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小说 > 皇后落跑 > 第二章

第二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品小说 www.epshu.com,最快更新皇后落跑最新章节!

    “公主,您都没有看到天朝的迎亲队伍进城时的场面有多浩大!我看光是鼓乐手就有一百名,载送聘礼的马车络绎不绝,足足有一百辆!两旁护卫的兵士加加起来怕不超过好几千人!尤其是领头的代娶新郎”

    “什么代娶新郎呀?”另一道莺声燕语不客气地打断前一道莺声燕语“是天朝皇帝派来的迎亲使!不知道就不要乱讲!”

    “还不是一样嘛!阿柑,你就爱找我的碴!”

    “不是我爱找你碴,你叫阿橘,我叫阿柑,要是有人说柑跟橘都一样,便喊我阿橘,喊你阿柑,或是阿柑做的坏事说是阿橘做的,你也认为一样吗?”

    阿橘一时语塞,心虚地左顾右盼。妹妹会说这种话,是有原因的,因为她常常在做坏事时,便说自己是阿柑,结果就哎,不能怪她嘛,谁教那些人分不出来她们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嘛!

    “哎呀,那些都不是我要说的重点啦!”阿橘急忙转移话题“我要说的是代”在阿柑的瞪视下,她赶紧改口“迎亲使啦!他长得高大威武,丰神俊朗、温文尔雅、器宇轩昂”

    “丢脸死了!还不快把你的花痴样给收起来!居然边说边流口水,我都不敢认你是我的姐妹了!”

    “谁、流口水嘛!”阿橘恼羞成怒,情不自禁地伸手碰触嘴角,果然有些湿,她连忙抹去“臭阿柑,就爱找我碴!不晓得在城楼观有时,是谁看得双眼发直、嘴里喃喃念着好俊、好俊喔!”

    “那可不是你嘛!”阿柑傲然道,嘴角噙着抹诡异的笑。

    “谁说是我?明明就是你,还不承认!”

    “我承不承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姐妹们认为是谁呀!”

    在妹妹幸灾乐祸的笑意暗示下,阿橘发现果然一双双眼睛全往她这里瞧。

    “阿柑你”“够了!”威严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侍女长桂香指挥一队侍女将成箱的物品搬进屋内“没看到公主正在批阅奏章吗?还在一旁吵闹广

    是有看到啊。

    阿橘偷偷扮了个鬼脸,可是公主都没说她们吵,桂香姐凭什么骂人呀!

    “公主,这些都是天朝皇帝派人送来的成亲用的凤冠霞帔、各式服装和首饰等物品,桂香打开来给您看好吗?”

    “搁着。”清洌冷然的音韵简洁地响起,众侍女你眼望我眼,都觉得公主对这桩婚事好像太冷淡了。

    “公主,我们都久闻天朝物阜民饶,皇帝送给公主的嫁裳不知又好多看哩,公主为何不看?”桂香小心翼翼地劝道。

    “对呀,公主!”阿橘附和得兴高彩烈,一双杏眼好奇地在那些箱笼上转了又转“这可是高大威武、丰神俊朗、温文尔雅、器宇轩昂的那位迎亲使辛苦送来的耶,您怎么能忍心不看一眼嘛。您可知道这位高大威武、丰神俊朗、温文尔雅、器宇轩昂的迎亲使不是别人,他是王上寿宴时,代天朝皇帝来拜寿的安国公的儿子耶。您当时不也称赞安国公有名士的风流、重臣的仪态,威武中藏着温文,潇洒又不失威严,谈吐文雅,气度恢宏就可惜年纪稍长。现在他儿子来了,安国公的优点他都有,而且年轻英俊,更胜安国公”

    “阿橘,你说这些干吗?公主要嫁的又不是安国公的儿子!”阿柑赏她一个大白眼。

    “啊?可是我听人说,迎亲使是皇帝的表哥耶。外甥多少会像舅舅,迎亲使又像安国公,迎亲使这么好看,皇帝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呀。”

    “万一那个皇帝外甥一点都不像他的安国公舅舅,跟这个迎亲使表哥呢?”

    “不会啦!我们在市集里买到的那本‘贵妃出墙’不是把皇帝描述得俊秀可爱,俊美无俦吗?”

    “你少呆了!那是小说,又不是真的!”阿柑嗤之以鼻。

    “书店老板明明告诉我,这是得自天朝的真人实事,是宝瓶公主和御林军统领花朝的爱情故事。这桩凄怨缠绵、幸好在皇帝成全下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婚事不但传遍天朝,还随着这本书销往海外,举世皆知!我想皇帝一定像书上写的那么可爱、善良、好看啦,这样的皇帝才配得上我们公主呀。”

    “你是老天爷呀!想怎样就怎么样吗?”

