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服务员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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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段真实的故事，记着十年前求学生涯的一件小事。阴冷的岁月，只有回忆才觉清晰，如果一定把那些过往写下来，唯一的理由是无法忘记——题记
学校放暑假了，近的远的都回家了，能住八个人的宿舍只留下我一个。留下来是为了给下学期挣点学费。
父亲当了二十多年的村支书，四十几个村的乡差不多数我们村最穷，二百多户的村子里又差不多数我们家最穷。不说别的，只骄傲父亲的为官清白。
一个过着穷日子的家庭，供一个高中生已属不易。每一天的日子都如一只蜗牛背负着重重的壳儿。随着高考一天天临近，竟然紧张的越来越睡不着觉，最终考入了一个不理想的师范学校。此时家里已经穷的没法再供我读书，是十五岁甘愿辍学入伍的弟弟，省吃俭用能偶尔从遥远的部队给我寄点钱过来。所以，我会利用一切够能打工的机会挣点钱，从上高中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于找课余时间这样做了，当过短期的化工厂化验员，卖过冰棍，替人出摊卖过香肠，当过长途客运售票员。这不，又要去打工了。
太阳刚出来，已经晒得皮肤火辣辣得疼。走在已经人来人往的街上，我没有心思去注视其它，只一个店门一个店门的看招工广告，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一家小饭店门前的招收服务员的广告吸引了我，我走进这家饭店，与一个三十多岁，穿着时尚，瘦削而长相好看的女老板谈了谈待遇，做一天八元钱另处管吃。感觉不错，于是答应下来。
这个小饭店因为小，只有四个人。一个厨师、一个配菜的还有我和老板娘。厨师和配菜的伙计年纪都与我相仿。上学那阵儿，在我看来，吃饭是大事，所以许多年以后，最深刻难忘的还是吃饭这回事。学校里的饭，已经够节省的，可在这里，似乎更节省，从早上六点前赶到这里，然后是拖地板擦桌子一遍又一遍，想坐一会儿的时候，还要择菜、洗菜、刷盘子洗碗，反正别想停下来。那个女老板多数时候在一边坐着，看着饭店里的几个人干活。等到累的手脚发麻的时候，老板娘会叫一声：“吃饭了！”于是，像得了赦令一样喘口气。去端饭也是比较轻闲的活，饭很简单，从冰厢里拿出几个馒头，再拌点黄瓜、凉皮之类的凉菜，就算是一顿饭了。当然，拿馒头这活一般是老板娘来做，拿出来的馒头很有限，老板娘拿上来的馒头也超不过六个去。两个男孩子当然要多吃一点儿，所以，尽管吃一个馒头感觉还不到半饱也无法再去拿第二个。收拾饭桌，就要准备迎接中午来就餐的客人了，经常来这里就餐的，是附近几个单位的领导。几乎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有五六桌酒菜要准备，所以吃完饭就更忙了。
端菜时会有很多讲究，要面带微笑，端上去的菜还要响亮而清楚的叫出名字，给客人们准备好各种用品，还要在一边看着他们用餐，随时听候吩咐。最不堪的还是要忍受一些人的粗言秽语。有一次，一个客人说要我过去陪他们喝酒，我转身离开，结果挨了老板娘一顿臭骂。
记得有一天还差点把小命搭上，那是一个阴雨天，单间里的后窗旁边因为风大刮断了一根电线。是空调上面的一条接线。配菜的小张，平日里就爱拾掇，这会儿，他叫上我，说要去修一下，我给他当帮手，结果他在动那根电线的时候，突然间就僵硬在那里，当时给我的第一反应便是他触电了，没有来得及多想，我伸手去拉他。立时，浑身一阵钻心的麻木，便失去了知觉，随后倒地，感觉不久便清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那根电线已经脱离开我和他。“好险！”心里暗想。吓出一身冷汗，后怕不已。反应过来后，见他还躺在地上紧闭双眼，我吓的大叫：“喂，醒醒，你没事吧？！”他小脸惨白，紧皱眉头，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没睁眼，低低地说：“没事了，缓口气，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又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再不敢去动那根躺在另一边的电线
我和老板娘关系还算不错，虽然跟她保持一定距离，但我也发现她对我的工作还算满意。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零十天的日子。转眼到了开学的时候，我不得不辞职，其实上班前也已经说好做一天有一天的工资。
离开饭店后，和老板娘要工钱的时候每次都是理直气壮的去，只是每次去了都会碰一鼻子灰回来。她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只推说忙，或者没钱，如此而已。一共做了四十天，算起来有三百二十元钱吧。这些钱我去要了二十多次，每次一分钱都要不来，心开始一天天沉重，一天天难受，预感到老板娘可能不给工钱了，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阵发冷。
