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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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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记忆中,一年中有两个节日。一个是春节,一个是中秋节。因为小时候,我们家只过这两个节日。

    小的时候特别想过节日,过节日不但可以玩,最重要的,就是还可以吃。所以就非常盼望过节日。

    记得有一次过春节,母亲从热气腾腾的锅里往外捞煮好的肉,我迫不及待得用手拈了一小块,肉特别的烫,放不进嘴里。我只好一面把肉在两手里翻倒着,一面吹。翻倒了几下,急忙把它放进嘴里,因为我看到另一块更好的。没有凉下来的肉到底把我的舌头烫起了个泡。

    我搅动着舌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母亲用手拍一下我的头说:“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烫死你。”

    我抻着脖子把肉咽下肚说“妈,怎么不多过两个年呢?”

    母亲“噗”的一声笑了:“这你要去问老祖宗,为什么规定一年只过一个年。”

    在那个年代,吃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我们家一年几乎不吃肉,常年吃黍面(高粱面)饼子、谷面(小米不去壳磨成的面)饼子、山药(红薯)面饼子。中午也吃捞面,是山药面的。菜嘛,就是咸白菜。秋天也把山药的嫩梗或叶子拌来吃。

    偶尔也吃饺子,饺子皮依然是山药面,陷子是韭菜或葱,放上盐一拌,就是绝好的了。至今我们那里还流行着一句关于吃的俗语“好吃不过饺子”

    其实我们家算是相当好的了。我们的邻居,就常常吃不上饭。邻居家的孩子看着我不受限制的吃山药面饼,那羡慕的眼色,至今我还记得很清楚。

    到了春节,母亲常大方的买回四、五斤肉。除了肉,还有粉条。这四、五斤肉,我们一家五口,要吃到过了正月十五。

    每年到了腊月下旬,母亲就开始准备过年的食物。先是把谷子用石碾碾去壳,做成小米,再把小米用水打湿,慢慢的侵润到发胀松软,用手指能够碾碎。然后再用石碾子碾成极细的面。这些面是用来摊鲁糕(一种小米面油煎饼)的。我们家通常要磨一、二十斤这样的面。

    面磨好了,接下来就是摊鲁糕。

    摊鲁糕要用特制的锅,火不能太壮,不能灭。最好是用高粱穗子去粒后的秸秆做柴火,燃起来看着火很大,火苗却不硬。这样摊出来的鲁糕焦黄松软,香甜适口。

    摊出来的鲁糕圆形,四周是厚厚的边,有一指厚,越往中间,饼就越薄,到了饼的中心,只有纸一样薄厚。鲁糕出锅后,要把两个边对折一粘,形成一个月芽儿形,鲁糕才算摊好了。

    母亲摊鲁糕时,所有的游戏都将停止,我和二哥、弟弟便围坐在四周,摊出的第一个鲁糕,从锅里出来,不等落到装饼的器皿,就先到了我们手里,这时我们便迫不及待的将它分而食之。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我们的肚子再也装不下为止。

    这个时候我特别的满足,特别的快乐。

    摊完鲁糕,接着是蒸粘窝窝。

    粘窝窝是一种黍子面加红枣做成的窝窝头。这种面特别的粘,沾到牙上很难把它清除下来。

    粘窝窝不会蒸很多,母亲说,蒸粘窝窝主要是为了粘我们的嘴,免得过年说了不吉利的话,惹长辈们生气。

    但我后来又听爷爷说,蒸粘窝窝最主要是为了粘灶王爷的嘴。过年要送灶王爷升天,如果不把他的嘴粘住,难免他老人家到了天庭不在玉皇大帝面前胡说。因为灶王爷在一年中会记录下每一家人的是非。

    “那我们不请灶王爷来我们家住不就行了吗,他不在我们家住,就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记得当时我很睿智的建议过。

    爷爷笑了:“那样玉皇大帝会发怒,会给咱们家降灾。”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灶王爷是玉皇大帝派到人间来的奸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走到灶王爷面前,都会心惊胆战。生怕一不留神,说了不该说的话,或做了不该做的事,被灶王爷当作晋升的材料报告给玉皇大帝。

    蒸完粘窝窝,就是蒸馒头,然后是烬(炖)肉。

    肉烬好后,放在一个瓦坛子里,用盐腌制起来,慢慢吃。

    此后二十天内,除年初一与初五整天吃饺子外,我们每天就吃馒头、鲁糕、粉条白菜熬肉。

    所谓的白菜熬肉,不过是在一大锅白菜里,加一把粉条,六七片二指宽一寸长的猪肉,用烬肉的肉汤一煮。不过在我记忆中,那确实是难得的美味。

    饺子要在三十晚上包好,初一到十五是不能干活的,否则会劳碌一辈子。

    初一吃的饺子是白面皮的,陷子也是白菜加了肉的,自然就比平时的好吃得多,肉加多少,看各家的经济条件。

    这半个月,我通常会吃得很胖。

    除了吃,过春节另一件难忘的事,就是燃放鞭炮。

    我会把分得的一挂鞭炮拆开来,一个一个地放,这样会多燃放几次。

    另一个节日就是中秋。

    中秋节没有春节那么热闹,也没有春节那么多好吃的。每年的中秋节,我通常会分到一个月饼,两个梨。

    月饼很硬,里面是冰糖、青红丝和糖面,冰糖是如蚕豆大的颗粒,很甜,青红丝也很香。

    我们一群孩子就会啃着月饼,吃着梨,在洒满银色月光的院落里,仰望着星空,听爷爷讲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和牛郎织女的故事。

    在听故事的同时,我认识了许多的星座,如织女座、牛郎座、天狼座等,学了不少天文知识。

    听完故事,月饼和梨也就吃完了,这时我便仰着头,看着挂在浩瀚天空上的圆月和满天的繁星,浮想联翩,勾勒出许多的幻想。

    至今想起儿时过这两个节日,还是非常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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