    “臭阿柑,不要尽苞我抬杠,难道大家不想公主要嫁的皇帝是这么好的人吗?况且我们都在城楼上看到天朝迎亲队伍进城的情况,除了迎亲使外,那些护送聘礼的侍卫们哪一个不是雄赳气昂的?阿堇还说要是伴嫁过去,能嫁给其中一人,就会好幸福喔”

    “你思春啦,这么想嫁人?”

    “是阿堇,又不是我!”阿橘委曲地嘟起唇,美眸气恼地瞪大,在众姐妹身上绕了一圈“难道你们都不想嫁给像迎亲使那么俊的郎君吗?”

    众人面面相觑,情不自禁地逸出做梦般的轻喟。

    那位迎亲使呀

    芳兰公主手一抖,笔竟歪了去,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流窜在方寸间,让她再也静不下来。

    她闭了闭眼“你们出去。”

    “啊?”

    鲍主向来是好脾气的,可一旦开口,没人敢违抗。

    众侍女默默朝她福了一礼,在侍女长的带领下全都退出房外。

    耳朵终于清净下来,芳兰公主的心情却没有恢复平静。

    书案上的奏章再引不起兴致,她颓然放下笔,呆呆坐了一会儿,起身往设在窗台下的软榻走去,坐了下来。

    从这里可以看到落日的情景,天空染上一层醉人的烟霞,层层迭迭的绿意连绵向远方的山峦,成群的鸟儿飞过天际,正是倦鸟归巢时候呀!

    想到这里,祈善善寸心芳绪堆拥着丝丝酸楚。鸟儿要回巢,因为巢里有正等着喂食的雏鸟,而她的雏鸟已经长大了,不再依赖她的喂养了吗?并打算将她献祭给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好护佑这脆弱的鸟巢?

    不,她不该有这么偏激的想法。

    祈善善凄楚地摇头。

    就像父王说的,女孩家长大了,总要嫁人的。父王不是有意要将她远嫁,他曾经希望她能在国中俊彦里择一为婿,是她怎么也看不上眼。后来,莽国国主桑颜卡邦向她求亲想到那家伙,善善难掩心头的厌恶,娇美的脸颜皱缩了起来。

    她跟桑颜卡邦曾因边界纠纷照过面,在她的计谋下,莽国小从邙返,桑颜卡邦当时看她的眼神便充满贪婪、色欲,令她十分不舒服,但她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恬不知耻地向她求亲!

    与其嫁给那个男人,她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在见过天朝的使者岳朗清之后,她无法拒绝父王和丞相的劝说,答应了岳朗清代天朝皇帝提出的婚事。

    她还记得那天被父王叫进御书房里时,父王和丞相劝她的情景。

    “善善,不是父王忍心将你嫁那么远,而是处在莽国和天朝两大强国下的姽方没有第二个选择,不是依附莽国,便是与天朝结盟”

    “可是我们以前还不是”没有依附谁,也没有跟谁结盟吗?她想这么说,却被父王眼中的无奈给哽住剩余的话。

    “莽国使节以前也没有为莽国国主桑颜卡邦提出要娶你为后的要求呀!善善,我知道你能干,可是螳臂焉能挡车?我们若拒绝,便给了桑颜卡邦进攻我国的借口。”

    “我们根本不必怕他!”

    “父王知道你有能力带领姽方抵抗莽国的侵略,问题是,这将造成姽方人民严重的伤亡。你忍心看到子民因为你的关系生灵涂炭吗?”

    “我”她脸色惨白,娇弱的双肩如何承受得起这么严厉的罪名!

    “惟今之计,只有与天朝联盟,方能令莽国忌惮。父王也是和丞相商量了许久,才决定答应安国公代天朝皇帝提出的婚事。”

    “是呀,公主。”丞相神情凝重地加入劝说的行列“桑颜卡邦是什么货色,相信公主心里明白得很。他残暴、贪婪又好色,今年不过三十一岁,已经死了三任王后。撇开他克妻的恶名,莽国又有兄弟、父子可以在对方死后接手其妻妾的陋习,光这一点,便让公主和王上都难以接受了。天朝便不同。他们礼教严明,在位的开新帝年方十五,主政的十一年来,天朝风调雨顺,备受宇内邦国的崇仰信赖,加上尚未大婚,后宫空虚,公主嫁去也不必担心会跟后宫的嫔妃争宠”

