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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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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属于“晚熟型”的人,上大学的时候,只见同班或同寝室的媚媚们一个个走马灯似的换男朋友,我只有咬牙切齿的表示不屑。在我看来,一是浪费感情,二是浪费财物。因为一毕业各奔东西,有几个人甘愿做牛郎织女?另外“上层建筑”是需要物质基础的,拿父母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花费在“风花雪月”上多少有点自私。于是,固守“一身清白”只是与一帮“死党”整天嘻嘻哈哈,到处找好玩的事情玩。

    这帮“死党”有男有女,什么系的都有,大家在一起就是为了开心,但有一点,我们都是学校或本系的“尖子人物”比如我吧,全班女生中唯我玩得最欢,可我的学习却是“顶刮刮”而且还是学校舞蹈队的,在学校和本系的演讲、诗歌朗诵比赛中总能捧个什么奖回来。

    “死党”里的阿杰可以算是我们的“老大”他是经济系的学生会主席,组织能力特强,还是体育场上的健将,每学年都拿一等奖学金。据说好多系的女生都视他为“白马王子”、“梦中情人”他却是对谁都冷冰冰的。这和他性格有关,别看他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可天生一副“死人”相(是我骂他的话),对谁都那么一种冷冷的眼神,做事沉静稳重,有种波澜不惊的气势。正因为这样,大家心甘情愿的推选他为我们的“头儿”

    由于我上学早,年龄在里面算是最小的,他们都把我当成小妹妹,出去玩都喜欢带上我,我就屁颠屁颠的跟着,有时候还得意忘形的拍阿杰的肩膀,他总会轻声训斥我:“丫头,别淘气!”遇到师姐师兄欺负我,我也总是向阿杰告状,阿杰就会夸张的“虎着脸”教训他们:“谁再敢欺负弱小民族,我就开除他!”为此,还有几个学姐“吃醋”说老大怎么就这么偏心丫头啊?阿杰总是笑笑:“丫头还是小孩子呢!”

    就这样玩到了大四,大家之间亲热得如亲兄弟姐妹一般,但关系很“纯洁”因为阿杰说了,不许在内部“风花雪月”要想风月就去外面找。那时候大学流行跳交谊舞。我呢,可以算是“舞林高手”一到舞场必定是中心人物。而阿杰,虽然跳得也不错,但总不爱去,有时候我们拉他去,他也是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就往那儿一坐,有不认识的女生主动邀请他,他也一律回绝,整得人家那一个个亭亭玉立,娇柔百媚的女子尴尬不已,让我都感觉不好意思起来。有次,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点着他的鼻子想当着小姑娘的面骂他个“狗血喷头”好给小姑娘挽回一点面子,他却没事人一般,也不管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强拉着我上了舞场,还低声求我:“给我一点面子吧,好多人看着我呢。”唉,没办法,谁让他是我们头呢。往往一曲下来,我总能感觉到许多妒忌的、哀怨的、愤恨的眼光射向我。嘿嘿,我女孩子的虚荣心竟然很大地得到了满足。

    一天,上完晚自习,刚回到寝室,就听见大刘和小赵俩人在窃窃的议论着什么,看到我,她们马上一惊一乍的问我:“你今晚看见阿杰了吗?”我说没有啊,她们诡秘的笑了:“知道他和谁在一起吗?和尹芝压马路呢!”啊!当时我就差点从上铺上掉下来“不可能!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你们瞎说吧?”尹芝是比我们高一届的同系师姐,低矮墩胖,其貌不扬,是我们中文系有名的“丑女”天哪,怎么可能呢?阿杰那样一个高傲的人,那样一个杰出青年,竟然喜欢丑女?要说尹芝有才也还让人能接受吧,偏偏她学习成绩极其一般,性格孤僻懦弱,系里的什么活动都不爱参加。阿杰怎么会喜欢她?这时,大刘和小赵开始一唱一和地怂恿我:“你不是和阿杰始终关系不错啊,我们还以为他一直在暗恋你呢!现在你就等着让别人把他抢去?傻丫头,还不快主动去表白?”听了这话,我那颗年轻冲动的心一下子激昂起来,是啊,我咋能眼睁睁看着阿杰这样和别人好呢?

    一晚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觉得自己真的是喜欢阿杰的,最后下定决心,等天亮了一有机会就去找阿杰,管他什么态度,我一定让他成为我的男朋友!

