么?”

    生死伙伴?她记得。那是他们好不容易驯了红鬃马后,他说的。

    初云怔怔看着他立直的手掌,好半晌,才傻傻地问:“你当真?”

    星眸深深凝照着她,浓眉挑起,却没答话。

    “生死伙伴?”话到嘴地边轻轻转了个圈,看看他停在半空的手,再瞧瞧自己的,好半晌,终于以烙印之姿递了出去:“生死伙伴!”

    两掌相击“啪”地一声,响亮在彼此心头的,是四个字生死伙伴!

    突然想到什么,初云忍不住好奇一问:“对了!我怕他们追来,所以把蹄印全清了,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好姑娘,你做得好极了!以后要再偷马,肯定能成。”他赞了句,习惯掺些玩笑话,看似轻率的眸底却闪过一丝精锐“不过,凡是人,都有习惯。你清蹄印的方式是用脚把土拨到右边吧!”

    用脚把土拨到右边?听他这么一说,初云这才仔细回想自己的动作,的确如他所说。他的心眼儿,可真是细得吓人呐

    “可那痕迹应该很不明显吧!难道,你真是顺着它找到这里的?”她干笑两声,见他轻轻颔首,继续又说:“记得在你的东西上标个号,如果我将来不幸又落到现在这种惨况,就算饿死也绝不会对你下手,因为不管偷了什么,你肯定都找得到。”

    “不管被偷了什么,我都找得到么?”垚冰淡淡扯了个笑,目光放向遥远的天边,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不有些东西偷了、掉了,或许我找得到,却拿不回来了。”

    “唔?什么?”

    瞧她小脸写满困惑的可爱模样,垚冰清不自禁地笑了开来:“比如说,你偷了我的芝麻馍,等我找到你的时候,芝麻馍早被吞下肚啦,怎么拿得回来?”

    “是这样么?”初云认真地注视着他,总觉得他的意思不是这样。

    垚冰没有回答,依然擎着一抹轻悠浅笑。

    有些东西被偷了,即使找得到,却拿不回来除了芝麻馍,还可能是什么?

    探了城里一遭,垚冰发现城内供吃住的地方全有人盯梢。看来,不管在中原还是域外,他垚某人都挺受欢迎的嘛!

    “啧啧这么多人要找你,难怪你总像鸟儿一样,飞来飞去的。”初云斜斜笑睨了他一眼。

    垚冰夸张地叹了口气:“是啊,逃命的工夫不练好,几条命都不够死。”

    “跟我走吧!”她扯扯他的衣袖,另一手拉着红鬃马的缰绳“反正这几天,我都是找个地方就窝了,多你一个不嫌多。”

    “后悔没?”垚冰跟着她,两人并肩而行,半开玩笑地问“觉得自己手掌拍得太快了吧?”

    “唉,我是拍得快了些。”皱起鼻子哀哀一叹,乌黑的眼珠儿却暗地里溜了溜“要是等我学会你那种飞来飞去的把戏,肯定好玩多了,那个时候,咱们才像是真的伙伴嘛!”

    “傻瓜!”他揉揉她的发顶“现在的你,已经是了。”

    “这句话,等会儿再说。”

    小姑娘的步子突然停下,垚冰也跟着停了。

    “你不好露脸,那我去弄点吃的来。”初云边说,边掬了把泥土,二话不说就往脸、颈抹去,又把头发缠盘起来。“我想,那些坏人还不清楚我的模样,我这样脏兮兮的,应该可以骗过他们吧!”

    现在的她,看来就像个城里随处可见的小乞兒。

    “这次”垚冰微笑地轻柔说“换我等你。”

    深深瞅着她的眸子,如天空般澄澈,而如今,在那片净蓝之上,正镶着红彤彤的夕阳,很暖很暖、很暖很暖的

    初云探探四周,选了家专门卖烤羊的铺子。根據这些日子的观察,会来这种铺子的,多半是有点钱的回回大爷。

    她站在店外的角落,吸了口气,便唱起了歌:“亲爱的阿哥哟,草原牧羊一个人,阿妹作伴可愿意?只要好人在一起,沙漠就能变花园”

    拌一首首唱,清脆得像是牧羊铃当在草原上响音,到后来,初云每唱完一首,铺子里就有人拍手鼓掌。过了一会儿,反倒是铺子老板自个儿出来,找她进去唱歌儿。

    有人打赏,初云就将钱兜在手上;正当她觉得差不多该说谢离开时,突然有只肥嘟嘟的手捉住了他的肘。

    “小孩子,你唱得好极了,以后就专门在我家唱歌,怎么样?”

    说话的是个回回人,头缠了白布帽,身穿白步、披着黑坎肩,指头上挂满了宝石戒指,油腻腻的脸正往她这兒挨来。

    初云往后退了两步,不自然地干干笑了笑:“谢谢,但还是不了。”

    “苏鲁克,‘他’还是小孩子而已,你别”旁边看好戏的人忍不住插了话,没说完就怪笑了起来,暖昧地直盯着初云。

    “我就是喜欢小男生,怎样?”叫苏鲁克的回回粗着声说,又转回初云这儿,诱哄地说:“到我家去,我给你好东西吃、好床铺睡。”

    铺子里一双双眼睛全都看着她,却和刚刚唱歌时完全不同,如今,连笑容都似乎藏着什么古怪,总之,让她觉得好不舒服!

    这下,该怎么办呢?那个苏鲁克霸在手臂的力量,她挣不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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