    “可本宫听说,他之前立了贵妃”

    “那名贵妃已被改封为宝瓶公主,这件事还传为佳话哩,更可见皇帝的器宇恢宏,为了完成表哥出征前的交托,才会将表哥怀了身孕的爱人接进宫内照顾,中间虽然造成了误会,但皇帝不改初衷,最后成全这对有情人。这种气度,古往今来可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办得到。”

    听起来,的确是个比桑颜卡邦好上百倍、千倍的人,可是想到要远嫁重山,到一个自己陌生的国度,善善便害怕起来。

    “不是听说他有逢九难过十的天朝皇帝诅咒吗?”她幽幽问道,就算那人再好,难道要她只跟他做四年夫妻,便等着当寡妇?

    “这也正是安国公向王上提出婚事的原因。安国公见过公主后,认为公主便是能为天朝皇帝排除诅咒的九命天女。只要公主与天朝皇帝成亲,逢九难过十的恶咒便能解除。”

    “可万一本宫不是呢?”

    “臣也想到了。”丞相老谋深算的眼眸闪亮着“就算公主不是,天朝皇帝也应了诅咒不幸撒手西归,只要公主为皇帝诞下子嗣,公主就是天朝的太后,到时一样能庇佑我国。”

    “你们要本宫”她脸色一阵铁青。

    “公主,这是最坏的打算。况且,眼前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公主不是嫁给天朝皇帝,便是要答应桑颜卡邦的婚事。两者中只能选其一。”

    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选其一?心好空,身好虚,这就是她这几年来戮力为国后的下场?白耗了青春,还要用一生幸福换得祖国的平安?

    “天朝皇帝俊美温文,乃是万万人中难得的奇男子、伟丈夫,公主嫁给他不会后悔的!”

    丞相语重心长地劝说,还有父王眼中无言的恳求,在在让她不得不低头。

    可是他们怎么都没有为她想过,就算天朝皇帝再好,也不是她自己选的,她只是不得不嫁给他,这样的姻缘会幸福吗?

    这些日子来,她努力不去想这个问题,努力继续以往平静的生活,可是再怎么努力依然逃避不了这天的降临。

    春去夏来,眼见夏日也将被秋意取代,天朝的迎亲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地开来,在三日后便要带走她。

    一去难回呀,眼前锦绣的山河只能在梦里神游,还有她敬爱的父王,疼爱的小弟,都将在她出嫁后,难以相见了!

    那些自己所推动的政策,在她走后会不会继续被贯彻执行?仰赖她带领的将士,会不会有好的将领来带领他们保家卫国?还有她嫁到天朝后,面对的又是怎么样的情况?皇帝真有那么好吗?那里的风俗民情跟姽方会不会有很大的不同?她在宫里会不会无聊,还有,还有

    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忧虑全都翻江倒海地汹涌起来,祈善善只觉得头晕目眩,向来的坚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公主?”

    轻柔的呼唤响在耳际,善善回神过来,偏过芳颊寻觅那声音。

    “公主!”桂香惊呼出声,眼中盈满忧虑和怜惜“您怎么了?”

    她递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拭去主人脸上的泪水。

    祁善善这时才发觉自己泪流满脸,忍不住投进自幼便陪伴她身边的侍女怀里。

    别香呆了呆,随即轻轻拥住她,感觉着肩头渐渐渗入湿意。

    可怜的公主,大家只看到她坚强的表面,却不知公主也是个需人疼惜、呵宠的娇弱人儿呀。

    别香心里盈满怜惜,没有多说一句,直到肩上的抽泣渐渐止息,芳兰公主缓缓离开她。

    她走到外头命人端盆温水进来,亲自绞干毛巾,为芳兰公主整理仪容,一主一仆不需多话一句,便能各自体会彼此的心情。

    “公主,喝口茶吧。”桂香送上香茗,芳兰公主默默接过。

    良久。

    “桂香。”她轻声道,目光已恢复向来的清冷“天朝的迎亲使被安置在哪里?”