已经开学十多天了，手头的伙食费越来越少，无法张嘴跟家里要钱，因为这个暑假没回家，在城里挣钱，父母会以为我手里有钱，所以也没太多过问，可是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怎么回事，我于是越来越不安。
星期天没课，我决心孤注一掷。
中午，我又来到这家小饭店，饭店里客人不少，心想：“每天这么多客人，怎么会没钱呢？”
“老板娘，我，来要工资。”我还是感觉没有底气。因为热，浑身一阵阵热浪汹涌。
“你又来了，说好了，没钱没钱，让你再等些天，你怎么又来了？”漂亮的女老板也斜着眼睛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这个女人长得并不怎么好看。
“我不能再等了，你就给我清了吧。”十二分的怨气，眼里忽然就感觉酸酸的。
“我已经来了好多次了，不想再来了。你可以少给我一点，给我算起帐来算了。”对着我的脸正在飞速旋转的电扇，呼呼地叫着，发了疯一般。
“你这人怎么这样！”她的声调忽然提高了八度。“告诉你了没钱就是没钱！”
似乎被她的语气震摄，我沉默了。在一边站了足有半个多小时，她，出出进进，不再理我。
瞅了一个空隙，我说：“你不给我钱，我今天不走了。”
“走，走，别在这里。”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突然来抓我的衣服，往外拖我。
我赖在那里不动，就这样僵持着。
或许是外面的响声，惊动了屋子里正在陪客人喝酒的男老板，他迅速从单间里串出来，平时很少看到这个又高又胖，满脸横肉的男人。
“怎么了，怎么了？”他高声叫喊着几步走到我们身边。
“她来要钱，我说没有，让她等几天，这不，她赖着不走。在这里发泼。”女人诉苦般的嚎叫。
“真她妈欠揍！”男人横眉立目，掳着胳膊，朝我举起了肥厚的巴掌。
旁边有几个好事的客人拽住了那个男人，好言相劝。
女人趁势发泄般的在我手上抓了一把，手背上一阵疼痛。那女人长长的指甲嵌进皮肉，殷红的血很快流出来。
她抓着我的衣袖拚命向外推我，嘴里不停的骂着。
我使劲咬着嘴唇，强烈的抑制着自己的眼泪。大声叫嚷：“你们，凭什么不给工钱！我就不走。”
这时候，有人把那个气喘吁吁的男老板拉到一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男老板从上衣兜掏出一打钱，抽出一张五十的，仍到我面前的地上。边仍边骂道：“你她妈，快给我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再让我看到你！”
见我站在那里没动，有好心人过来劝我：“拿上吧，这些也是白捡的。”替我从地上捡起来塞到我手里。
走吧，我突然通体感受到了无法较量的悲哀。
这是一段真实的故事，记着十年前求学生涯的一件小事。阴冷的岁月，只有回忆才觉清晰，如果一定把那些过往写下来，唯一的理由是无法忘记——题记
学校放暑假了，近的远的都回家了，能住八个人的宿舍只留下我一个。留下来是为了给下学期挣点学费。
父亲当了二十多年的村支书，四十几个村的乡差不多数我们村最穷，二百多户的村子里又差不多数我们家最穷。不说别的，只骄傲父亲的为官清白。
一个过着穷日子的家庭，供一个高中生已属不易。每一天的日子都如一只蜗牛背负着重重的壳儿。随着高考一天天临近，竟然紧张的越来越睡不着觉，最终考入了一个不理想的师范学校。此时家里已经穷的没法再供我读书，是十五岁甘愿辍学入伍的弟弟，省吃俭用能偶尔从遥远的部队给我寄点钱过来。所以，我会利用一切够能打工的机会挣点钱，从上高中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于找课余时间这样做了，当过短期的化工厂化验员，卖过冰棍，替人出摊卖过香肠，当过长途客运售票员。这不，又要去打工了。
太阳刚出来，已经晒得皮肤火辣辣得疼。走在已经人来人往的街上，我没有心思去注视其它，只一个店门一个店门的看招工广告，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一家小饭店门前的招收服务员的广告吸引了我，我走进这家饭店，与一个三十多岁，穿着时尚，瘦削而长相好看的女老板谈了谈待遇，做一天八元钱另处管吃。感觉不错，于是答应下来。
这个小饭店因为小，只有四个人。一个厨师、一个配菜的还有我和老板娘。厨师和配菜的伙计年纪都与我相仿。上学那阵儿，在我看来，吃饭是大事，所以许多年以后，最深刻难忘的还是吃饭这回事。学校里的饭，已经够节省的，可在这里，似乎更节省，从早上六点前赶到这里，然后是拖地板擦桌子一遍又一遍，想坐一会儿的时候，还要择菜、洗菜、刷盘子洗碗，反正别想停下来。那个女老板多数时候在一边坐着，看着饭店里的几个人干活。等到累的手脚发麻的时候，老板娘会叫一声：“吃饭了！”于是，像得了赦令一样喘口气。去端饭也是比较轻闲的活，饭很简单，从冰厢里拿出几个馒头，再拌点黄瓜、凉皮之类的凉菜，就算是一顿饭了。当然，拿馒头这活一般是老板娘来做，拿出来的馒头很有限，老板娘拿上来的馒头也超不过六个去。两个男孩子当然要多吃一点儿，所以，尽管吃一个馒头感觉还不到半饱也无法再去拿第二个。收拾饭桌，就要准备迎接中午来就餐的客人了，经常来这里就餐的，是附近几个单位的领导。几乎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有五六桌酒菜要准备，所以吃完饭就更忙了。