    早上上完主课,我就趁课余时间往经济教学楼跑去,可到了阿杰的班级,却没有找到他,问他的同学,说压根今天就没看见阿杰。真奇了怪了,阿杰可是从来没有随意旷过课的啊!今天是怎么了?我又来到他的宿舍,可仍没找到他。我也无心上课了,就在校园里瞎逛,实在想不明白阿杰做什么去了。就这样,信步来到了学校的湖边,湖水平静如镜,可我的心起伏不平,失落、担心、不解等等心绪如潮水涌来。这时候,本来就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有闪电划过,紧接着,一声焦雷轰隆隆滚下来,还没等正在发呆的我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已经敲在我的头上、脸上与身上,我匆忙的捂着脑袋往宿舍楼跑去。

    当我跑到湖边的一棵歪脖老槐树下的时候,忽然发现树的背面有一对人儿在拥抱着,虽然这种场面在校园里已经屡见不鲜,可现在我怕他们让雷击着,而且暴雨已经从树叶的缝隙哗哗的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的衣服已被打湿了,我“喂!”了一声,可他们太“投入”了,根本就没有听见,我没办法,就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还一边喊着:“下雨了!亲热也不看什么时候?”那男生猛一回头,我愣住了,竟然是阿杰!我把发直的眼睛转向他怀里的女生,看到了尹芝满脸的水,也不知道是幸福的泪水还是落在脸上的雨水,阿杰很快反应过来,对我说:“你快回去吧,别让雨淋坏了!我们正经受雷雨的考验呢!”

    我扭头就跑,罢罢罢,此男痴情如此,我还向他再表白什么啊?我才不做感情的“傀儡”呢!也不知是淋了雨还是心情不好的缘故,晚上就发起高烧来,在宿舍整整躺了三天,等再次来到操场见到明媚的阳光的时候,我已经淡忘了“雨中的拥抱”带给我的伤痛。再次看到阿杰,就他一个人,神情竟然有点落寞,他看我的眼神深深的,我淡淡的向他一笑,擦肩而过了!

    随后就又是毕业论文,又是毕业考试,我忙得整天往图书馆跑,有次看见阿杰与尹芝坐在一起静静的看书,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感觉到了阿杰注视的目光,可我没有回头。我也是一个骄傲的人,我不会乞求别人施舍感情!

    一转眼,到了毕业分别前的那一晚,校园里到处弥漫着分离的忧伤,我正在宿舍清理东西,小赵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塞给我一件东西,小赵说:“这是阿杰让我送你的。”我一看,是一个陶瓷小猴样子的“扑满”小猴正“抓耳挠腮”的看着我,阿杰知道我是属猴的,我随手把小猴塞进了旅行包里。一直到第二天我上了学校的送行车,也没看见阿杰。

    时光荏苒,一晃,大学毕业十多年了,我也从家乡调到了外省,在异乡成家立业了。生活、工作的繁忙使我与许多的同学失去了联系,只恍恍惚惚的听说阿杰与尹芝并没有结合,尹芝后来也调到了外省,最后远渡日本,再也没有回来。

    前年,带孩子回老家,途经读大学的城市,约了好几位当年的“死党”见面,其实,我是没约阿杰的,出于什么原因,我自己也很糊涂,有微微的怨,有丝丝的失落,还有怕见到已经“面目全非”之后的他更大的失望吧!

    可是,他来了,身材已经发福,但并未影响到他成熟富有魅力的男人气质,只是脸上布满疲惫,眼神沧桑冷漠,还是他那一副傲气不羁的模样。看到我时,他的眼睛里有了笑意,甚至上前给我一个浅浅的拥抱。我很礼貌的问他怎么没带夫人一起来,大家相互呆呆看着我,都没有吱声,只有他笑笑说:“哪来的夫人啊,我还没有成家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抱起我的女儿,逗得我闺女咯咯直乐。就这样,酒桌上,他几乎始终带着我女儿在玩,没喝几杯酒,也没吃几口菜,而大家谁也不强迫他,似乎之前都约好了似的。

    我有点喝多了,酒酣微醉之时,不知怎么大家就提起了大学时代的一些“风花雪月”的故事,我顺口问阿杰:“对了,你和尹芝最后怎么回事?”马上有人用眼神制止我,可话已经出口了,怎能收得回去?阿杰却面无表情、冷淡的反问我一句:“尹芝?谁啊?”