    “王上将迎亲使和他的下属们都安置在西园新建的宾馆里。今晚还设宴招待他们。”

    “好我要见他,明天你安排一下。”

    “是。”桂香欲言又止,最后仍选择退开。

    有些事,有些伤痛,即使亲近如她,仍然无法为公主分担。

    *******************

    姽方的上京珍珠城,这个拥有两百年以上历史的都城,比他想象的还要繁荣哩。

    由于位于东西交通要道,周围水源丰沛,易守难攻,加上气候温和,四季如春,珍珠城不仅贸易业及观光业发达,在祁氏一族的主政下,更被建设得处处书香、花香。

    可惜安顿好所有人员,已经是傍晚了,他得赶赴姽方王的接风宴,根本没空游览,只能凭着进城的印象及父亲提供给他的书册,揣想整座城市的风貌。想到这里,岳翕便感到沮丧。

    “岳大人,比起令尊的俊美温文,您可是更加的高大英挺呀!”

    他比父亲高半个头,体魄是魁梧了一些。

    “您过奖了。”岳翕收敛心底的失意,温雅地一笑,饮下姽方大臣不知是第几轮的敬酒。

    “令尊也是千杯不醉,岳大人这点有乃父之风。”另一位大臣道。

    什么千杯不醉呀?他不仅喝得头昏脑胀,连下腹处都胀得紧,酒气都淹到喉头了!

    “是呀,岳大人,下官再敬您一杯。对了,您真的尚未成亲吗?下官的女儿芳龄十六,虽不若芳兰公主那般艳美,但在姽方也是属一属二的大美人”

    “巴大人,岳大人是代天朝皇帝来迎娶公主的,不是来相亲的呀。”

    “呵呵,顺便嘛”

    岳翕表面上噙着潇洒倜傥的笑意,其实已被姽方君臣轮番敬酒兼做媒闹得苦不堪言,不得不以眼色向同伴求救。

    身为此次迎亲副使的礼部侍郎是个八面玲珑的人,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为他挡去接下来的敬酒,让岳翕能借着尿遁逃出喧闹的宴会厅。

    如厕之后,岳翕犹豫着是否该回到宴会,但一想到姽方君臣的热情招待,脚步便胆怯地绕过宴会所在的大殿,朝不远处的花园走去。

    他不是要潜逃,只是想暂且逃避一会儿。

    嗯好香喔。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一缕香息,吸引他深深呼吸,想起父亲曾说姽方盛产兰花,岳翕不禁要猜疑起这闻之令人神清气爽、浓烈的酒意也散了几分的香息,是否是出自兰花了。

    他伸了伸懒腰,望向不知通往何处的幽暗林径。

    虽然在王宫里闲荡并不妥当,但好奇心让他忍不住想要确定浓郁的花香是出自哪种植物。依花香的浓烈闻来,香源应该就在左近。

    岳翕考虑了一下,便迈出脚步往前走,反正还有能干的礼部侍郎相帮衬,他消失一下应该不碍事。就把那些叫人吃不消的敬酒全交给库大人应付,至于他岳翕懒洋洋地勾起嘴角,迷离的眼光

    往上一瞟,正好瞧见从稀疏的叶缝中露出脸来的一弯消蚀了一小半的缺月。

    等他回京时,这缺月应该是蚀完又圆回来了!到时候月圆人团圆,皇帝娶老婆,岳翕得空逍遥去。

    但在此之前,得先把芳兰公主安全护送进京,交到皇帝手上,他才能逍遥得起来呀!

    一念及此,岳翕晕沉的脑袋里就突然来千阵闪电打雷,额际隐隐作痛。

    姽方与天朝联姻的消息传出后,莽国的大军便持续在天朝、姽方相邻的边境騒扰,但不晓得是否因为两国早有防备,虽然大大小小的冲突加加起来也有十几桩,莽国的十万精锐依然无法越雷池一步。对此,离京时,他父亲还对他耳提面命一番。

    “莽国国主桑颜卡邦一向气量狭小,得知芳兰公主弃他而选择嫁入天朝,绝不可能只派遣十万精兵在边境耀武扬威,定然还会有后续动作桑颜卡邦有可能使的是声东击西之计,故意派十万兵马掩人耳目,暗中再派人潜进我国境内,埋伏于途中伺机掳走芳兰公主,或者还更心狠地想行刺公主。翕儿,你回程时要分外小心,一切以公主的安危为重。”

    不用父亲交代,他也知道芳兰公主的安危比任何事都重要。她若是有丝毫的闪失,事情就惨了。

    惨惨惨,不仅他惨,岳氏一族惨,天朝与姽方的同盟关系也岌岌不保,到时候亲家变冤家就全是他的错!