端菜时会有很多讲究，要面带微笑，端上去的菜还要响亮而清楚的叫出名字，给客人们准备好各种用品，还要在一边看着他们用餐，随时听候吩咐。最不堪的还是要忍受一些人的粗言秽语。有一次，一个客人说要我过去陪他们喝酒，我转身离开，结果挨了老板娘一顿臭骂。
记得有一天还差点把小命搭上，那是一个阴雨天，单间里的后窗旁边因为风大刮断了一根电线。是空调上面的一条接线。配菜的小张，平日里就爱拾掇，这会儿，他叫上我，说要去修一下，我给他当帮手，结果他在动那根电线的时候，突然间就僵硬在那里，当时给我的第一反应便是他触电了，没有来得及多想，我伸手去拉他。立时，浑身一阵钻心的麻木，便失去了知觉，随后倒地，感觉不久便清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那根电线已经脱离开我和他。“好险！”心里暗想。吓出一身冷汗，后怕不已。反应过来后，见他还躺在地上紧闭双眼，我吓的大叫：“喂，醒醒，你没事吧？！”他小脸惨白，紧皱眉头，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没睁眼，低低地说：“没事了，缓口气，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又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再不敢去动那根躺在另一边的电线
我和老板娘关系还算不错，虽然跟她保持一定距离，但我也发现她对我的工作还算满意。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零十天的日子。转眼到了开学的时候，我不得不辞职，其实上班前也已经说好做一天有一天的工资。
离开饭店后，和老板娘要工钱的时候每次都是理直气壮的去，只是每次去了都会碰一鼻子灰回来。她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只推说忙，或者没钱，如此而已。一共做了四十天，算起来有三百二十元钱吧。这些钱我去要了二十多次，每次一分钱都要不来，心开始一天天沉重，一天天难受，预感到老板娘可能不给工钱了，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阵发冷。
已经开学十多天了，手头的伙食费越来越少，无法张嘴跟家里要钱，因为这个暑假没回家，在城里挣钱，父母会以为我手里有钱，所以也没太多过问，可是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怎么回事，我于是越来越不安。
星期天没课，我决心孤注一掷。
中午，我又来到这家小饭店，饭店里客人不少，心想：“每天这么多客人，怎么会没钱呢？”
“老板娘，我，来要工资。”我还是感觉没有底气。因为热，浑身一阵阵热浪汹涌。
“你又来了，说好了，没钱没钱，让你再等些天，你怎么又来了？”漂亮的女老板也斜着眼睛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这个女人长得并不怎么好看。
“我不能再等了，你就给我清了吧。”十二分的怨气，眼里忽然就感觉酸酸的。
“我已经来了好多次了，不想再来了。你可以少给我一点，给我算起帐来算了。”对着我的脸正在飞速旋转的电扇，呼呼地叫着，发了疯一般。
“你这人怎么这样！”她的声调忽然提高了八度。“告诉你了没钱就是没钱！”
似乎被她的语气震摄，我沉默了。在一边站了足有半个多小时，她，出出进进，不再理我。
瞅了一个空隙，我说：“你不给我钱，我今天不走了。”
“走，走，别在这里。”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突然来抓我的衣服，往外拖我。
我赖在那里不动，就这样僵持着。
或许是外面的响声，惊动了屋子里正在陪客人喝酒的男老板，他迅速从单间里串出来，平时很少看到这个又高又胖，满脸横肉的男人。
“怎么了，怎么了？”他高声叫喊着几步走到我们身边。
“她来要钱，我说没有，让她等几天，这不，她赖着不走。在这里发泼。”女人诉苦般的嚎叫。
“真她妈欠揍！”男人横眉立目，掳着胳膊，朝我举起了肥厚的巴掌。
旁边有几个好事的客人拽住了那个男人，好言相劝。
女人趁势发泄般的在我手上抓了一把，手背上一阵疼痛。那女人长长的指甲嵌进皮肉，殷红的血很快流出来。
她抓着我的衣袖拚命向外推我，嘴里不停的骂着。
我使劲咬着嘴唇，强烈的抑制着自己的眼泪。大声叫嚷：“你们，凭什么不给工钱！我就不走。”
这时候，有人把那个气喘吁吁的男老板拉到一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男老板从上衣兜掏出一打钱，抽出一张五十的，仍到我面前的地上。边仍边骂道：“你她妈，快给我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再让我看到你！”
见我站在那里没动，有好心人过来劝我：“拿上吧，这些也是白捡的。”替我从地上捡起来塞到我手里。
走吧，我突然通体感受到了无法较量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