    啊?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借口去了卫生间,正想出来,这时候,听到阿杰也带我女儿上卫生间,正在外面的水池边说话,只听阿杰问我女儿:“你爸爸对你好吗?”女儿答:“好!”他又问:“他对你妈妈好吗?”“好!”他继续问:“那你说是你爸爸好还是舅舅好啊?”我知道他所说的舅舅就是他自己,女儿却乖巧地说:“爸爸好,舅舅也好!”

    其实,我并没有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往更深一层去想,只是,阿杰带孩子回到酒桌上后,就开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还是那种一口就干了的大口的喝,而没有任何人去劝他,我拉着他正要再端酒杯的手,不让他再喝,像他现在这种喝法,会喝出人命的。可朋友们反而劝我:别管他,就让他喝吧,每次他都是这样的喝。

    聚会结束,阿杰执意要开车送我和孩子回酒店,大家也不阻拦,我也不好说什么,就由他独自送我们回去,到了酒店我的房间门口,他很绅士的站在门边,看我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进去,然后轻声的向我告别。

    洗漱完毕,我正想睡觉,手机突然响了,一接,原来是阿杰,他说::“我在酒店的楼下。”我忙推开窗户,果真楼下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徘徊,我问他:“你还有事?”他嗫嚅着:“我想上来看看你。”“可是很晚了。”“哦,那算了吧!”我不忍心:“没事,你来吧。”

    他进了屋,与我面对面坐着,眼睛里有炙热的光在闪烁,是那种年轻人恋爱时候才有的光泽,我是过来人,当然明白这眼神代表了什么。可是,他始终默然不语,只是这样默默的看着我,我倒心中忐忑起来,轻声问他:“你什么事?”他还是不回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轻轻的把我拉起来,然后又轻轻的把我拉进他的怀里,轻轻地在我的耳边低语:“丫头”这一刻,我有点恍惚,有点迷失,有点情不自禁,这样一个具有魅力的男人,这样一个让我的少女时代血液曾为之沸腾过的男人,现在就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还有他身上散发出的成熟男人的味道,我真的有点难以自制了,可是,我是有心结的,那就是尹芝。我问他:“我想知道你那时候为什么与尹芝?”他神情突然萎靡下来,拉我坐下来,他说:“好,我现在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但你不许笑话我。”

    原来,尹芝在大学对阿杰穷追不舍,但她知道,阿杰是不会与她交往的,于是,她给阿杰写了一封情深意长的信,让阿杰震惊的倒不是她所表达的感情,而是她说她已经患了一种罕见的病,大概不会活许多年,医生说她活多久与她的心情精神有很大关系,而阿杰此时就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信的后面还附上了医生的诊断书,并且不要阿杰告诉任何人。

    阿杰是善良的,也是仗义的,他答应了尹芝,但告诉她,他对她只有同情而没有爱,可是尹芝说只要阿杰在她的身边时刻陪伴她,她就已经知足了。

    而大学毕业之后,尹芝非得要与阿杰结婚,阿杰不情愿,有次,俩人争执时,尹芝恼羞成怒地对阿杰说:“你以为你是谁啊?与你在一起只不过是我咽不下你以及她们对我轻视的这口气,我压根没病,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幼稚,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居然没发现我在装病?”

    阿杰的自尊受不了了,毅然绝然地与尹芝分了手。

    “就是这些。”阿杰语气平淡地向我叙述完,然后静静地看着我的表情,我还是不甘心:“可是我觉得你还是喜欢她的,不然哪有你们那样在大雨磅礴时还在紧紧拥抱的呢?”阿杰低下头,半天才说:“我是看见你也在湖边,想刺激你一下。”“刺激我?为什么?”阿杰一下激动起来:“为什么?因为我真正喜欢的是你!可你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喜欢我,我怕你会拒绝我。”

    唉!高傲的他竟这样的脆弱不堪?

    呵呵,可是晚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记得看半生缘的时候,让我最震撼的一句台词是顾曼桢对沈世均说的:“我们回不去了!”是啊,时过景迁,事是而非,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阿杰最终还是走了,临走时,眼中蓄满了落寞忧伤与遗憾。之后,我收到他的一条信息:“还保存毕业时我送给你的猴子吗?我估计你根本就没认真仔细的看过它!”

    回到娘家的第一件事,我就是到处搜寻这只猴子,终于在父亲的旧书橱找到了它,打开它的后盖,里面掉出一张纸条,上面有一行已经模糊但仍清楚可辨的字迹,一看就是阿杰潇洒的字体,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丫头,等我,好吗?”

    我真的没有想到阿杰当初也玩这样老土而笨拙的把戏。

    然而,一切已成回忆,在我们已不年轻的心中,这或许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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