    可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怎会落到他头上来?岳翕忍不住仰天长叹了起来。

    “没办法,谁教新郎皇帝是我表弟。要是知道会这样,我该学花朝早些娶妻生子,就轮不到我出这趟差使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呀。

    岳翕自嘲地一笑,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路的尽头,原来他随着花香而走,竟来到了环湖的小径。

    月色下,可以看见湖岸种植的杨柳随风款摆,薄薄烟水迷漫的湖面还可隐约看到几株花苞合起的荷花,及十数张宽大到可让一名孩童坐在上头的青翠荷叶,更远处,还有一座通往湖心亭的白石拱桥,而桥上正伫留着一道缥缈的身影。

    怕是自己眼花,他揉了揉眼,见到那身影就站在靠近湖心亭那端的桥头,对着湖面,在夜风吹拂下,纤瘦的身形仿佛随时都会被旋落水面。

    岳翕看得心头一跳,天生的侠义心肠使他为对方着急了起来。

    担心那人随时会掉下去,岳翕没耐心循着环湖小径绕去那座桥,而是走了快捷方式。

    他提气纵身往湖面奔去,仗着自己轻功过人,借着荷叶当踏脚,几个起落来到桥上,伸手捉向那人衣袂。

    哪知那衣袂似有生命,带起一片金光反向他袭来。岳翕心惊之下,气随意转,收手往后掠开。

    对方却没有停止攻势,鼓胀着真气的宽长袖子化成致命的武器招势连绵不绝,岳翕在金色的袖影间穿梭,阵阵浓郁香息扑鼻而至,依稀是之前闻到的那股沁人心脾的香,令他心头微悸,目光锐利地穿过满天的袖影与一双澄明、清冷如湖水的眼眸对个正着。

    胸口忽地跳动得厉害,某种灼烫随之生起,岳翕心神一闪,险些躲不过从袖影间穿出来的指力,他深吸口气稳定心神,反将更多迷魅人心魂的幽香一并吸纳进去,并将对方国色天香的绝姿也收纳进眼瞳。

    美女他见过,聪明有自信且擅于发号施令的美女他识得几个,但眼前的美女除了这些特质外,冷艳娇美中还有种王者般的高贵仪态。

    她是谁?

    这个疑问在他脑中闪了又闪,在避过对方削向头脸的一击,岳翕心知必然是自己的鲁莽举动招致误会,连忙高声喊道:“在下没有恶意,原是担心姑娘会不小心落湖,才赶过来想拉姑娘远离湖边,并无调戏之意。请姑娘原谅在下的唐突,双方罢战。”

    这番话说得有条有理,字字清晰,却听得对方心头微惊。

    原来两人已经过了二十余招,岳翕在只闪不攻的情况下,不但能潇洒地应招,还有余力开口说话,而且从声音可以听出他中气十

    足,足见他内力深厚,令这位向来罕逢敌手的美女暗暗吃惊。

    这也激起了她天性中的不认输,招式更为凌厉,让岳翕再不能只以闪躲来应付。

    “你玩真的?继续下去,在下不客气了!”

    警告过后,岳翕功贯全身,闪电抢前,拳掌探进她重重袖影,往她面门击来。

    “好!”美女娇躯急旋,金袖陡地一卷,化成铁棍似的砍向他手臂。

    岳翕同样不是省油的灯,大喝一声,迅速收回的拳掌抓向金袖。

    丝丝劲气在空中较劲,尚未抓实,美女已可感觉到他掌中含蕴的劲道惊人,她急忙抽回袖子,却听见裂帛声响。

    “啊!”袖子竟被人扯去一截,美女又羞又气地往后退开,但心知是自己咄咄逼人的结果,只微蹙着眉头不语。

    岳翕怔怔地捉住一截袖子,目光无法自女子美丽的脸容上转开,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直到那烫人的灼意悄悄占领女子脸颊,生平头一次因男子的注视感到羞涩,她无法解释心头的烦乱,只本能地痹篇对方的目光。

    “对不起。”岳翕回过神来“在下非是有意唐突姑娘,望请海涵。”

    “嗯。”她稳住心神,以眼角余光瞄他。

    月色将他俊美的脸容照得分明,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他。

    “在下刚才解释过,是见到姑娘站在桥头,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跑,才唐突地出手想要拉住姑娘,并没有别的意思。招致这样的误会。又扯坏姑娘的袖子,在下着实过意不去,愿意赔姑娘一件新衣。”

    “你不是宫里的人。”她看着他说,眼中闪过一抹评估。

    “在下的确不是。”之前她的响应都是单音,岳翕还不觉她的声音有多好听,直到听见她这刻美妙如铃的声韵,不禁心荡神驰。“在下是天朝的迎亲使,只因闻到醉人的兰香,寻着寻着便走到湖畔,看见姑娘站在桥头”

    他停顿下来,见她目光忽然黯淡地转向之前伫立所在,跟着看过去,只见几盏水灯飘浮于湖面。

    她是来放水灯的吗?

