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在这瞬间无师自通地明白了那些通过自残伤害自己的人的逻辑,因为已经毫无办法,像关在笼中的兔子,任人宰割,只有通过最决绝的方法来找回一点掌控力,割得鲜血淋漓然后给他看,这样你开心了没有?当然他不会真去自残,他是vcent最疼爱的小徒弟,手指蹭伤一点皮都能被整个九楼围观,人人争先摸着他的头拖长了鼻音逗他,说“唔,妹妹好可怜”。他犯不着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混蛋干什么傻事。他甚至还有一点爪牙,像被揉捏到生了气的猫,猝不及防地给人来上一爪。“我觉得你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开心,是解决这心结。”他平静地说。“我有什么心结?”黎商脸上仍挂着笑容。“如果你真的成熟到足够放下这些事,那你应该能和轻松地跟她同台。毕竟你最喜欢的是赚钱,不是吗?”其实苏容以前从未说过这种话,他在九楼长大,见过无数糟糕的原生家庭,知道每个人都步调不一样,所以从不劝人原谅和解,也不逼着人断绝关系。就算到了这时候,他也并不想刺伤黎商,只想让他设身处地感受一下被刺痛的感觉。但黎商当了这么多年暴君,别人小心翼翼他尚且如此难伺候,苏容摆明刺他,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平时跋扈又冷漠,真动了怒时,瞳仁反而呈现一种很幽深的墨色,神色也内敛得惊人。“这样吧。”他十分平淡地道:“言语效用有限,不如你实例教学一下。听说你是在九楼长大的,你把你的家庭故事给我讲讲,我就去跟黎蕊唱你那首破歌吧。”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没睡好,所以迟到了,明天会准时的。剧组苏容把黎商那首歌报了上去。这行为倒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离中秋不到一周,到时还找不到办法让黎商上台,也许真要把家庭故事讲给他听。伤心是没必要伤心的,黎商不喜欢他,所以对他什么责任也没有,大家在商言商,很是合理。用黎商的话说,换了rita,连被他羞辱的机会也不会有。这样看来,苏容还应该感激他才对。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就连苏容自己,喜欢黎商成这样,不照样想逼着他做他不喜欢的事?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中秋晚会收视率打场胜仗。说起来是他好强,有责任感,想当好这个经纪人,其实剔出这件事的骨头来看,很简单,就是他把黎商放到了自己的工作后头。所以黎商不买账,也在意料之中。工作还是忙,所以连伤感的时间没有,吵完架当天直接飞去剧组进组,这次是现代时装剧,黎商演投行精英,金融新贵白马王子,女主是时尚杂志小写手,裴隐说一部指环王养活半个电影圈,其实一部《穿prada的女魔头》也养活半个电视剧圈,编剧可能都是看着这电影长大的,什么剧都要来一段女主华丽变装情节,偏偏预算有限,有个长袖善舞的服装师还好说,没有就只能弄成乡村大舞台了。当然观众在当下看不出来,只是多年后回顾经典时尬得想找地缝钻,只有苏容他们这种专业人员,立刻就辣得眼睛疼。这剧组化妆师兼服装师是裴隐徒弟,进组聚餐,包下一个饭店,苏容当时还没认出来,只看见化妆师是个穿得十分张扬的小年轻,这年头男孩子化妆也不稀奇,不知道为什么,打扮得这么亮眼,人却缩在角落里像只鹌鹑,导演还一直打趣他:“bobby今天怎么不跳了?”饭吃到一半,黄蕾过来递手机,苏容去接电话,走廊上几个男孩子女孩子正嘻嘻哈哈一边讲话一边走来,为首的就是那个bobby,穿了件明年春夏的女装外套,苏容当时一眼就看出来了,现在highfashion男女装都往中性靠,换着穿也不稀奇,眼影渲染得好,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结果一看见苏容,直接缩到墙旁边。“师叔好。”他整个人贴墙站得笔直,低着头一脸乖巧。苏容这才认出来,其实听到这名字就该反应过来的——裴隐的徒弟里,挨打最多的就是他,裴隐有段时间脾气坏,话却少,徒弟递错刷子调错粉底,他直接反手一个刷子就过去了。有次裴隐的吹风机不知道被谁搞坏了,他问徒弟,徒弟连忙告状:“是bobby,他用过就坏了。”裴隐气得火冒三丈:“还bobby,看我不把你打成傻逼。”bobby的英文名是自己起的,起了之后还逼其他人叫,他在徒弟中算是又聪明天赋又高的,整天笑嘻嘻的,有次说裴隐坏话:“其实这年代都不流行打徒弟了,只有我们师父,还这么oldschool。”裴隐本来一句英文不会说,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学英语,听到这话,直接当成他说自己作风老派,又是一顿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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