    如此清夜,她独自来这里放水灯,是雅兴,还是别有所思?

    照岳翕的理解,水灯除了纯粹装饰用的外,有些地方在中元普渡时也会放水灯,用来向故世的亲人致意。

    “怪不得觉得你面熟,你跟令尊长得很像。”他的自报身份,终于让她想出他像谁来,美女心头泛起奇异的苦涩,喃喃道。

    “你识得家父?”岳翕吃惊道。

    她没有正面回答,闭了闭眼:“你该走了。”

    “在下还没赔姑娘衣服”

    “不用了,你走吧。”

    听出她逐客的意味浓厚,岳翕不好意思继续待下来,转身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拱手一揖。

    “在下有一事请教。”面对美女冷若冰霜的态度,岳翕几乎要打退堂鼓了,然而鼻息间那股清雅的香息牵引着他的好奇心,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在下提过是被一缕香息所吸引来到湖边,这缕香息似在姑娘左右,难道附近有栽植发出这种香味的奇花异卉吗?还请姑娘指点。”

    他问得诚恳、正经,美女却听得心头一阵小鹿狂跳,芳颊泛起红晕,一双澄亮的眼眸神情复杂地瞪视他,良久,方开口:“那是兰香。”

    “这里有种兰花?”他诧异道,目光狐疑地左顾右盼,虽然夜色昏暗,但仍难不倒他的目力,附近哪里可能种什么兰花呢!除非有水生的兰花。

    他将视线绕回她身上,眼中浮着疑惑。

    美女别开脸,樱红的嘴唇轻轻颤动“姽方盛产兰花,这里的人民不分男女总爱佩戴兰花熏制的香囊。”

    “原来是姑娘身上的香囊。”尽管脑中的疑云未能全数驱散,但除了这个理由外,岳翕也想不出有其他的解释。

    “不知是哪种兰花竟有如此清雅的香味,有机会的话,在下倒想亲眼一见能熏制出姑娘身上香囊气味的兰花。”他喃喃道,忽然低下头嗅了嗅手里还握着的一截金袖,那布料质地极细,绣工亦十分精巧,但最吸引他的都不是这些,而是它的气味。

    是同样的香息。佩戴香囊全身衣物会沾染如此浓郁的香气?亦或是她身上的衣物全都用兰香熏过?

    瞧见他的举动,一颗芳心跳得更厉害,美女颊烧如火灼心中有种渗着甜意的恼嗔,让她无法开口阻止他捧着断袖吸嗅的动作。

    棒了许久,她方能低哑着嗓音命令:“你走!”

    “是。”岳翕听话地向后转,但没走几步便领悟到自己未免太听话了。

    他自嘲地扬起嘴角,朝前走,前程虽有月光照路,对他仍是一片茫然,只好颓丧地转回身。

    目光很自然地落向那一身绣凤金袍的女子,柔和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岳翕突然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不仅是位端丽无伦、娇贵无比的女人,还是一朵静静地等他攀折的、非人间所有的金莲。若不是她眼中的不耐提醒了他,岳翕觉得自己可以站在这里看她,直到地老天荒也不会厌倦。

    他清了清喉咙“在下无意打搅,只是在下是追寻香息而来,没有留意路径,此刻倒不知该如何回去宴会的大殿,不知姑娘能否指点?”

    又是香息!

    她被他一再地提起这两个字惹得心乱,但仍勉强镇定心神道:“过桥之后,往前方小径走约百步,循右方岔道而行即可到。”

    “多谢指点。”

    拜谢之后,岳翕再度踏步前行,俊挺的身影不再回头,逐渐远去,终至掩藏在阴暗的树影里,看不见了。

    她却痴立风中,方寸间被一股莫名的怅然给充满,抚着扯断的袖子发呆。许久之后,方想到自己的一截断袖仍在他手中。岳翕没有还她,她也忘了要。

    胸口莫名地灼烧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扩散全身,她决然甩去体内的热度,不该的,不该的

    但不该什么?

    她又惘然了。

    只知道明日再会面时,他仍然是迎亲使,而她是他代皇帝迎娶的新娘。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皇后落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品小说只为原作者岳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岳盈并收藏皇后落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